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記了那天,我在床上愣了多久。總之,鬧鐘的聲音后來都吵醒了我爸媽。老媽在門外敲門我才回過神來。
“哦……沒事……我……定錯鬧鐘了……”
“趕緊睡覺,明天一早就要去學(xué)校了,自己不睡還要影響別人?!?p> “知道了知道了……這就睡?!蔽液鋈幌氲搅耸裁矗闷鹗直硪豢?,五點四十八分。
我記得……昨天晚上是五點三十六分。除去剛才我發(fā)呆的時間,應(yīng)該是同一時刻的鬧鐘。這太詭異了……我的腦海里還清清楚楚的記得那些人的名字:程心,李悅,胡天華……
“這不可能是夢,完全真真切切的東西啊……”連日期也退回到了前一天!我無法接受這一切了。這種靈異的事居然會發(fā)生在我身上。又是半夜未眠。等到第二天早上,我看著餐桌上的老爸老媽,一直看到他兩互相對視了一眼,老爸問道:“你咋了?”
我搖搖頭,繼續(xù)吃著早餐?!肮烙嬜蛲頉]好好睡,半夜鬧鐘響個不停的,我都沒怎么睡好?!崩蠇寷]好氣地說。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和我夢中……不,應(yīng)該說和我前一天經(jīng)歷的一模一樣。從宿舍到食堂。但唯有一件事不同,程心。
從進入校園的一刻起,我就在觀察著這里是否和我記憶中的一樣。不過由于我完全記得宿舍樓的位置,因此,我并沒有遇到程心。但在食堂的時候,我還是瞥見了旁邊桌的熟悉身影。一樣陽光的笑容,在和周圍的女生有說有笑。忽然,我倆的眼光對視了。我連忙把目光收回來,但她還在盯著我。我再次和她對視,程心舉起手中的紙杯,其他人也舉起杯示意。這時,她居然朝著我也點了點頭,亦然一副認識我的樣子。
這個女生……
這頓飯就在我緊張兮兮地情緒中結(jié)束。張爍走在路上問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我自然不可能告訴他這些怪事,不然這只會成為今后的笑點。于是,我只能謊稱我還沒完全適應(yīng)這里的環(huán)境,想出去走走。
李悅對我說道:“那我陪你一起吧?剛好我也熟悉熟悉校園?!?p> “算了吧,笑凱想一個人靜靜?!睆垹q看向我。我點點頭:“讓我一個人去吧,下次咱們一起。”
“那好吧。”和室友分開后,我快步走到一個人少的地方,打開微信通訊錄。
“糟了,我沒加她微信呢……”我突然意識到,我們少了認識的環(huán)節(jié)。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的背后響起了熟悉的聲音:“在找我嗎,嚴笑凱?”
程心就那么站在那里,依舊笑臉盈盈。但是在我眼中,她的笑容都添了幾分詭異。
“你……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對吧?”我試探性地問道。聽到我這奇怪的問題,程心并沒有意外。這更讓我堅定了我的猜測。
程心緩緩踱步向我走了過來,“你很有意思。當然,我并不是說你這個人。而是你所經(jīng)歷的事情。我從來沒見過。”
我下意識的后退了兩步:“你知道我發(fā)生了什么事?”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看出來了?!背绦哪樕系男θ菥头路鹨粡埉?,不論說些什么,總是微笑的恰到好處。不知為何,這讓我想起了那天做夢看到的女人和小孩。那張黑血迸發(fā)的臉。
那是夢嗎?經(jīng)歷了這件事,我都開始懷疑那天的所見是不是在做夢了。
不知不覺間,程心已經(jīng)走到了我的面前,“看的出來你有很多的疑問。我想,你得去學(xué)生會好好了解一下了。”
我本能般的拒絕:“我為什么要去那里,你就在這告訴我不行嗎?”
程心微微睜開瞇著的眼睛,“難道你還想繼續(xù)經(jīng)歷這些嗎?”
我聽聞猶豫了一下?,F(xiàn)如今似乎也沒有第二個人可以了解我的疑惑,并且不把我當神經(jīng)病了。況且這里是學(xué)校,她還能對我做什么呢?
“好。我跟你去?!蔽覐娮麈?zhèn)定地說道。程心微微一笑:“我來帶路。”
一路上,我跟在程心后面,偷偷把去學(xué)生會的消息發(fā)在了宿舍群里??吹嚼類偹麄兊幕貜?fù),我松了一口氣,這樣如果我沒有在宿舍樓關(guān)門之前回去,也有個知道我行蹤的人。程心在前面原本一言不發(fā),突然,她問到:“你是什么時候開始發(fā)覺異常的?”
我把手機收進口袋,“昨天吧?!苯又?,我想了想又說道,“其實你也不知道我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對吧?你只能感覺的到我有異常?!?p> 程心轉(zhuǎn)頭看了我一眼,她的表情中盡是對我自作聰明的戲謔。
我突然有點后悔把這個猜想說了出來。如果捏在手里,或許還能有更大的用途。但是面對深不可測的對方,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展現(xiàn)一點我的威懾。雖然這個威懾顯得蒼白而愚蠢。
繞過幾座宿舍樓,我和程心終于走到了一座新式建筑前面。上邊寫著大大的學(xué)生活動中心。我看了看四周,雖然天色將晚,但我還是能大概估計出來,這應(yīng)該是學(xué)校的正中心位置。
程心推開大門,我緊隨其后。明亮的走廊里一個人都沒有,兩邊是一排排的辦公室和間隔著的大會議室。透過窗戶看到里面有學(xué)生正在裁剪畫報之類的。只要有人就沒事,大不了一會求救就行。
走到走廊盡頭的一間會議室,程心敲了敲門,然后推開,那里有幾個學(xué)生正坐在位置上討論著什么??吹轿覀冞M來,一個學(xué)生推了推坐在桌子上的另一個人。
“向陽,這就是那個新生。”程心說道。
男生從桌子上跳下來,步伐沉穩(wěn)地走向我,說道:“嚴笑凱,對嗎?我是學(xué)生會副會長,李向陽。”
我還不知道學(xué)生會副會長是一個什么樣的職位,但是,聽到副會長,應(yīng)該不低吧……我伸出手同他握了握。他的手掌很有力道,感覺是一個自信滿滿的人。
“各位。那今天的會就到此為止了。我剛才說的注意事項都清楚嗎?”李向陽轉(zhuǎn)身對其他人說道?!扒宄!逼溆嗳思娂娖鹕?,走出了會議室。
李向陽從桌子底下掏出一個紙杯,接了一杯水遞給我?!安挥镁o張?!彼p輕踮腳,又坐到了我面前的桌子上。我微微抬頭看著他,兩個人就這么對視著。
“哈哈哈哈?!崩钕蜿柾蝗淮舐曅α似饋?,嚇了我一跳。我轉(zhuǎn)頭不解地看向程心,她卻已經(jīng)去忙別的事了。
李向陽端起自己的杯子,“這兩天的經(jīng)歷不好受吧?”
我回答道:“程心已經(jīng)問過我了?!?p> “還沒有說到具體。”程心補充道。
我沉默了半晌,緩緩說道:“我……做了很奇怪的夢,夢里,我似乎前一天就已經(jīng)來到了這個學(xué)校。但是當我晚上睡覺的時候醒來,我居然還在我家里的床上……”
“很真實的夢嗎?”李向陽問道。我點點頭。他似乎早有所料,站起來面向窗戶說道:“長話短說。嚴笑凱,你相信有另一個世界的存在嗎?”
“相信?!蔽荫R上回答道。
李向陽和程心同時詫異地看向我。顯然他們沒料到我會這么回答。其實我心里根本不信這種鬼話。
李向陽看著我,欲言又止。隔了半晌,他才說道:“我聽到有你這么個人,已經(jīng)是幾天前的事了。我們學(xué)生會一向負責(zé)這所學(xué)校里的大小事務(wù),當然,僅限于學(xué)生的層面。其實論權(quán)力,我們并沒有什么。學(xué)校本身有他自己的管理團隊,我們則有向上負責(zé)的老師對接工作。而且……”李向陽走到我面前輕聲說,就好像在說一個不想讓他人知曉的秘密一般,“這所學(xué)校擁有兩套管理系統(tǒng)?!?p> 我瞥見程心有點吃驚,可能她沒有料到李向陽會給我說這些。李向陽自然也看到了程心的表情。他拍拍我的肩膀說道:“沒必要瞞著他。按馬紹明的意思,他會加入我們的?!?p> 聽到這話,縈繞在我心頭的疑惑越來越大。李向陽沒有停下來,他接著說道:“我三年前也和你一樣,遇到過讓我無法相信的事。但是后來的所見所聞讓我明白,這些只是開始罷了。我不妨直說,這所學(xué)校擁有一個連接其他世界的組織。而我們就是組織內(nèi)部的成員?!?p> “噢……”我漠然地回答到??諝庖幌伦映良帕似饋?。程心受不了這種尷尬的氣氛,補充道:“我明白你現(xiàn)在的感受。這些東西在你沒有見到之前,你是很難相信的?!彼戳丝蠢钕蜿枺笳唿c了點頭。于是她接著說:“那我們帶你去看樣?xùn)|西吧。”
“你們還沒有解決我的麻煩?!蔽业卣f道。其實到這里,我已經(jīng)有點不耐煩了。我大概猜測到,這可能是什么新奇的迎新儀式,說不定,現(xiàn)在就有人躲在暗處用攝影機記錄著我的反應(yīng)。我討厭這種故作聰明的愚人方式。因此,我全程幾乎面無表情,這可能不會遂了他們的意?,F(xiàn)在他們看到我沒什么節(jié)目效果,估計又要帶我去什么奇怪的地方。這兩個家伙是學(xué)生會的?那我可要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要去這個連副會長都如此無聊的地方了……
李向陽略帶欣賞的說道:“就你遇到的事情而言,你還挺冷靜的?!蔽易匀欢坏卣J為他還在裝腔做勢,因此敷衍了兩句,“如果你們不能解答我的問題,不好意思了程心,我可能得走了。”
從進門的那刻起,我就在打量著四周。原本我以為那些學(xué)生也是學(xué)生會成員,但是看到他把他們支開以后,我就基本可以放心,憑這兩個人的體型還攔不住我。
程心突然擋在我面前。我無奈的對李向陽說道:“你們還要演多久。這很有意思嗎?我是真的遇到麻煩了,沒時間陪你們演戲……”話還沒說完,李向陽徑直打開了一扇會議室后排的窗戶,他看著我,擺了擺頭示意道:“你已經(jīng)在這里待了這么久了,何不再花幾分鐘?”
雖然我很不情愿,但是好奇心還是驅(qū)使我走了過去。我緊緊盯著窗戶,但是窗外的景觀并沒有半點變化。“你得站在特定的地方。”程心把我向前推了推。
這下,我無法冷靜了——兩扇窗戶卻展現(xiàn)著截然不同的景象——左邊未打開的窗戶外依舊是平靜的校園,而右邊,卻仿佛一塊電影屏幕一般,播放著一個荒涼而血腥的世界,甚至可以看到遠處破敗的高樓,天空中如海嘯一般的烏云透著詭誕的橘紅色的光,幾張滿是裂紋的臉印入屏幕之中。
我惶恐的指著他們說道:“就是這個……我前兩天見過這樣的臉……”
“你的夢境發(fā)生了混亂,嚴笑凱?!闭驹诖皯襞缘摹半娪安シ艈T”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組織內(nèi)部的人一眼就可以發(fā)現(xiàn)你的與眾不同,因為你發(fā)生過‘夢亂’。”此時我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他接著說道:“夢亂一般只會存在于夢境力量強大的人身上。夢原本只是一種精神活動,但當一個人的精神力量大于常人的時候,就有可能會發(fā)生夢與現(xiàn)實交織的情況?!?p> 我平復(fù)了一下心情,對李向陽說道:“你在胡扯什么?什么夢亂什么精神力量?你們是不是很早就開始注意到我了?你們是用了迷幻劑嗎?”李向陽聽聞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覺得我們有什么一面之緣,另外……”
我打斷他道:“那只是我沒有見過你們,不代表你們沒有在暗中觀察我!”李向陽也將聲音提高了幾度:“冷靜一點,好嗎?”
“去你的,把我當傻子是嗎?”一時間,夾雜著這兩天遭遇的憤怒,疑惑,恐懼的情緒令我難以抑制,近乎失控般地走向窗戶,程心原本想上前阻攔,被李向陽揮手制止。我用力朝著那塊熒幕揮去一拳,一邊說道:“我已經(jīng)說了很多遍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解決,你們幫不上忙就算了,這種東西……”
話音未落我便愣住了,我的半只胳膊從畫面里穿了過去,而且穿過去的部分已然失去了知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我轉(zhuǎn)頭看向李向陽,他用一種“自己看吧”的表情對著我撇了撇嘴。熒幕里,我的手突然出現(xiàn)了,那些可怖的人型物種瞬間像獵犬一樣沖了過來,嚇得我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
這下我徹底懵了,如果說前面的事情我還能有個合理一點的猜測,那這件事就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范圍。至少在我的了解中,還沒有這樣的科技出現(xiàn),這更像是一場魔術(shù)。
“這……這是什么投影嗎?”我坐在地上驚魂未定。“據(jù)我所知,并不是。”李向陽回答道,“嚴笑凱,你必須要接受,你是被選中的人之一。但我不得不說,這并非是什么好事。就我了解的而言,像你這樣的人還有很多,但是他們在哪里我也不清楚。我也可以實話告訴你,你是我第一個負責(zé)接納進組織的人。我上手這個工作兩年了,才遇到第一個合適的人選。但,你的夢境并不穩(wěn)定,你是受到了某種未知的影響,所以才會發(fā)生夢亂,否則,你現(xiàn)在只是一個幸運的普通大學(xué)生,正要好好享受你的大學(xué)時光呢?!蔽一氐溃骸澳愕囊馑际?,你只是組織里的下層人員?讓你來接手我的另有其人,對嗎?”
聽到下層人員這個詞顯然讓李向陽也有些不舒服,他略微皺眉,接著說道:“我們是無法與組織抗衡的。相信我,也千萬不要去報警,除非你天真到想讓這個世界的人去處理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難道我們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嗎?我們可以選擇不進入組織啊?!?p> “那你就會天天遭遇你這兩天遇到的事。而且這種事,這個世界的人沒人可以幫到你,不管是什么心理醫(yī)生還是催眠師,到最后,你不僅有可能變成精神病人被隔離,還有可能遭到組織成員的清除?!?p> “你的意思是……組織不只在這座學(xué)校?”我問道,“難道這是一個世界性的恐怖組織嗎?你真的越說越離譜了?!?p> “世界性的談不上。首先我希望你記住,這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不關(guān)乎這個世界。但是,這個世界的人的夢境將會作為你在那個世界的立身之本。組織是一個很神秘的東西,至少我沒有見過里面的任何東西?!闭f到這里,李向陽波瀾不驚的眼神中也露出一絲不甘。
“那你是怎么知道這些事的?”我站起身。程心搬了兩把椅子過來,說道:“看來有人逐漸上道了?!蔽覜]有理會她。李向陽接著說:“我在剛來到這座學(xué)校的時候,有段時間經(jīng)常做一些恐怖異常的怪夢。夢的內(nèi)容我不記得了,但是一直持續(xù)了一個多月。這期間我找過心理醫(yī)生,吃過褪黑素,安眠藥,但都無濟于事。直到后來,我遇到了那時候的學(xué)生會長馬紹明。他就像今天的我一樣,帶我進入了那個世界。不過你要原諒我沒法像他那樣帶你進去。因為我的夢境力量還不夠大,無法在那個世界生存?!?p> “那么……馬紹明現(xiàn)在就在那個世界?”我問道?!斑@我就不清楚了。組織上下分工非常嚴密,據(jù)我所知,確實在全世界都有那個世界的人存在。而且類似我們學(xué)校學(xué)生會的組織,在那個世界還有很多。這個世界里也散布著擁有巨大夢境力量的人,他們可能是學(xué)生,也可能是工人,政府官員,各行各業(yè)都有可能有這樣的人。但是,他們大多數(shù)是逼不得已才會加入那個世界的斗爭之中,因為這個世界里沒有他們可以求救的地方。夢,是這個世界目前無法解釋的現(xiàn)象?!?p> 我聽罷,大腦依舊在混亂的運載著。李向陽看到我沉思的樣子說道:“我清楚你在想什么,你可以尋求催眠師,你可以尋求警察的幫助,但是沒有一個人可以讓你永遠不睡著。一旦你陷入睡眠,夢境就會隨之而來,在夢中,就是那個世界的天下了。你說你這兩天發(fā)生了時間線的錯亂?這么說吧,這種把戲不過是冰山一角。其實你根本沒有發(fā)生時間線錯亂,而是那個世界的人為你編寫了你將要發(fā)生的事,插入了你在家那晚的夢中。第二天,你就會按照夢中的流程去認識別人,做和夢中差不多的事情。哪怕有些事發(fā)生了改變,比如……”
“比如我在進學(xué)校的時候,夢里程心為我指路了,但是現(xiàn)實中我在食堂才第一次見到她……”我喃喃自語道。
“發(fā)生夢亂的人在那個世界的人看來,會和常人不同。所以在食堂,我一眼就看到你了?!背绦恼f道。
“所以,你才會來找我?”
“是的。”
我略有所思,但此時此刻,還有一個疑點讓我心有不安。
“你剛才說的,那個世界的人會把夢境編寫好插入到我的夢中,但是……他們怎么能預(yù)料到我今天會遇到什么人呢?我的室友,程心,在夢里我早就認識了他們……難道那個世界的人還具有預(yù)知這個世界的能力嗎?”
李向陽和程心陷入了沉默。顯然,他們也沒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
“確實還有很多的事情我們是無法為你解答的。就我現(xiàn)在知道的這些,還是我自己在這個世界慢慢調(diào)查出來的結(jié)果。但你不同,嚴笑凱?!彼nD了一下“你擁有進入那個世界的資本,你的將來不會僅僅屬于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