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的女兒

　　花千變鄙夷地看著這個躲在棉被里的女人。

　　“那個人是誰？”

　　簡簡單單五個字，但是花千變知道柳大娘清楚她問的是誰。

　　是那個讓柳大娘推后一個時辰的人。

　　“不知道，我不認(rèn)識......”柳大娘剛一開口，一股熱意便從下身涌了出來，她失禁了！

　　疼痛正在啃噬著她的尊嚴(yán)，令她生不如死。

　　花千變眉頭微蹙，一臉嫌棄，她的嗅覺非常敏銳，更何況是這么大的尿騷味。

　　“原來你不知道也不認(rèn)識啊”，花千變嘆了口氣，“可我卻知道這是個男人，你曾為他生兒育女的男人?！?p>　　“你說什么？”柳大娘又羞又氣，因為氣憤，聲音微微顫抖。

　　眾所周知，她從年輕時就立誓不嫁了，她怎會再與男人有所糾葛？

　　“我說你偷偷生過一個孩子，這個孩子......不對，那天找你的，不是那個男人，而是你的孩子！”

　　花千變閉了閉眼睛，壓下心中情緒，這么簡單的原因，她前世為何沒有想到？

　　萬蒼南和柳三娘去世之后，她繼承他們的衣缽做了尋客，她走戈壁，越祁連，去塞上，闖土蕃，踏遍九邊重鎮(zhèn)，她替很多人尋找到他們失散的親人，遺失的寶物，也抓過江洋大盜，卻唯獨(dú)沒有找到那兩個孩子。

　　她不是柳三娘，柳三娘到死也不相信柳家打卦會出差錯，而她卻無數(shù)次想過，是不是當(dāng)年柳大娘卦象有誤，因此，她決定北上調(diào)查魏騫之事時，便想順便去找柳大娘問問清楚，可惜她還沒有見到魏騫，便早早送了性命。

　　“柳大娘，柳家卦術(shù)傳女不傳男，柳家到了這一代，只有你和柳三娘二人了，你可以招贅，讓你的女兒學(xué)習(xí)卦術(shù)，你也可以從柳三娘的后代中挑選一個，你既已早就立誓不嫁，那么下一代的柳大娘，就只能是柳三娘的女兒或者孫女。

　　因此，柳三娘的孩子丟了，你應(yīng)該會很著急，他們不但是你的外甥外甥女，更是你的傳人。

　　但你不僅不著急，反而助紂為虐，讓柳三娘徹底找不到那兩個孩子。

　　柳大娘，你們柳家人丁單薄，傳到現(xiàn)在有多么不容易，你比誰都清楚。

　　所以，我想來想去，能讓你這么做的原因，就是有一個你認(rèn)為比丟失的孩子正適合做柳氏傳人的女孩，而那個女孩，只能是你的孩子。”

　　屋內(nèi)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花千變失笑，此時此刻，萬蒼南和柳三娘還在去往西北的路上吧，他們永遠(yuǎn)也想不到，窮其一生的追尋，不過是一個騙局。

　　“那兩個孩子在哪里？”

　　花千變伸手，一把掀開柳大娘頭頂?shù)拿薇唬咽屈S昏，室內(nèi)昏暗，然而柳大娘還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暴露大驚失色。

　　她緊閉雙目，兩只手如雞爪般在空中亂抓，雙腿依然盤著。

　　花千變笑得溫柔：“我再問一遍，那兩個孩子在哪里？”

　　“花千變，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柳大娘用盡力氣大聲嘶吼。

　　花千變知道自己的猜測全都對了。

　　方才，柳大娘是不想死的，否則也不會供認(rèn)推后時辰的事。

　　而現(xiàn)在，柳大娘卻讓她殺掉自己，為什么？

　　為的是柳大娘自己的女兒！

　　柳大娘擔(dān)心女兒身份暴露，所以寧可一死。

　　偉大的母愛啊，用讓另一個母親失去至親骨肉來成就自己的母愛，花千變不知該如何形容柳大娘，可笑？可悲？可恥？

　　“那兩個孩子在哪里？”花千變一字一句地問道。

　　柳大娘緊閉雙目，仰著脖子，把自己的咽喉暴露在花千變面前。

　　“殺了我吧，你殺了我！”

　　花千變笑著搖頭，柳大娘越是不肯說出兩個孩子的下落，那兩個孩子還活著的可能就越大。

　　“這樣吧，柳大娘，我們做個交易如何？”沒等柳大娘回答，花千變便繼續(xù)說道，“我不殺你，你可以趁著還活著，把本事傳給你的女兒，這總比等你死后，讓你女兒抱著一堆破書苦苦鉆研要強(qiáng)得多吧，而我留你不死的條件，就是你說出兩個孩子的下落，你只管說，能不能找到是我自己的事，當(dāng)然，如果你說謊話騙我，我也有的是辦法弄死你?！?p>　　短暫的沉默之后，柳大娘不可置信地問道：“你真的只要那兩個孩子的下落？”

　　“我對你和你那女兒的爛事沒有興趣，我只要兩個孩子的下落。”花千變說道。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我有一個附加條件。”聽到不用暴露自己的女兒，柳大娘的大腦重又恢復(fù)了清明，此時此刻，她又是那位有城府的女卦師了。

　　“呵，還要討價還價，那好，你說說你的條件，我聽聽看能否可行?！被ㄇё冃粗?。

　　柳大娘強(qiáng)忍著疼痛，她深呼一口氣，說道：“讓柳三娘立下毒誓，她和她的后代，從此出族。”

　　花千變噗哧笑了出來：“出族？你們柳家只有你和柳三娘兩個人了，還搞什么出族有意思嗎？不過這也沒關(guān)系，你想這樣玩都依你，可是柳三娘被你一句話支到大西北了，這一去怕是沒有十年二十年不會回來，恐怕到了那個時候，你已經(jīng)爛得連骨頭也找不到了?！?p>　　“不用柳三娘親自立誓，可以讓那個小女娃代替她，她們母女連心，其中一個立下毒誓，另一個即使遠(yuǎn)在千里之外，一旦違悖誓言，同樣會遭到報應(yīng)?！绷竽镎f道。

　　花千變想起柳家這些年來所受到的所謂“天譴”，說不定柳家的毒誓真有這么大的威力。

　　“你們柳家的男丁全都死絕了，也是毒誓的報應(yīng)？”

　　柳大娘冷哼一聲，沒有回答，顯然是默認(rèn)了。

　　柳氏女即使招贅，生下的男丁也是跟隨父姓，只有女兒才隨母姓。

　　所以所謂的傳女不傳男，并非只是卦術(shù)，而是柳這個姓氏，也只傳給女子。

　　“好，我答應(yīng)你，只要我找到那兩個孩子，定然讓那個小女娃在你面前立下毒誓?！?p>　　花千變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柳大娘難道不擔(dān)心她找到孩子就出爾反爾嗎？

　　柳大娘一定還有暗招。

　　可是現(xiàn)在，花千變不會計較這些，她必須先找到那兩個孩子，至于柳大娘的暗招，哪怕是孩子們已經(jīng)中毒，也要以后再說。

　　“好，你先給我解毒?！绷竽镎f道。

　　那只小箭在刺中黑貓之后，毒性已經(jīng)消去大半，又被花千變用帕子擦拭過，小箭上的毒其實(shí)已經(jīng)很微弱了，刺在柳大娘身上，即使沒有解藥，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然而，花千變卻是刺在了柳大娘雙膝的血海穴上，當(dāng)時柳大娘是盤膝而坐，被刺中穴道之后，雙腿便不能動彈了，想要換個姿勢也做不到，因此，若是不能及時解毒，柳大娘的這兩條腿，恐怕就要從此廢了。

　　不過，柳大娘現(xiàn)在動彈不得，花千變?nèi)舨皇怯洅熘鴥蓚€孩子的下落，想要?dú)⑺懒竽?，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