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有被冒犯到
應媱跟她的男友姍姍來遲,不過這也算是老同學見面,夏遠本來也只是有些拘謹,可在見到斯燁的那張臉后,突然就不淡定了。
兩人眼神中透露著你知我知的戲碼,一頓飯下來左右逢源倒也愉快。
當人的年齡越來越大時,總是會情不自禁地去美化過去那些其實并不怎么美好的一段年少時光,但趙一荻卻沒有附和著應媱。
那些時光,晦暗而又窒息,她是絕對不想重回高中的。
回去的路上趙一荻自告奮勇地成了駕駛員,讓她好好地在斯燁面前找回一點開車的面子。
斯燁坐在副駕駛上,后座是應媱與夏遠。
夏遠不知道,可斯燁跟應媱可是對趙一荻開車卻開進田里的事情記憶猶新。
應媱忍不住勸道,
“狄大人,你就把我倆放在前面的公交站吧,我可以步行回家的?!?p> 趙一荻就是馬路殺手,她怎么就上車了呢?
自己完全犯不著為了感受一下豪車,就把自己的命搭在里面吧?
斯燁此時正襟危坐在她的身旁,時不時地提醒著她放慢車速,右邊有車輛匯入,保持車距……
趙一荻很聽他的話,嚴格遵守著開車的一切要領。
哪怕應媱膽戰(zhàn)心驚,斯燁說的話比平時多了不止五倍,像個“小老頭太婆”碎碎念地。
可她感覺得到,斯燁是相信她的。
這種信任是她找回信心的動力能源所在,將好友送到家后,兩人才啟程回舟山苑。
一路上斯燁依舊保持著格外理智清醒的狀態(tài),不容許趙一荻有任何開小差的行為,其行為態(tài)度,比自己開車都還要的嚴格。
……
“斯先生,下車吧!”
趙一荻心情大好,狗腿子地跑到斯燁那邊為他專門打開車門,眼中是無法遮掩的喜悅。
沒有人能知道一個膽小的人將車開進田里之后所留下的陰影,當初那件事發(fā)生后,是斯燁派人將所有事項一并處理的,不論是吊車以及賠償。
所以趙一荻當初是欠了斯燁一屁股債,都是因為車輛而起。
“干得不錯,有點進步?!?p> 斯燁牽過她的手,寵溺地在她小巧的鼻子上刮了刮。
趙一荻也沒有抽出自己的手來,兩人朝著里面走去,她一蹦一跳的步伐,格外歡快。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房屋的門外,已經有位“不速之客”在靜悄悄地等待著她。
“斯燁,小荻?!?p> 熟悉柔婉的嗓音格外具有辨識度,趙一荻聽到這聲音不由得虎軀一震,掛在嘴邊的笑容也僵在了嘴角。
斯燁動作遲緩了一下,卻依舊禮貌得當?shù)拈_了口,
“岳母,怎么這么晚想起過來了?我跟一荻剛從外面回來,有什么事兒進去談吧?!?p> 宋知青站直了腰背,臉部線條似乎都充滿著緊張,對他微微笑了笑,最終將視線轉到了趙一荻身上,搖了搖頭,
“我跟小荻說些事兒,說完就走?!?p> 趙一荻松開了的斯燁的手,神情淡漠了下來,推了推斯燁胳膊,
“我待會就回來。”
……
宋知青跟趙一荻之間的母女關系,壓根就跟正常的完全不同,說是仇敵都不過分。
小區(qū)園林的小道上,難得兩人是如此和諧地并肩走著,宋知青將身上的黑色大衣扣上了扣子,才打破兩人之間的沉寂。
“我今晚這么晚地過來,是想跟你說些事兒。你剛回國做的那些讓我下不來臺的事情,我都認了。誰叫你是我女兒呢?”
“嗤——”
趙一荻不屑一顧地冷嗤了一聲,宋知青靜靜看著她,可這般桀驁不馴不知悔改的樣子,已經不再會讓她感到生氣了。
從前過往的種種,恨鐵不成鋼也好,不聽管教也罷,從明天開始,就跟她沒有任何關系了。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恨我,沒能給你一個幸福的童年,沒能給你樹立一個作為母親的好榜樣。但是小荻,我給了你生命,至少讓你衣食無憂?!?p> 宋知青依舊保持著極為溫婉的樣子,輕聲輕語地說出這些讓她問心無愧的話來。
每個人都會面臨著諸多無奈,也會犯下許多不可饒恕的錯誤,可這不就是人生嗎?
“宋女士,你沒必要在我24歲的年紀給我打感情牌,如果在我14歲的時候你沒有害死我的父親,這樣可愛可親地跟我說話,我或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地恨你?!?p> 趙一荻深呼吸了一下,可心口還是密密麻麻地泛著疼,每次說起這些往事,她都無法去逃避。
有的人用最童年治愈一生,而有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而她不幸,恰恰屬于后者。
“你要我跟你說多少遍,趙光耀不是我造成他死亡的,是他自己又跑回了火場!”
宋知青低聲狠厲地再一次將這些話重復著,那是困擾她多年的噩夢,讓她睡不安生的人。
“不論你恨不恨我,我都是你的母親,是我懷胎十月不顧眾人反對將你生下來的。你要記清楚這一點?!?p> 她沒有錯,錯的是趙光耀那個沒錢的窮光蛋,宋知青的語調霎時間高昂了起來。
怎么就跟趙一荻這個倔脾氣說不聽呢,現(xiàn)在她唯一的親人,就是她宋知青!
“要是他知道你早就跟你的奸夫去酒店偷情去了,他就不會以為你還在屋子里,他就不會專門從廠里跑回來,他就不會死!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趙一荻字字句句都充滿著對她的控訴,她對宋知青有太多復雜的情感,恨占了一大半。
她轉身向回走,眼眶的像兔子一般的紅,再繼續(xù)下去,又會回到從前的爭執(zhí)到最后兩敗俱傷的地步。
“趙一荻!你給我站?。 ?p> 宋知青氣急敗壞地叫住她,快步走到她面前,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息下來,
“我明天就要跟斯查州移民去澳洲了,不出意外的話,不會再回來了?!?p> 她看著趙一荻猩紅的雙眼,終究是嘆了聲氣,握住她的肩膀。
她一直都說趙一荻不像她,可除了性格,沒什么地方不像。
“小荻,我懷了斯查州的孩子,這是我跟他的第一個孩子……我今天來是跟你道別的,如果有一天,你做了母親,你就會感受到,跟自己相愛的人擁有一個結晶,會是多么幸福。”
宋知青的眼淚順勢而下,約莫是自我感動,她知道自己對不起趙一荻,
“把過去都忘了吧,好嗎?這么多年,我也有難處,我不希望你體諒我,但至少你不應該恨我。”
終于,趙趙一荻強撐在眼眶里的淚水瘋狂涌出,邊哭邊笑,反問道,
“小孩?難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嗎?”
可問出這話后,趙一荻的悲傷愈來愈大,下睫毛上還有淚水,輕笑著,
“還是要祝福你,終于迎來你夢寐以求的幸福家庭。哦,對了,借你吉言,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母親了。”
說完,趙一荻毫不留戀地往回走去,就在這昏暗的環(huán)境里,淚水在她的臉龐上聚集成行,肆意流淌,沖刷盡一切,將心中的無盡的塊壘撫平。
她猶記得當初自己是如何撞破她與斯查州偷情的往事,是如何希望她走的時候能回頭看自己一眼,是如何在她面前的求著她救救自己的父親……
她一定會給她肚子里的小孩一個溫暖的家吧。
……
當斯燁打開門見到滿臉都是淚水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趙一荻時,沒有任何言語,將她擁入懷中。
寬闊堅實的臂膀始終是她心靈的港灣,無論是小時候在父親的背上,還是在斯燁的懷里,沉默著一路的趙一荻,終于放聲大哭。
“她要移民了?!?p> “我知道?!?p> “她有新的孩子了,我變成真正煢煢孑立了?!?p> “你還有我?!?p> ……趙一荻淚眼摩挲地看見了模糊斯燁,他就是這樣一個讓她想要疏遠卻又難以疏遠的男人,是她這輩子都無法真正討厭的男人。
……
從那之后,趙一荻對斯燁的態(tài)度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不再跟他唱反調,臉上的笑容也多了,性子也變得活潑起來。
就連那些羞于啟齒的姿勢,她都十分地配合。
她無異于一個溺水者,在周遭除了水還是水的環(huán)境里,卻抓住了一塊浮板。
可“道貌岸然”的斯總卻在自己休假期間沒能陪伴自己的妻子感到稍微的無奈。
趙一荻工作日得上班,在她早上起來穿衣服時,斯燁就已經醒了,他想過讓趙一荻休兩天假。
但他知道,趙一荻不會喜歡自己這樣子做的。
高爾夫倒是打了,他一個人去的,不過同行的還有他的兩個好基友。
易寒川跟鄭可頤兩人表示非常嫌棄跟這個已婚男同行。
不為別的,就沖斯燁臉上這欲求不滿以及對跟他倆同行的嫌棄,要不是這么多年的情誼擺在這兒,誰想來?
易寒川接過球童遞過來的球桿,蓄勢待發(fā),卻偏頭問道,
“阿燁,你平時跟趙一荻相處都聊些什么呀?你說你一個科技老總,跟她一個搞農業(yè)的,有共同話題嗎?”
鄭可頤對這個問題也十分感興趣,想了很久,兩個不同領域的人能說些什么?
難道趙一荻還會分享中農田技術不成?
“正是因為工作行業(yè)不同,才有更多話題?!?p> 斯燁一副看“土鱉”的神情看著他倆,卻又欣然道,知
“當在這段關系中開始認真的時候,你就會發(fā)現(xiàn),夫妻之間的話題不是憑空產生的,是需要去找的?!?p> 易寒川:“有被冒犯到。”
鄭可頤:“同上?!?p> “行了,你倆繼續(xù)吧,我準備去接趙一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