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準備時間對于兩方的人都是緊迫的,希莉絲在千人的領(lǐng)民前盡可能的安撫并拖延時間,等待著兄長的歸來,而夏爾則要盡可能的在魔潮主體壓至聚居地邊緣前設(shè)置好兩道迎擊陣線。
貝思洛德的無光之夜并非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從天空之上向下望去,依舊能看見點點的微芒在死寂的大地上奔波、穿行。
懷表內(nèi)置的齒輪在凌晨三點的時間轉(zhuǎn)下最后的刻度,魔潮的黑線如約而至的闖入了第一道陣地前的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它們步伐緩慢且堅定,如同黑色的蟲潮,一點點的將前方的阻擋物啃噬殆盡,身后是仿若被橡皮擦拭去的大片從林,于是所有參與此戰(zhàn)的人員都感覺到視野在變得開闊。
夏爾站在樹枝上,對著手中的懷表,數(shù)著秒的開始對比魔潮接近的時間與距離。
即使是在如此寒冷的夜晚與早有心理準備之后,年輕人依舊能感覺到手心冒出的層層冷汗。
一百碼,九十碼,八十碼。
早已做好準備的獸民衛(wèi)隊排成一橫排的長龍守在臨時準備的引線面前,一手死死的捏住手中的打火石,一手攥緊了冷如冰塊的火槍。
七十碼,六十碼,五十碼。
黑潮的最前端開始發(fā)生不正常的扭曲,蠕動的污泥開始顯現(xiàn)出人的模樣。
四十碼,三十碼,二十碼。
嘶吼著奔跑而來的魔物們已經(jīng)近在咫尺,卻沒有注意到它們身旁樹木上被提前搖下來的積雪與織網(wǎng)般的密集細線。
秒針轉(zhuǎn)動,夏爾合上懷表的銀質(zhì)外殼,將時間定格在此刻——
“點燃引線!”
所有人整齊劃一的敲燃了手中的燧石,擊打而出的火星點燃了懸掛在身前的細線。
幾十道火蛇同時向前躥出!
那樣的場面甚至能讓人聯(lián)想起被野火點燃的草原,穿林的微風(fēng)鼓動之下,仿若巨大的火墻向黑色的潮水推去。
奔涌的火蛇有一小半在沖鋒的途中便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熄滅,但還有更多的火蛇堅定的向著路途的終點而去。
沖鋒而至的魔物沒有注意到從自己頭頂掠過的致命光芒,僅僅保持著沖鋒向前的姿勢迎上了第二條整齊劃一的赤紅火線。
鉛彈咆哮著撕碎了第一只魔物的部分軀體,與飛濺的污泥一并撞進了后續(xù)的敵人身體。
手持火槍的戰(zhàn)士立刻后撤并尋機換彈,替換他們位置的則是一群拿著刀劍的壯碩獸民。
“進攻!”
旺卡站在戰(zhàn)線的最前面,野獸血脈的激發(fā)使得他的雙目赤紅,赤著的胳膊鼓起道道青筋,冰冷的刀鋒當先將迎面沖來的魔物頭顱削下去,隨后趁勢又是一腳將第二只踹的連連后退。
負責(zé)近戰(zhàn)的戰(zhàn)士邊打邊退,堅持了幾十秒后終于等到了那雷霆審判般的沉悶轟鳴,此起彼伏的聲浪前赴后繼的貫穿了他們的耳膜。
引爆的距離與戰(zhàn)線的最前端相距并不遙遠,爆炸聲與沖擊波幾乎是同時抵達,旺卡只感覺自己的耳朵嗡的一聲,隨之便有層層疊疊的爆風(fēng)與破碎的泥土如海浪般吹拂而至。
他顧不上被震波攪動內(nèi)臟的難受感覺,拼盡全力從喉嚨中喊出撤退的命令,緊接著便拉著身旁的人迅速后撤。
提前撤退的火槍隊已經(jīng)身后重新擺出了一條陣線,待到負責(zé)近戰(zhàn)的人逃回便又是一輪齊射。
待到解決了僥幸從沖擊波與火槍齊射的寥寥幾只魔物之后,所有人才繼續(xù)后退,直到隱入松林深處。
“真他娘的刺激!”
一直撤回到幾乎能看到領(lǐng)地的邊緣時,夏爾才停下了奔逃的腳步,命令獸民們進行整頓和清點受傷人數(shù)。
得到的結(jié)果是除了有兩個被聲浪震得聽不清聲音的倒霉蛋跑得落后了一些被多啃了兩口,絕大多數(shù)人都只受了點皮外傷。
與他們付出的代價相比,魔潮付出的代價顯然要慘痛的多。
夏爾站在樹枝上看得很清楚,爆炸發(fā)生的時候,那道黑色的浪潮就像是被煮爛的糖漿一樣鼓起了大大小小的鼓包,隨后便在撐到極限后鼓包破開,迸濺出大量失去活力的泥漿。
僅憑目測觀察到的,這一波爆炸就使一大半黑潮失去了行動的能力,無往不利的泥潮在沖擊波到來時終于失去了那不可一世的威嚴。
年輕人將自己觀察到的結(jié)果告知了身旁的所有人。
戰(zhàn)士們掏著還在嗡嗡作響的耳朵愣了片刻之后便發(fā)出了興奮的高喊聲:
“勝利!勝利!”
…………
“你們聽到了嗎?好像有人在歡呼?”
聚居地的廣場上,喧鬧聲中突然有人開口問道。
“別鬧,這黑燈瞎火的時候誰會有心情干這種沒意義的事。”被打擾的人不耐煩的拍下搭在肩膀上的手,他正忙著用借來的菜刀將手中的木桿削尖:“大小姐剛剛說的你又不是沒聽見,那是領(lǐng)主大人帶著人在前面和魔潮干仗呢。”
“這話倒是說的不錯,不就是魔潮嗎?我原來在拉佩爾種地的時候也打過這些東西,除了能抱著你啃兩口還能做什么?四條腿一個頭,牙口還沒野狗厲害呢?!?p> 另外一個人插入了他們的對話:“話先說在前面,誰當懦夫就趕緊滾出去,這里的好日子我還沒過夠呢?!?p> 最開始說話的人嘿嘿一笑:
“行了,行了,都是貧民區(qū)出來的人,別扯那些報恩的扯淡話。一句話,我看著這里順眼,反正我們窮得只剩這條爛命了,領(lǐng)主大人既然看得起,那我就賣給他?!?p> 他不提聽到歡呼聲的事,正在削制武器的人反倒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好像真的有什么聲音?”
這一位在說話的人中顯然更加有威望一些,一開口周圍所有人便安靜了下來,側(cè)著耳朵仔細的從喧鬧聲與夜晚的風(fēng)聲中捕捉那越發(fā)不同的聲響。
那聲音由遠及近,逐漸清晰,明明是許多人喊出來的,卻又顯得格外的整齊。
削木桿的人放下了的菜刀和半成品武器,確定了自己聽到的東西。
有人在喊:“勝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