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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星光

第二十三章 親歷

絕代星光 雪蘭悠 3355 2013-05-16 20:33:27

    正是四月深春芒種,餞花神的日子,滿園桃花、杏花、各種花兒姹紫嫣紅。

  別人都在忙著給花樹掛上各種各樣柳條編的、絲線結的裝飾,林黛玉卻對那些枝頭綻放的花兒沒有絲毫興趣,自去地上、水邊、欄上拾取散落的花瓣,裝進一只只錦繡的私囊里,每裝滿一只,便在附近花樹底下用花鋤挖個小坑埋了,忙得滿額細汗。

  她自小便對花瓣落英有這樣的憐惜心理,于是葬花這樣的事有閑暇心情便會去做,原本今日也是例行其事,順便想轉轉滿心的憂郁。

  卻不料埋著埋著,便想到自己其實也像這花兒般,年輕的時候含苞欲放,枝頭上芬芳明媚,人人爭相贊美,喜愛欣賞,可一旦年華老去,或遭遇驟風暴雨,必然如花凋零,墜落泥淖,再不復初時那般風光霽月的得意,這卻是何等叫人黯然神傷的悲苦無奈!

  再想到此刻花兒凋零,世上還有個自己懂得憐惜它們,收拾它們的骨骸,默默祭奠,好生安葬,可將來自己若是亡故,未必能有一人留意到自己的死,無數(shù)他人只管歡聲笑語,連一聲嘆息也不會留給自己,頓感悲從中來,心濤潮涌,感觸中詩文俄而脫口,竟不需細細思量,已然成句: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游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

  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嘆息中給香冢植上最后一掊土,站起身子正要離去,忽然聽到,不遠處竟有別個也在悲泣!

  詫異間抬頭正要望去,忽然身子一動,眼睛睜開竟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過去種種雖歷歷在目,卻不過是南柯一夢!什么榮國府、大觀園、寶釵、寶玉,全是夢中物事!自己也不是什么林黛玉,而是處身于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重生大學生楊靈萱而已!

  “主人,感覺怎么樣?”腦海中傳來繆兒隱含得意的詢問。

  楊靈萱仍在發(fā)愣,細細回想著夢中一切。在夢中,她就是林黛玉,各種想法、各種性情、各種愛憎,完全沒有她楊靈萱半點影子,仿佛她在那段日子中又穿越重活一次,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前世。

  “我夢了多久?”忍不住問。

  “五個小時,還有三小時就天亮!”

  才五個小時!夢中竟好像過了十幾年般,從身為林黛玉的兒時起,一直夢到她葬花結束!看書的她知道榮國府許多事,知道故事的結局,知道黛玉對寶玉的誤會,可是在夢中,身為林黛玉的她,榮國府的許多事她都不知道,自己會有什么樣的未來也不知道,只有憂慮、惶恐,又無力改變!

  看故事的人知道黛玉在芒種前一晚上對寶玉不開門有了誤會,可是在夢中,她卻實實在在的認定就連寶玉對她也渾不在意,并且為自己芳心誤托而傷心落淚,滿心全是自己伶仃孤苦,無人可以依靠。

  原來的她何等樂觀堅強,叫她去讀《紅樓夢》,她總是會忍不住抱著一種批判的態(tài)度去審視,覺得里邊許多人的想法都很有毛病,林黛玉更是脆弱得叫她看不慣!她這般不喜愛林黛玉,王栗坪偏要她去仔細體會林黛玉的感情心境,太難太難了!

  如今可好,一夢醒來,已經不用她再去費力地啃《紅樓夢》了,有什么體驗,比得上自己親身經歷?!即使她和林黛玉性格相差再大,她也能輕易回憶起夢中身為林黛玉時的種種感情心境!以至于王栗坪給了她三天時間,可實際上只用一夜,她就已經完美達成了王栗坪的嚴苛條件。

  再次到音樂學院給唐謙益教授當助教,楊靈萱卻沒有再看到王栗坪,聽說他非常忙,上次楊靈萱能在教研室碰到他,實在是種運氣。

  看來想要提前給王栗坪展示她的最新成果不可能了,楊靈萱很無奈,只好把期待放到了王栗坪跟她約好的日子,假如王栗坪到時有什么事來不了的話,這個機會恐怕就會溜走。想到原來時空中這首歌的原唱最終是落到歌手陳力身上,楊靈萱就覺得很懷疑,懷疑這件事到頭來不過是場空歡喜。

  幸好選擇來聽唐謙益新開的流行音樂課的學生很不少,其中更有堪稱狂熱的分子,總是課堂課后的繞著楊靈萱轉,把她當偶像一樣崇敬,熱心求教,這才讓她在教學中心頭牽掛得以緩釋。

  只是這些學生,因為一直學的不是民族唱法就是美聲唱法,多年習慣下來,并不是每個人對流行音樂的演唱技巧都能改變和適應得很好,哪怕之前對通俗唱法再有練習也好,他們在真唱的時候,卻總是會有意無意把他們原來的習慣帶進來,唱出帶民族特色或者帶美聲特質的聲音來。

  唐謙益教授并沒有因此批評他們什么,反而告訴他們,想要正正經經地畢業(yè)拿文憑,他們就不能把原來所學的東西給丟掉,在通俗唱法尚未獲得音樂界廣泛承認的今天,他們改變唱法是在冒險。

  大多數(shù)學生對教授的忠告還是很聽得進去的,他們能考進這個音樂學院不容易,哪怕心里對這門流行音樂選修課再喜愛也好,也沒有勇氣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唯有三名學生比較另類。

  三名學生兩男一女,都是大一新生,跟楊靈萱差不多年紀,女孩江琪,學的是民族唱法,祖籍甘陜,性情豪爽大氣,明明是個漂亮女孩,偏像個小子一樣,大大咧咧的,見誰都稱兄道弟。

  兩個男孩一來自嶺南一來自江浙,嶺南來的那個叫劉帆,人偏黑瘦,但不矮不丑,搞怪起來竟有些后世星爺無厘頭的范,江浙那個叫吳天海,人長得很俊逸,乍看有股后世韓國男星金亨俊的味道,實際上卻是個調皮搗蛋叛逆分子。這兩人同寢室,學的又都是美聲唱法,臭味相投一見如故,開學沒多久就成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一對好基友。

  說這三人另類,是因為這三人是所有選修流行音樂課的學生當中最最積極狂熱的分子,而且也是最有天賦,不但聲線特別有吸引力,還由于專業(yè)學習尚未進行多久的緣故,對通俗唱法的學習和掌握也最優(yōu)秀,沒有像那些大二大三的學生那樣摻雜著民族唱法和美聲唱法的特質。

  除此之外,江琪是個格外強勢的女孩,劉帆家境貧困學費負擔極重,吳天海雖然富裕卻性格叛逆,三個人都不約而同擺出了寧可放棄文憑不要,只為流行音樂獻身的架勢。

  楊靈萱被這三人的態(tài)度感動,對他們也是教得最上心,一來二去竟跟他們成了很好的朋友,而這三人除了跟楊靈萱學流行音樂演唱技巧之外,最喜歡聽的就是楊靈萱講述流行音樂前景,說未來會是流行音樂的天下,無數(shù)歌手成名走紅,靠這門技藝過得生活無比滋潤,把這三人刺激得熱血沸騰。

  而可悲的現(xiàn)實是,當前流行音樂卻是以港臺流傳進來的歌曲為主,比如《昨夜星辰》、《阿里山的姑娘》、《我的中國心》、《月亮代表我的心》、《鐵血丹心》、《萬里長城永不倒》等等。

  而國內歌壇上,仍以民族唱法當?shù)?,許多國內的流行歌曲如《泉水叮咚響》、《妹妹找哥淚花流》、《我們的明天比蜜甜》、《康定情歌》等等,雖然也呈現(xiàn)出流行唱法的雛形,卻都還殘留著許多民族唱法的痕跡,就連歌者也全是民族唱法和美聲唱法出身,并沒有一個專門學習的通俗唱法歌手,唱起流行歌來跟港臺那邊一比,就像個剛剛蹣跚學步的孩童,難脫稚氣。

  楊靈萱很想改變這個現(xiàn)狀,但可惜,在國家不設立通俗唱法專業(yè)、娛樂生活貧乏、通訊科技落后、出門難出行難、群眾不富裕的今天,想要讓國內的流行音樂興盛起來趕超港臺難如登天!她目前所能做的,看起來僅僅是能夠引領很少的一部分人早些涉足流行音樂而已。

  當天上午直到唐謙益新開的這門流行音樂課結束,楊靈萱也沒有等到王栗坪出現(xiàn),這年頭又沒有手機,想找人都不知道上哪找,她只好失望地離開音樂學院。

  原本校長黃謹民曾經要求她別忘了自己的專業(yè),那她就應該返回自己學校抓緊時間去上課,可實際上,楊靈萱對自己現(xiàn)在的專業(yè)一點興趣也沒有,每次從音樂學院回來,都要跑到城市別的地方去閑逛,不說買什么,就是想找個賺錢的機會,于是連午飯也在外面胡亂吃些面點解決,到晚上才真正回到了宿舍。

  “萱萱你怎么才回來?好多人在找你喲!”薛冰一見她就怪叫。

  “是么!”楊靈萱渾不在意,端起飯盆就往小飯?zhí)泌s,把薛冰的叫聲拋在后頭。

  這幾天找她的人太多了,各種各樣的借口都有,全是對她充滿了好奇或者傾慕的男女同學,其中不乏大膽熱烈的新追求者,她不樂意待在學校里,也是為了避開這些騷擾。

  小飯?zhí)卯斎徊粫屖晨蛡冏詡渫肟?,只是楊靈萱習慣了打回宿舍去吃而已,要不然就別想吃得安寧了!但今晚上她才剛剛走進小飯?zhí)?,就一眼看到了陳凱。陳凱坐在一個顯眼的角落里,桌上擺了好幾個菜,他對面是個穿著工裝的青年人,一臉菜色,卻有雙銳利得嚇人的鷹眼。

  出乎楊靈萱意料的是,最先招呼她的不是陳凱,反而是那個面目陌生的青年人,而且一開口就跟她顯得異常熟絡:“萱萱?你這么晚才回來!得!快過來!吃飯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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