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軍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回到家中,看著門口的破板凳,一腳踢到旁邊,摔門進了屋。
“發(fā)什么瘋?”于軍的老娘在一旁洗衣服看到這一幕喊道。
“田盛要娶嶺南那家了,咱倆沒錢,讓我打一輩子光棍吧!”于軍在屋里喊。
“啥?東山村老田家那小子?”
于軍剛喊完,他爹就從茅廁里提著褲子進了屋:“我去找老田家理論去,都知道咱家找了媒人了,這不是明搶嗎?!”
“找了媒人有啥用?人家里撐,可不是咱家這破門爛戶能比的?!庇谲娢嬷槓灺曊f道。
于老二看著自己兒子受難為,心里說不上來的難受,背起手踱步到院子里吧嗒吧嗒抽起了那熏得發(fā)黃的老旱煙。不知道過了多久,日頭映著門口的槐樹影越來越斜,于老二倏地起身,扭頭看向屋里。
“我去西頭買點煙葉子。”說完扭頭就出了門。
大街上風呼呼得吹,村里的老土路刮得灰塵漫天,于老二皺著眉頭一步一步走到海邊,坐在了僅剩的十幾條船中屬于自己的那一條,手扶在船邊,嘴里喃喃自語仿佛在說些什么。
“老伙計,從咱家里添了這兒子那年你就跟著我,現(xiàn)在這小子為娶媳婦犯愁,窮得叮當響,你,你也不忍心吧?!庇诶隙崦@條掉漆的木船說道:“哎!”
一聲嘆息,于老二心里似乎下了某個決心。
哐!哐哐!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于老二起床倒了尿盆后,便拍打著于軍的屋門。
“哎呀干啥啊爹,大早上的你不睡覺還不讓我睡了?!?p> “趕緊起來拾掇好,今天爹去給你掙娶媳婦的錢,趕在老田家那小子前面先給人家送去。”
“你咋掙這錢?”于軍一個激靈
“你起來,跟我去把船拖了集上賣了,給你娶媳婦。”于老二略帶不耐煩說道。
于軍一聽要賣船,大冬天穿著秋褲就跑出來了:“爹,你說啥?你要賣船?”
于老二手里拖船的繩子攥的緊了些,看著自己這獨子,心里暗想如果要自己的命,都能給他。
“爹,這媳婦我不娶了,咱倆的船了千萬不能賣啊!”于軍哆哆嗦嗦得沖于老二喊,嘴里的熱氣蒙得眼睫毛結了霜。
“船沒了還能再賣,咱老于家的香火可全指望你了!”于老二又咬了咬牙。
“不行,絕對不行!”于軍一把抓住了他爹手中的繩子,想要奪過來。順手一推,把于老二推了個踉蹌。
“你松手!”于老二渾身一抖:“不知好歹的東西!”
“他爹,你這又干啥哩?”于軍的娘聽到動靜也起來了。
“今天我不抽死這不知好歹的東西,我就不叫于老二!”
“你要是賣船,我今天就不認你這個爹!”于軍也放了狠話。
倆人就這么拉拉扯扯,你爭我吵,直到天亮了,鄰居們都胳膊趴在他家那半人高的籬笆土墻上看熱鬧,卻沒有一個人心里舒服。
“于家老二,好歹的行了,五十多的人了?!比巳褐胁恢勒l提了一嘴。
“是啊,大早上的飯都沒吃”
“小軍,為了啥事跟你爹這么鬧???”
“你爹也是為了你好?!?p> 鄰居們你一言我一語,說著說著,都看夠了,便也就回家了,只剩下這東西鄰里親近的人對著于老二說道:“老二,有人去請你弟弟來了,你這當老二的關鍵時候還得看這老三管著你?!?p> “對,把我三叔叫過來,這船,今天說啥我也不讓賣!”于軍順著鄰居說道。
于老二見狀,一屁股坐在門檻上,抓了抓頭發(fā),一聲不語得又拿出了那根發(fā)黃的老旱煙桿子,吧嗒吧嗒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