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生，媽媽和爸爸有點事出去一趟，回來可能有點晚，今晚你先睡?！薄?p> 【母親俯下身，溫柔地拍了拍他。他嗅到淡淡的薰衣草香，那是母親最愛的味道。母親穿著她最愛的那件淺綠色繡花旗袍，挽著銀制的梅花發(fā)簪。她的懷抱很溫暖?！?p> 【“敏，再不走該趕不上行程了?！薄?p> 【父親拎著一只棕色手提行李箱，笑瞇瞇地看他們擁抱彼此。父親穿著他最喜歡的一套黑色新中式衣裳，上面繡著漂亮的銀色祥云。他很驕傲這件衣裳，因為最初，父親就是靠這一套衣裳在眾多追求者中脫穎而出，牢牢吸住了喜愛傳統(tǒng)服飾的母親的目光。】
【“明天是我的生日，”他聽到年幼時自己的聲音，又細又小，清脆又好聽，“我們可以去游樂園嗎？”】
【父親與母親對視一眼，笑著回答他，“當然可以?！薄?p> 【那是母親最后一次擁抱他，那是父親最后一次答應他。父親與母親一去不回，他們拋下他走了，走的那么遠，走的那么狠心，走出了時間，走出了記憶。他永遠也理解不了，為什么12點一過，興奮的他接起家里吵鬧的座機，得到的卻是父親與母親駕車墜崖的消息?！?p> 【后面他什么都不記得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11歲已經(jīng)不能被稱作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明白什么叫墜崖，什么叫很大幾率無人生還，什么是死亡。他一直渾渾噩噩，再度清醒時，是姑姑帶著他站在墓碑前為父母送葬。這是他送別的第五、六位親人，他在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葬禮上熟悉過流程，但從未想到有一天會將這份流程運用在父親與母親的葬禮?！?p> 【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掙開姑姑跑了。雪下得很大，他踩在冰上摔了一跤，恍惚間看見了火，火又變成了血，如洪水一般向他撲來，他被血浪砸進了海底。他看見了很多人臉，那是他的孽?！?p> 羽田遲生猛地坐起身，額頭布滿冷汗。他大口的喘著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難以言說的恐懼和絕望。手緊緊攥著被子，用力到指尖泛白。
很久過后，他才從噩夢中找回神智。
也許該喝一杯茶安神......
這么想著，他又抬起頭，卻一剎那卻愣住了。
“咚——”
正在一樓看雜志的鶴田徹敏銳的抬起頭盯著天花板，“遲生少爺？”
少爺是把什么弄翻了嗎，聽聲響似乎挺嚴重的。他放下雜志，攀著扶手走上二樓，在少爺門前敲了兩下，然后輕輕推開了門走進去，“遲生少爺，發(fā)生什么了嗎？”
摔在地上的羽田遲生錯愕的抬起頭，剎那間鶴田徹的目光與那雙冰冷的琥珀眼相對。他下意識就要關門離開羽田遲生的視野，卻不想聽到自家少爺?shù)泥哉Z，“是鶴田先生嗎？”
鶴田徹一愣，一瞬間他仿佛意識到了什么，心里有千萬般疑問，卻什么都說不出來。他上前扶起羽田遲生，將他放到床上，然后仔細觀察他的眼睛，半晌后還是放棄了。
自家少爺那雙沒有情緒的眼睛果然什么都看不出來的。
“您能感覺到光嗎？”
他問道。
“某實在不太確定這種情況到底算不算能看到光?！?p> 羽田遲生面前是一片黑灰紅交織的世界。剛剛也就是這點原因，他因為太過驚訝下床時沒有注意到早些天殘生進來玩時丟在地上的骨頭玩具，光腳踩上去咚的一下摔了個狠。
“要去醫(yī)院嗎？”
鶴田徹有些憂心。
“去看看吧，勞煩鶴田先生取車?！?p> 鶴田徹應了一聲然后慌慌張張的出門。
房間里暫時安靜下來，羽田遲生四下張望，發(fā)現(xiàn)房間里那些灰色的物體其實有著深淺不同的差別。
天花板比衣柜要深，衣柜比書桌深，書桌比手邊的唐裝深，但最淺也和自己的手有極大的差別。手變成了很純正的灰色，與鶴田先生一樣，但邊緣染上了一些很不顯眼的微紅。
他起身拉開衣柜，發(fā)現(xiàn)里面衣服的顏色也要比衣柜淺，雖然糊成一團基本認不清是幾件。
但看樣子不太妨礙正常生活。
鶴田徹憂心忡忡的上來，幫羽田遲生穿好外套，帶著他下樓去醫(yī)院，臨走也沒忘記扯兩條繃帶。
羽田遲生一路被拉著走，來到一樓時驚訝的發(fā)現(xiàn)原本擺著各類古董的位置雖然變成了較淺的灰色，但邊緣卻飄動著顯眼的藍。車子比路邊的樹要淺一些，天空是純黑的，但卻有一些灰色的絲線在浮動……
他的世界好像變成了很模糊很模糊的黑白漫畫，只有一些帶著細微的彩色線條。
他坐在后座思索，也尚不清楚坐在駕駛座的鶴田徹有多緊張，一路狂飆，就差沒闖紅燈了。
焦急來到杯戶醫(yī)院掛科，碰巧沒什么人，很快就輪到了他。經(jīng)過了一輪檢查，什么毛病都沒發(fā)現(xiàn)，到了最后只能醫(yī)生自己動手測試。
“能感覺到光嗎？”
“能分清東西，您手里拿的是手電筒，對嗎？”
羽田遲生平靜的看著對面那個似人輪廓手里拿著的較深的灰色塊狀物體。
醫(yī)生看著面前青年平靜的眼睛，然后默默按掉手電筒。
能看見自己拿著手電筒，但在強光正面照射下眼睛都不帶眨。
薛定諤的失明。
他這里恐怕真沒法下判斷。
羽田遲生似乎看出了對方遲疑，也沒打算再為難對方，于是撐著桌子起身：“某明白了，很感謝您這次的檢查。鶴田先生，回去吧?！?p> 鶴田徹應了一聲，扶著羽田遲生離開眼科。
開車回家的路上，羽田遲生感受著窗外刮來的風，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街上的情景。城市大體以各種灰色為基調(diào)建立，只有極少數(shù)地方展現(xiàn)出黑色的樹的輪廓。
一個想法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
是不是在這雙眼睛下，人類干涉某件物品越多，那這件物品的灰色就越淺？
想想似乎還挺有趣。
英國詩人庫伯曾經(jīng)說過一句話，“上帝創(chuàng)造了鄉(xiāng)村，人類創(chuàng)造了城市”，也許指的就是這種場景。
羽田遲生似乎想到了什么，從口袋中拿出翻蓋手機，熟練的點到通話記錄，按著最上面一條播了出去。
嘟嘟兩聲，很快就接通了。
“大晚上找我有事嗎，時光眷顧者先生。”
那一頭的小泉紅子直打哈欠。
“晚好小泉小姐，是這樣，某的眼睛出了一點問題……”羽田遲生平靜的將發(fā)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總之，某想問問小泉小姐關于這件事的猜測?！?p> 小泉紅子認真的聽了一遍，最后有些遲疑的回答他，“每個特殊人士都有不同的能力，我今天中午占卜到你會獲得一些能力……應當是這個吧？”
“小泉小姐，你認為這是能力而不是詛咒嗎？”
羽田遲生挑眉。
“往好了想，我最初覺醒赤魔法時也有過一段失控的日子，大概一個禮拜左右吧，控制住之后就沒有什么問題了?！毙∪t子寬慰他，“你聽說過光之魔人嗎，我的占卜告訴我，他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能力，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能力?！?p> 羽田遲生：……
柯南？
原來走到哪里，哪里死人也是一種能力嗎？
哪怕內(nèi)心如驚濤駭浪，他面上也是一副萬年不變的溫文爾雅模樣，用一貫的溫和聲音向?qū)γ娴乐x，“原來如此，那么某倒是不太擔心了。感謝您的慷慨解惑，若有時間，某一定帶著禮品上門感謝?！?p> “你覺得魔女會對什么有興趣？”
“真不知曉，還請賜教。”
“富有魔力的材料，但我想你應當也不愿意把你身邊那些有魔力的收藏送來讓我折騰。干脆就欠我一個人情，怎么樣？”
羽田遲生失笑。
自古人情債都是最難還的。
不過現(xiàn)在又有什么辦法呢，是自己打電話過去問的。
“一個問題，一個人情嗎？這未免也太貴了一些，小泉小姐?！?p> 但他沒說不能講價。
“好吧，我可以提供給你一些方法或者道具，這樣換一個人情總夠了吧。明天你有時間嗎？我去古董店找你?！?p> “某的時間很充裕，隨時恭候。”
羽田遲生禮貌的掛斷電話，開始給自己眼睛上纏繃帶。
鶴田徹不斷抬頭看后視鏡，生怕自家少爺哪里想不開。
“您有思路嗎？”
“思路尚不明晰，但辦法總比困難多。鶴田先生，勞煩您明日去百貨商店購置些食材，家中恐有貴客登門?！?p> “好的?！?
葑蕭君
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