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真刺激！”
看著遠處的大火，已經脫下隱身衣的若向陽，用力揮著拳頭大喊道。
這次周九恒倒也沒有打斷他，任由他宣泄著情緒。
胖哥遲點就要回到規(guī)矩森嚴的家族中，難得放縱一回，就由著他吧。
以后估計他也沒什么機會了。
下次見面，說不定若向陽已經成為了滿手血腥，心狠手辣之輩了。
要是做不到這種程度，周九恒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
說起來，自己本也是一個愛好和平的人，現在卻不知不覺，殺了一個又一個的人。
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讓他一個善良友愛的人，變成這樣。
周九恒認真想了想，錯的不是他，是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有問題。
“真好啊……這種感覺，真好。”
若向陽感慨道。
烏云飄過，遮擋住月光，他的臉，漸漸陰暗了起來。
“阿恒，我一直都以為，這個國家還是有救的，但如今，我覺得似乎是沒救了?！?p> 若向陽忽然說道。
他看著前方：“大武國，只有像那把火一樣，把一切都燒盡，才能浴火重生?！?p> 周九恒有點后悔帶胖哥過來了，這個逼今晚受到的刺激，好像有點太大了。
居然想謀反！
和整個大武國為敵！
這不是在做夢嗎？
大武國再怎么腐敗衰弱，也遠不是若向陽能碰的。
即便他成為了若氏家族的族長，周九恒一樣不看好。
想遠了，若向陽能不能成為若氏之主，還是個大問題呢。
就他這樣，遠離京城，遠離家族中心，修煉也不用心的人，能在權利的斗爭中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
“只是想想，不必當真。”
烏云吹過，潔白的月光重新落到若向陽的臉上，他笑嘻嘻道。
仿佛回到了那個只會吃喝玩樂的紈绔。
“我只能盡量幫你保住小命?！?p> 周九恒做出了自己的承諾。
更多的，他感覺承擔不起。
“我又懶又膽小，哪有這樣的勇氣，只是打打嘴炮，過過癮而已?！?p> 若向陽自嘲一笑。
“不說這些了，你對黃老四，有多少了解?！?p> 周九恒眼神一凝，轉移了話題。
“黃老四？不是和你說過了嗎？他一家都是忠烈，僅剩他一根獨苗了?！?p> 若向陽有些詫異道。
“你在懷疑他？！絕不可能！我告訴你，阿恒。守夜人內或許會存在內奸，但絕不可能是他！”
反應過來的若向陽，神情嚴肅的說道。
“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幸福村血祭，魔人的目的是什么？”
“到了現在，我才慢慢回味過來?！?p> “幸福村血祭之后，守夜人動之以情，曉之于理，終于把黃老四請出山了?！?p> “然后，清水縣布置起了陣法，防衛(wèi)力量大增，陳河得以率領守夜人精銳支援白河縣?！?p> “如果這個時候清水縣的陣法失靈，甚至反過來牽制守夜人，你想想，清水縣現在的處境，是有多危險？”
“魔人的這些動作，怎么看，都是在為黃老四鋪路?！?p> 周九恒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這是先入為主的想法，首先就擬定了黃老四是奸細?！?p> 若向陽搖頭，不同意這種觀點。
“是的，一開始我也在內心否認過自己的想法，覺得是魔人擁有更為強大的陣法師，所以才找你約黃老四談談?！?p> 周九恒點頭，這是他最初的想法。
“那為何改變……是剛才的陣盤？！”
若向陽腦海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
“不錯，就是剛才那些被我們打碎的陣盤！”
周九恒神色凝重。
“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跟老方頭練習制符，我發(fā)現，每個人的刻錄方式，都是有著自己獨特的風格的。”
“之前在幸福村，我曾經親眼見過黃老四煉制的預警破邪陣，那種手法，那上面的技巧，我印象深刻?！?p> “而剛才，我隱約從那些陣盤中，看到了他的影子！”
“這……會不會只是風格相似？”
若向陽還是不太能相信，滿門忠烈的黃老四，會叛變守夜人。
“我也無法完全保證就是黃老四煉制的，但作為經常刻錄的制符師，這方面我還是比較敏感的，起碼有個七八成的把握吧?！?p> 周九恒沒有把話說滿，但若向陽是了解周九恒的。
以周九恒的謹慎，七八成的意思，基本上就是八九成了。
也就是八九不離十了。
黃老四，極有可能真的是魔人奸細。
“想不通，黃老四全家都死在魔人手下，他自己也曾經被魔人所傷，理應和魔人不死不休才對的??！”
“再說，他本人也是一名陣法天才，守夜人絕不會虧待他的，他為什么要背叛守夜人呢？”
若向陽無法理解，覺得非常不合理。
他竟覺得周九恒有道理，又覺得不合邏輯。
一時間，都不知道誰對誰錯了。
“所以我才問你，對他了解多少。”
周九恒說道。
人是復雜的，你看到的，不代表就是他的全部。
“我本以為我很了解黃老四的，被你這樣一說，倒是覺得自己不是很了解他了?！?p> 若向陽一臉糾結，回道。
他有些不自信了。
“回去查一下吧，看看黃老四有什么異常。”
周九恒嘆氣，要是他剛才能早點發(fā)現問題，沒把那些陣盤全敲碎，或許就能拿著陣盤，去找老方頭出面對質了。
老方頭作為刻錄數十年的制符師，還是很有權威的。
有他出面，至少能先把黃老四監(jiān)控起來，然后尋求海珠府的陣法師幫忙鑒定。
現在，沒了血祭陣盤，就只能找找黃老四有沒有留下一些痕跡了。
不然空口白牙，根本不會有人相信他說的話。
一個剛加入守夜人沒多久的新人，怎么比得上世代忠烈，還是陣法師的黃老四。
周九恒若是敢和上級匯報，被訓斥一頓都是輕的。
嚴重點，甚至會被黃老四倒打一耙，最終反被打入守夜人大牢。
要是李普隊正，還有陳河還在就好了。
李普隊正平時雖然沒個正型，但還是心系百姓的。
他必然會私下找到陳河，細說此事。
而陳河，他或許不關心百姓的死活，但必然會關心自己的前途。
為了自己的前途，他肯定小心排查，謹慎調度，把控著黃老四。
周九恒不得不佩服，魔人和黃老四這一手，確實高明。
把陳河和一干守夜人精銳調走，對他們真的太有利了。
這是蓄謀已久的陰謀！
白河縣那邊，周九恒估計，只會雷聲大雨點小，牽著守夜人的鼻子走。
“我書信一封給陳河。”
若向陽突然說道。
周九恒有些愕然，他們手上現在可沒有證據。
“我信你，阿恒?！?p> 若向陽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
……
“暫時不學習制符，要去學習陣法？”
老方頭皺著眉頭，吐出一口煙。
他用煙桿敲了敲桌面：“這是為何？”
他沒有用責問的語氣，而是詢問。
相處一段時間，他對周九恒的性格還是有一點了解的。
周九恒并非那種驕傲自大，三心兩意的人。
他做事，總有理由。
周九恒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道出。
“你知道你這些話的嚴重性嗎？”
老方頭嚴肅道。
周九恒頷首。
“如果是別人和我說這些話，我把他頭都打爛了?！?p> 老方頭平淡的說道。
看上去，假如真有人像周九恒那樣‘污蔑’黃老四，老方頭真的會動手。
“你不一樣，你素來小心謹慎，說話總有保留。七八成幾率能煉制出中品青光符，也只會說五成?！?p> “現在敢說黃老四大有問題，那起碼是九成了?！?p> 老方頭說道。
周九恒有些汗顏，怎么大伙好像都對他挺了解的。
“黃老四的爺爺，與我是老朋友，他死前，讓我?guī)兔φ疹櫼欢S老四?！?p> “當初黃老四到海珠府進修陣法時，還是我親自帶著他上門的，為的就是能讓他學到點真東西?！?p> 老方頭抽著煙，訴說著他和黃老四一家的關系。
周九恒只能沉默。
聽上去，老方頭就算不是黃老四的半個老師，也是一位重要的引路人了。
“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來處理?！?p> 老方頭擺手道。
“還有，你在制符上有天賦，不代表你在陣法上就有天賦了，莫要白白耗費時間在上面。”
“好好練你的符，遲些我親自帶你到海珠府。有幾個老鬼的制符技巧，還是不錯的，值得你學習一下?！?p> 周九恒心中一暖，老方頭這是把他當作自己的親傳弟子了，想把一切好的東西，都給他。
“是，老師?！?p> 周九恒尊敬回道。
聽到這一聲老師，老方頭開懷大笑：
“我老方頭也是有弟子的人了！到時候帶你挨家挨戶去踢門，記得給我好好漲臉！”
“弟子會的，都是些簡單的低階符紙……”
周九恒苦笑著提醒道。
“你懂個屁！只要是你刻錄的，就不會簡單！”
“這也算是簡單的話，我巴不得以后每張符紙都這么簡單！”
老方頭罵道。
確認了師徒關系后，他可以放開來了，不必和之前那樣，有些保留和拘謹。
“行了，趕緊回去練習制符，到時候替為師好好亮瞎他們的狗眼！”
“讓這群狗東西天天在老子耳邊炫耀，他們又收下了多么天才的弟子。”
“我呸，就這些三瓜兩棗，也配叫天才？！老子年輕的時候，一根手指都能鎮(zhèn)住他們了！”
老方頭滿是不屑道。
……
……
從老方頭那里離開后，周九恒沒有真的聽從老方頭的吩咐，專心練習制符。
他來到了陣法殿，翻閱起了基礎的資料來。
老方頭以為他只有在制符上有天賦，但周九恒清楚，他的天賦，根本不是制符，而是刻錄。
不同材質，刻錄起來的感覺，差異很大。
制符師在符紙上能刻錄成功，你讓他到煉金物品或者陣盤上刻錄，他就會很別扭，不習慣了，難以成功。
所以刻錄天賦也是不同的，有的人天生就適合制符，有的人則更加適合當陣法師。
周九恒不一樣，他刻錄全靠超頻。
就算他在陣法刻錄上沒有什么天賦，也可以靠著最后的超頻狀態(tài)，來一次神來之筆，硬生生創(chuàng)造奇跡。
這使得他只要愿意，至少也是能成為合格的陣法師的。
周九恒要求也不高，能看懂，能發(fā)現黃老四的陣法，到底有沒有問題，就可以了。
時間流逝，又是過去了幾天。
清水縣的日子，越發(fā)的平靜了，只有少數人知道，暗流，越發(fā)的洶涌了。
“阿恒?！?p> 正要前去吃飯的周九恒，聽到了若向陽的喊聲，當即回頭一看。
只見若向陽揮了揮手，示意他過去。
二人找了一個偏僻的竹林，若向陽才偷偷塞了一張紙給他。
周九恒快速掃過，眼眸微睜。
上面記載的，是守夜人這些天的物資進購記錄。
通過這幾天的惡補，上面的陣法基礎材料，周九恒還是能認出來的。
“自從我們火燒倉庫之后，黃老四的進購材料，就增加了許多。”
“還有，我托朋友打聽了一下，黃老四剛出山那會，需要的材料就已經是偏多的了。”
“他說只有水平不行的陣法師，才會需要偏多的材料。”
“但黃老四的水平，大家有目共睹，他甚至能改造預警陣盤，在上面多刻錄一個破邪陣?！?p> 若向陽這話里話外的，就是懷疑黃老四有問題！
“要不是我們把倉庫里的陣盤燒了，估計他也不會鋌而走險，額外進購這么多材料。”
至于為何不由魔人來向黃老四提供材料？
很簡單，黃老四作為陣法師，對于清水縣的守夜人，是極為寶貝的存在。
安插在他身邊的護衛(wèi)和暗哨，到底有多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的一舉一動，都被人所留意著。
魔人想接觸他，都近乎不可能，更何況是給他送來大量的物資。
所以黃老四就只能通過進購陣法材料上操作了。
本來以他的水平，每次克扣一些，大家是難以發(fā)現的。
但周九恒他們一把火把那些血祭陣盤燒了，他就急了，只能冒著風險加大進購量。
因為陳河他們快要回來了！
沒錯，自從收到若向陽的信后，陳河就馬不停蹄的帶著人趕回來！
在有關自己前途的事情上，他向來這么果斷！
若不是他們被魔人溜到了很遠的地方，早就回到清水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