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委屈

　　江府如意堂里，眾人吃完晚飯陪老太太說笑，氣氛難得的好。

　　江家?guī)讉€下人陸續(xù)從外面收羅消息回來，成國公夫婦替孟三公子求娶江二姑娘，武襄伯府拒親的事已經(jīng)在京城傳開。街頭巷尾議論紛紛，夸獎成國公府記情，這種情況還主動去求親?？湮湎宀罅x，沒有高攀之心，沒有攜恩以報硬把自家姑娘往成國公府塞……

　　老太太和江伯爺越聽越高興。沒想到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忍痛拒絕這門親事，自家名聲比之前還好了兩分。

　　晚輩們又狂拍著馬屁，夸老太太和江伯爺睿智有遠(yuǎn)見看得清形勢，在他們的帶領(lǐng)下伯府定會越來越好等等。老太太樂得滿臉菊花，江伯爺?shù)拇笮β暃]間斷過。此時，他們就覺得這個結(jié)果是他們的決策英明。

　　只江洵心里有些不憤，想說什么，但看到姐姐一副云淡風(fēng)清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覺得還是姐姐厲害。自己的確如姐姐所說，太毛躁、太表里如一了。得改！

　　江意言問了句不中聽的，“祖母，這事解決了，就不用罰二姐姐去莊子了吧？”

　　老太太看了一眼江意惜，惋惜地說，“雖然結(jié)果是好的，但事情是真的出了。唉，惜丫頭暫時去莊子避一避，等風(fēng)頭一過祖母就讓人接你回來。”

　　江伯爺也說，“惜丫頭莫委屈。這也是給你一個教訓(xùn)，不論什么時候，都要注意周遭安全。想一想，當(dāng)時那么多人，為什么那人偏偏撞向你，而你又沒躲過呢？”

　　江意惜忽略掉江意言咯咯的清脆笑聲，說道，“大伯提醒得對，我不覺得委屈。”

　　她也一直在想，是誰用那么大力撞她呢？她問過江家另幾個姑娘和跟著的丫頭，她們都沒看清撞她的姑娘，那人撞了就嚇跑了。

　　眾人離開如意堂，江大夫人問江意惜去莊子還有什么要求。

　　江意惜搖頭沒說有。

　　江大夫人又道，“水露那個丫頭歲數(shù)已經(jīng)不小了，她娘給她看好一門親事，她就不跟你去莊子了?？粘鲆粋€名額，我再挑個妥當(dāng)?shù)难绢^給你。”

　　江意惜道，“那就把廚房里的憨丫頭給我吧。她力氣大，在鄉(xiāng)下有個這樣的丫頭跟在身邊，總要安全些?！?p>　　江大夫人沒想到江意惜會要憨丫頭，嗔了一眼笑出聲的江意言，當(dāng)即點(diǎn)頭同意。

　　看到遠(yuǎn)去的背影，江意言輕聲道，“娘，二姐是不是被水泡傻了？”

　　江大夫人嗔道，“瞧你，都在說婆家了，還小孩子模樣?！?p>　　江意言忸怩地扭了扭帕子，悄聲問道，“娘，那件事能說成嗎？”

　　江大夫人道，“你是伯爺?shù)拈|女，嫁侯爺?shù)闹蹲?，也算門當(dāng)戶對……”

　　江意惜回到灼院，水露已經(jīng)收拾完自己的東西，拎著小包裹過來給主子磕頭拜別。

　　江意惜只說了句，“好自為之?！?p>　　吳嬤嬤出去，水香悄悄從懷里掏出一個荷包交給江意惜，臉色微紅，心里罵著那個小浪蹄子不要臉。

　　“姑娘，是這個荷包嗎？”

　　江意惜接過，桃色緞面，上面繡著一對鴛鴦，荷包里面不起眼的一角繡著一個“露”字。水露得了她娘夏嬤嬤的真?zhèn)?，繡活在丫頭中屬于頂尖的，這對鴛鴦繡得活靈活現(xiàn)。

　　她笑道，“就是這個。哼，親還沒定，就開始繡鴛鴦了，想男人想瘋了?！?p>　　這是收拾水露的物件，只不過要等一段時間才用得上。

　　盡管水香納悶姑娘要這腌臜東西有何用，卻也不敢多問。

　　江洵過來送《即視醫(yī)林》，他看到水露被趕出去，也替姐姐高興。

　　“那丫頭只會對大房的人笑，走了好?！?p>　　江意惜笑道，“弟弟還是蠻有眼力見兒的嘛?！?p>　　“那是，我又不傻。什么時候把秦媽媽調(diào)回我身邊就好了，在我心里，秦媽媽的笑最溫柔。哦，姐姐現(xiàn)在的笑也溫柔?！?p>　　還怕姐姐生氣，討好地嘿嘿笑了兩聲。

　　江意惜當(dāng)然不會生氣，之前自己的確沒怎么跟弟弟怎么笑過。她眼前也浮現(xiàn)出一個清俊小媳婦的面容，一笑，兩只眼睛彎彎的。

　　那就是秦媽媽，江洵的乳娘，扈氏曾經(jīng)的貼身大丫頭。不僅對江洵好，對江意惜也非常好。服侍江洵的時候，經(jīng)常來看江意惜，還繡漂亮帕子送她。在江洵四歲時，因秦媽媽男人得了癆病，怕過病氣，大夫人把他們一家打發(fā)去定州那邊的莊子了。

　　江意惜問吳嬤嬤道，“嬤嬤，你知道秦媽媽的近況嗎？”

　　吳嬤嬤挺納悶，之前她提過兩次秦媽媽，姑娘都沒吱聲，今天倒是主動問了。嘆道，“春梅日子一直不好過，前兩年她男人病死了，一個人拖著一兒一女，日子很是艱辛。唉，定州離京城幾百里地，想照應(yīng)一下都難，我家有富只給她送過兩次錢去。”

　　春梅是秦媽媽的閨名。

　　江洵的眼圈都紅了。

　　秦媽媽和吳嬤嬤一家都是扈氏的陪嫁，人屬于扈氏而不屬于武襄伯府，那么他們的奴契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老太太手里。因為秦媽媽嫁的男人是府里的一個管事，他們一家也就隨江大夫人調(diào)派了。

　　江意惜想著，以后若有機(jī)會，得把他們幾人的奴契要過來。

　　她拉著江洵說，“莫擔(dān)心，我初三去扈莊，到時讓大富哥去一趟定州，想法子把秦媽媽一家接過來?！?p>　　當(dāng)然，最好能讓秦媽媽回來繼續(xù)服侍江洵。吳嬤嬤曾經(jīng)說過，春梅八歲就跟在扈氏身邊，兩人一起長大，一起跟先生學(xué)習(xí)，識文斷字，性情溫婉。有她照顧江洵，江意惜也放心。

　　江洵走后，江意惜看《即視醫(yī)林》看到半夜才歇息。

　　她睡了一個安穩(wěn)覺。沒夢到“捉奸”場面，也沒夢到孟辭墨。那個惡夢，終于不再伴隨她了。

　　清晨，晨風(fēng)吹進(jìn)小窗，鳥兒唧唧喳喳唱著歡快的歌。從小窗一角能看到一小片朝霞，映在湛藍(lán)的天幕上，嫣紅燦爛。

　　又是新的一天。

　　江意惜覺得今天的早上格外不一樣，風(fēng)都比往日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