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怕我的生活被打擾,但我一直被打擾,一刻都沒有安寧過?!边@是喬麗在朋友圈里吐槽的一句話,也是她的朋友圈里唯一的一句話。
在她的字典里只有“同意”兩個字,大笑著同意,微笑著同意,默默地同意,面無表情地同意,心有不甘地同意……除了同意,還是同意。
“喬麗,你干脆改個名字叫童意得了?!眴帖惤?jīng)常這么自我嘲笑。
本來是約好了王韻去燙一個最時髦的頭發(fā),現(xiàn)在卻要在公司里加班。
臨下班的時候,賈科長親自打了電話:“喬麗,咱科室就你一個人是單身,其他人都是有家有口的。就你一個是科班出身,其他人都是半路出家,這活兒真就只能交給你干,別人干,我還真信不過啊。……”
這樣的話,喬麗早就聽得耳朵都起繭了,背都能背出來,實在是煩躁至極,不想再聽,就打斷了賈科長的話說:“科長,什么活兒,你就交代?!?p> “我就說嘛,你就是個爽快人。明早主任要去開會,讓我們科提供一個產(chǎn)品的分析報告。你看看,晚上弄一下吧?”
“好吧?!眴帖愓f出這句話后,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子,燙頭發(fā)的事情又要爽約了。
“不好意思啊,我晚上要加班,去不了了,你一個人去吧。”喬麗給王韻發(fā)了一個語音。
王韻馬上打回了視頻電話,被喬麗給拒絕了。王韻繼續(xù)打,還是被拒絕了。
王韻正在開車,一連被拒絕了兩次,忍不住地沖息了屏的手機罵道:“你個死妮子,誰對你好,你就對誰不好。”
扔了電話,本打算不予理睬的,可是轉(zhuǎn)而又想,死妮子只有自己一個朋友,就這樣置之不理,心里確實是放心不下。
到了紅綠燈口的時候,拿起手機,發(fā)了一條語音過去。
“沒關(guān)系,下次再約。我明天要去四條弄那里采訪,順便中午咱倆一起吃個飯吧?!?p> 很快,手機里傳來了一個笑臉OK的符號。通過這條快速回復的信息,王韻放心了。
雖然王韻知道,明天中午的吃飯,搞不好又會被爽約。但這不重要,君子之交淡如水,朋友之間并不真的需要天天在一起吃飯,天天在一起逛街。
真正的朋友之間靠的是彼此之間的感覺,有事沒事聊兩句就能傳達彼此的心意了。
喬麗被王韻的語音給溫暖到了,心里面暖暖的突然有了加班的力量。
她抽出最底層的抽屜,那是王韻給自己準備的一抽屜零食。喬麗從里面拿出一塊巧克力,大口嚼了,又拿出一塊雞翅啃了,算是晚飯了。
公司里的人陸陸續(xù)續(xù)都下了班,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了喬麗一個人。
喬麗莫名產(chǎn)生了一股孤獨感,端著一杯咖啡,走到落地窗那里,望著窗外的城市霓虹燈箱閃耀,不由得淚流滿面。
這世界如此繁華,竟沒有一處供她休憩的港灣。
每一個人都是打著為她好、愛她的幌子,告訴她要勤勞不能懶惰,要付出不計回報。
她忙碌得就跟只陀螺一樣,不斷地被人抽打著。她也不反抗,仿佛她天生就該是陀螺的命,就該被人這么抽打著。
沒有人關(guān)心她是否累了,反而更多的人鼓勵她要繼續(xù)奮斗。
在奮斗的名義下,肩上的任務就像風滾草一樣,越滾越大,肆無忌憚地侵占著喬麗的健康。
每天早晨起床的時候,兩眼充滿血絲。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身體各處關(guān)節(jié)都跟散了架一樣的疼痛。
有時候,胃里像火燒一樣,一直燒到喉嚨口。有時候,頭皮發(fā)麻,就像開水燙了一樣。
常年的勞累,在喬麗的心上刻下了無數(shù)的傷疤。那里已經(jīng)有了數(shù)不清的坑坑洼洼,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坎坎坷坷。
只需要別人投過來一瞥同情的眼神,她就能心滿意足了。然而,別說同情的眼神,連個陪說話的人都沒有。
就算有人陪伴,她也無從說起。更何況,她并不想把自己的悲傷暴露在外人面前,哪怕在王韻面前也不行。
于是,只能一個人在暗夜里,找一個無人的角落,獨自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