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點了點頭,望著遠(yuǎn)處的匠作坊。
“走吧”
崔呈秀緊跟在朱由檢的身后,匠作坊內(nèi)所有人都在等候著。
當(dāng)朱由檢走進(jìn)匠作坊的剎那,所有的匠人都是跪在了地上,聲音懇切。
“民等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由檢面色和藹的擺了擺手,讓這些跪在地上的匠人都是站了起來。
“行了,都起來吧”
他神色淡淡的,朝著匠作坊的內(nèi)部走去。
一群大男人工作的地方自然不會是多么的干凈整潔,亂七八糟的東西胡亂的放著。
一個個的工具擺放在桌子上。
不遠(yuǎn)處一個爐子正在燃燒著,周圍的溫度開始逐漸、緩慢的升高。
朱由檢轉(zhuǎn)過頭,看著眾人。
“崔呈秀可是已經(jīng)跟你們說過朕要什么了?”
站在人群中的人互相的看了一眼,最后一個中年男人站了出來。
“啟稟陛下,崔大人已經(jīng)跟我們說過了”
他的神色中帶著些許的猶豫,臉上帶著些許的嚴(yán)肅。
“陛下想要的那個東西,其實難就難在配方上面”
“如果按照崔大人所轉(zhuǎn)述的,陛下手中有大概的方子,那做出來那個東西其實并不算很難”
“匠作坊完全可以承擔(dān)起來制作那個東西的工作”
朱由檢輕輕的點了點頭。
“崔呈秀”
崔呈秀上前一步,聲音中帶著恭敬。
“臣在”
朱由檢的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他輕聲說道:“朕需要一批人”
“一批足夠信任的人”
“這些人的出身必須完全清白”
“另外,著朕的命令,這批人單獨的組成一個機構(gòu),這個機構(gòu)就暫時掛靠在工部”
“但是直接歸屬于朕所轄管”
“懂了么?”
一個機構(gòu)?
皇帝出來難道單純的是為了一個機構(gòu)?
崔呈秀有些不明白,但卻依舊是低聲道:“臣遵命”
朱由檢點了點頭,他今天算是微服出訪的,并沒有大張旗鼓。
“王承恩,點幾個侍衛(wèi)穿著便裝,隨朕一同出去逛一逛”
朱由檢的臉上帶著笑容:“朕登基之后,尚且還未出過皇宮呢”
“當(dāng)真是有些悶了”
王承恩低聲稱喏,一旁的崔呈秀也沒敢說什么。
那些站在一旁的匠人們則是一臉的茫然,皇帝來這里,難道只是為了說兩句話?
皇帝這么閑的么?
他們不理解,但卻不敢說什么。
..........
此時,郭府
郭允厚一邊品著茶,一邊輕聲道:“陛下當(dāng)真去了工部?而且是跟著崔呈秀一起的?”
一旁的小廝低聲道:“啟稟大人,是這樣的”
“我們是親眼看見的”
郭允厚放下手中的茶杯,心里不自覺地捉摸著。
皇帝這個時候跟著崔呈秀出來,所謂何事?
而且是光明正大的?
是的,郭允厚一眼就是看出來了,皇帝是光明正大的出來,并且是故意讓他們知道的。
否則,他們也沒有那個能力窺探宮闈。
他閉著眼睛,在腦海里面不斷地勾勒著關(guān)于皇帝近些日子以來的舉動。
可卻始終無法窺探出來皇帝的想法。
“唉”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看來,這位陛下比先皇更難對付啊....”
郭允厚站了起來,神色中帶著凝重。
不管皇帝想做什么,現(xiàn)如今他們都不能夠坐以待斃。
閹黨已經(jīng)沒了,那么就別想在試圖重返朝堂。
與之相應(yīng)的是閹黨的權(quán)力,也要歸東林黨所有了。
如今的朝堂之上,隨著閹黨的清掃,空出了許多職位。
現(xiàn)在是占據(jù)這些職位,而后掌控朝堂的一個最好時機。
無論皇帝想要做什么、想要謀劃什么,他們東林黨的目標(biāo)也很明確。
那就是掌控朝堂!
想到這里,郭允厚神色一暗,也是急匆匆的出門去了。
..........
長街之上
朱由檢四處看著,臉上帶著好奇的神色。
他對于大明的北京城還是有些有些興趣的,尤其是想看一看,現(xiàn)如今百姓的生活。
當(dāng)然,他知道,百姓的生活不會多少。
但朱由檢希望,至少不要太差。
殘陽逐漸落下覆蓋著諸多的景象,朱由檢坐在酒樓上,望著下方的蕓蕓眾生。
長街上行人四處的走著,忙碌著屬于自己的生活。
大明的百姓有自己的生活,朱由檢也有屬于自己的生活。
“若是有可能,其實朕希望是這蕓蕓眾生中的一員”
“而不是坐在那椅子上的人”
朱由檢突然開口,說出來的話卻是嚇了身后的王承恩一跳。
然而還沒等他說什么,朱由檢又是說道:“可朕卻不能”
“這蕓蕓眾生,都是朕的責(zé)任”
“這是朕的子民,是朕的百姓,朕得對他們負(fù)責(zé)”
朱由檢說著,就好像也是在給自己說一樣。
他來到這里成為了朱由檢,朱由檢的責(zé)任也就變成了自己的。
三分鐘熱度這樣子的情緒是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人身上的,尤其是青少年的身上。
在剛剛觸碰到一件事情的時候,他們熱情無限,甚至有無數(shù)的想法。
可是當(dāng)這件事情剛開始的熱度逐漸的冷卻之后,就會開始冷卻屬于自己的熱情。
繼而滋生出無數(shù)的念頭。
如今的朱由檢就是這樣。
剛來到大明的時候,他滿心的歡心,甚至滿心的熱情。
哪怕有些的害怕,但那些害怕是隱藏在極度興奮之下的。
沒有任何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突然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后,就能夠輕松隨意的接受的。
這是不可能的。
剛開始,朱由檢只是憑借著自己的一腔熱血以及心里寥寥的幾個念頭行事。
可如今兩三天過去了,他心里的那些血開始逐漸的恢復(fù)成原本的樣子。
朱由檢看著一團(tuán)亂麻一樣的大明,他慌了。
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尤其是今日看到那一片跪倒在地的匠人,看到這紫禁城的蕓蕓眾生后,更是如此。
這是活生生的人。
自己接下來了朱由檢的責(zé)任后,這些人都會成為自己的責(zé)任。
自己做錯了一步,自己或許不用立刻付出代價,但這些百姓一定會付出代價。
他以前也是和這些人一樣的人。
一樣的蕓蕓眾生。
朱由檢望著窗外的人群,突然變得無比的寂寥和疲憊。
“蕓蕓眾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