大婚當(dāng)日。
有欞一襲云錦描金勾勒血色彼岸花宛如天邊劉霞的嫁衣,披散的發(fā)絲也盤了起來,發(fā)髻叉著候鳥紫金釵,外罩皎沙披肩,頭頂紅色蓋頭。臉上臉頰泛起紅暈,視線落在大紅的喜袍上,復(fù)雜的款式層層疊疊,腳下的鞋子還是南宮根饒親手打的麋鹿皮所制。
幻想了無數(shù)次的場景。今天,她終于嫁給了他。
走起路來,長步搖微微晃動,南宮根饒已在主殿外等候,有欞不像平時人家,從南宮王侯府出嫁又入王侯府。
十里紅妝,百姓歡送。
有欞全身散發(fā)出來的氣質(zhì),看的他呼吸一窒,領(lǐng)兵多年也沒有過得緊張。
娶到心愛的人,莫過于打了勝仗的將軍。
王侯府沒有京城的規(guī)矩,他接過有欞就能掀開蓋頭。以往穿白色的有欞,今日紅色的她更讓人難忘。
天上開始下起了小雪,落在二人頭上也算共了白頭,有欞的一瞥一笑動人心魄。
禮生開始喊道:“少將軍,可別誤了吉時?。∵@都看呆了,該拜堂了?!?p> 他的聲音低醇,今日的南宮根饒格外的憨。
牽著有欞往正堂走去。
突然門口來了一大堆士兵,領(lǐng)頭的正是太保與得寵的多亞。身后還有一箱箱彩妝。
“慢著,侯爺別來無恙??!”
南宮根饒見他們這般大動作,兩位新人站在大堂,將士們蓄勢待發(fā)看著這群不懷好意的人,沁燁郡主按耐不住先跳了出來。
“你們來得正好!想必信也收到了,那個就是你們要的曼珠沙華印記的天女!”她從賓客中擠了出來,指著身穿紅袍的有欞。
言語激動,大保打量了一番,確實是個美人胚子。
言塔歌一句話引來了所有人的不安。百姓跪拜在地,將士們手中的武器第一次這么不稱心。
“今日誰也不許把她帶走!”南宮根饒將有欞護(hù)在身后,他絕對不會讓有欞步他阿娘的后塵。
太保笑的奸詐,風(fēng)塵仆仆趕來的這幾個月,他想聽的可不是這個答案,抽出刀直捅在沁燁腹中,她口吐鮮血倒去,遲遲不能明白,木槿花的鐲子在她倒地的時候,從言塔歌身上掉落碎成了兩半。
有欞識得這個鐲子。
“天女若不跟我回去,太師剩下的兒孫本官一一像你的妹妹這樣處置了?!?p> 妹妹?
有欞震驚,連帶侯府一干人等都震驚,沁燁郡主多么尊貴的身份,區(qū)區(qū)太保說殺就殺,沒有大王的允許他哪來的擔(dān)子。
即使臭名遠(yuǎn)揚(yáng),身敗名裂,絲王也不會放過她。
“你說什么?”有欞發(fā)出質(zhì)疑。
太保摸了摸刀上的血,譏笑道:“想不到言太師威名一世,竟有你這般癡傻的女兒,可惜?。∧惆斣缭跀?shù)月前就病逝了。”
南宮根饒壓抑著心中的怒火,言太師的身體活到百歲都不成問題,病逝多么可笑的理由,想的到都是被秘密處決了,太保的狠辣手段,言太師走時該多么痛苦!?
“我竟想不到大王昏庸至此,留你們兩個佞臣在身側(cè)妖言惑眾?!蹦蠈m根饒即刻拔劍。
讓紙老虎的太保與多亞直冒冷汗。多亞害怕的小聲在太保耳旁嘀咕:“他不會來真的吧?大人這該如何是好?”
太保故作鎮(zhèn)定抽出大王手書。聲音提高?!按竽懀蠈m根饒你想反了不成?!?p> 他握緊了武器狠狠丟掉跪下,見手書如大王親臨,南宮氏鐵骨錚錚莫敢不從。
諸侯應(yīng)感念大王恩德。
“大王說了寡人念南宮氏勞苦功高,撫育天女有功,功過相抵,望小侯爺速速將天女收拾好送入王朝,明日我們就會迎天女入宮。違令者,殺!”他將手書由一個王朝內(nèi)侍送到南宮根饒手中。
他低著頭雙手接過手書,半天不吭聲。
“侯爺聽清楚了沒有?”
邊塞的沒有什么規(guī)矩,在這地方自由自在慣了點,眼里沒有王朝只有南宮氏。
看著南宮根饒第一次這樣卑躬屈膝,被欺負(fù)到頭上來了,將士們怨氣沖天。
大虎第一個沖上來,直往太保面前去,揚(yáng)言:“去你的狗屁手書,姑娘與少將軍兩情相悅,你竟然敢在王侯府里撒野!”
太保被嚇到了。這草莽之輩拿個刀就往他沖來,慌慌張張沒一點當(dāng)官的樣子喊道:“殺了給我殺了,反了反了??!”
王軍受過訓(xùn)練,得令后一刀斃命,大虎脖子一刀刀痕,鮮血淋漓倒在地上。有欞終于按耐不住了,大虎是她的親人,從小看著她長大的,總是親切的叫她“小公子。”言太師是她才知道的阿爺,都是眼前的這個混蛋,在她大喜的日子里大開殺戒。
她從來沒有這樣過激進(jìn),提著喜服,她再也不想被南宮根饒護(hù)著了。
這次她想護(hù)著如父如兄的弟兄們,想守護(hù)南宮根饒在乎的一切。
他反了,封地百姓將全部陪葬,弟兄們也有家,有親人?;杈龅某鰜淼?,她不能讓他反,名不正言不順群起而攻之。
步搖“不搖”晃動的厲害,她沖上前,王軍無一人敢攔。
手中的兵器也無一人敢拔出,這是大王的要的人,而不是死人。
啪!好狠的一巴掌落在了太保的臉上,太保都險些倒地,有欞不顧形象的穿著嫁衣騰出一只腳來踹在了多亞身上,在王朝吃久了香的辣的也抵不過武將這兩下。
“粗鄙之女,蠻荒之地,反了!”太保想動手,捂著自己腫了的大臉,鮮紅的印子,嘴角竟然流出血來,這簡直就是屈辱!
“你敢動我下試試?我乃大祭司口傳的天女,王上親點的妃子,自幼生長在南宮王侯府,言府嫡女家父三朝元老,縱使你掩蓋得了事實,也掩蓋不了天下臣民的眼睛。!你敢動我嗎?你能動我嗎?!”面對有欞一步步逼問,太保、多亞吃了這個啞巴虧還得賠笑臉。
“娘娘言重了,是小官手下放肆了在侯府惹出這樣的事。想必侯爺與娘娘兄妹情深,自然不會忤了王上的意,臣這就退下明日前來迎娘娘入宮。”太保暗示身后人把東西放下,狼狽的走出王侯府,多亞還一瘸一拐的走。
兩人心生怨恨,走遠(yuǎn)了還在怨聲罵道,很是難聽。
將士們紛紛上前圍著大虎尸體哭,好男兒應(yīng)該戰(zhàn)死沙場。南宮根饒經(jīng)歷了這般變故,他體會到了無能為力,多少次沙場中與大虎情同手足。“九關(guān)城破,宿涌之戰(zhàn),漢關(guān)守城。我都將你從沙場中平安無恙帶出,今日怎這般沖動活活丟了性命,我知你是為我抱不平。我又怎會不知?”
南宮根饒抱著大虎的尸體第一次痛哭失聲,身上的喜服染了顏色混淆在一起。
有欞站在南宮根饒身旁,麋鹿皮的鞋子濺在血泊上再已沒了當(dāng)初的炫彩奪目。寒冷的冬天讓她感受不到冷,只有心是冰涼的。
如果能重來,阿爺我一定會留下。
如果阿爺留下來,是不是就不會死了。她拾起了已斷的玉鐲泣不成聲,連臉上紅妝都哭花了。
大雪下的更大了,整個王侯府鮮血四溢沉浸在悲痛之中,紅色的綢帳在雪中也掉落了些許,“囍”字也隱約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