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處的伊斯坦堡是土耳其最大的都市,位于歐亞交界地帶,是一座東西狹長的城市。其城市中央有一條南北貫穿的博斯普魯斯海峽,連通著黑海和馬爾瑪拉海,因此也是黑海與地中海兩大海域之間唯一的航道。
這裡同時也是全歐洲和中東的第一大城,定居的常駐人口將近一千五百萬人,是世界上唯一一座橫跨兩大洲的城市,也是古代羅馬、拉丁,以及鄂圖曼等帝國的首都,古稱君士坦丁堡。
如此巨大的城市照理來說應(yīng)該相當難以防守才對,但實際上似乎并非如此。
由于該城位于戰(zhàn)略要沖,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因此直到今天都有許多古代的防御性建筑物依然保留著。在和平時代,這些建筑物只是游客拍照打卡,給當?shù)卣袛埪糜螛I(yè)績的景點罷了。但在今日,這些堡壘和古城卻重新啟用了其最初的職責(zé)——保衛(wèi)人民。
伊斯坦堡人依托這些遺跡,用磚瓦、礫石和垃圾重新堆砌起了數(shù)十道防線,再用水泥或金屬漿澆灌成了新的城牆。
格林還發(fā)現(xiàn),這些城牆上被超凡者和施法者們畫上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符文,看起來雖然雜亂丑陋,但卻補足了這些粗製濫造的城牆不少弱點,使煞魔的大部隊完全被阻擋在防線之外。
不過從上空向下看去,城市內(nèi)部還是有不少硝煙和砲火的。
畢竟煞魔這種生物并不怕水,雖然在起伏不定的海水中行動速度要緩慢許多,但仍然有少數(shù)煞魔無意間通過那條本應(yīng)是天險的博斯普魯斯海峽,漂入了城市內(nèi)部。
好在海峽中川流不息的運輸船與軍艦,以及上方不時橫空而過的戰(zhàn)機與巨龍,總是能在這些離群煞魔釀成災(zāi)禍前予以清除。
“巨龍與戰(zhàn)斗機并列巡航、精靈法師和坦克一同鎮(zhèn)守要塞,這景象放以前還真是想都不敢想……”看著眼前有些不現(xiàn)實的景象,格林愣愣地說道。
從表面上看來,就算沒有自己的到來,這座城市似乎也并非短時間能被攻破的。
然而防線雖穩(wěn)固,那些背井離鄉(xiāng)、逃難至此的人民們,卻已經(jīng)接近極限了。
盡管伊斯坦堡是一座非常巨大且繁榮的城市,但也經(jīng)不住一下涌進其常駐人口數(shù)倍的難民。
就算各國的支援物資不斷抵達,糧食和醫(yī)療資源依舊遠遠不足,更不要說最重要的庇護所了。許多難民連遮風(fēng)避雨的地方都沒有,只能在街道上隨便找個地方休息。
他們面色憔悴、身心俱疲地癱坐在地,在疾病、傷痛與飢餓的折磨下?lián)u搖欲墜。
仔細一看,這些難民面黃肌瘦不說,渾身還沾滿了灰塵、血汙,甚至是排泄物。而且難民不只有人類,其中也不乏矮人以及精靈。
“那是……矮人和黑暗精靈?”格林緊鎖起眉頭,喃喃自語著。
“還有我們亞爾夫海姆精靈。”老龍補充道。
那些精靈中,深色皮膚的斯瓦塔爾法海姆精靈,以及白皮膚的亞爾夫海姆精靈兩者皆有。雖然兩族精靈之間存在語言隔閡,道德觀也有巨大的差異,但此時卻相互扶持著,不再區(qū)分彼此。
按照老龍的說法,盡管他們亞爾夫海姆人立國于斯堪地那維亞,但這幾個月仍有不少精靈和龍族選擇遷徙到了更南方的城市。
畢竟亞爾夫海姆世界大多數(shù)地區(qū)都是四季如春的溫暖地帶,致使他們很多人完全無法適應(yīng)斯堪地那維亞的寒冷氣候,更何況斯堪地那維亞當?shù)厝艘膊⒉皇鞘謿g迎他們。
好在自從亞爾夫海姆加入歐盟后,在其他會員國內(nèi)的流通和移居都不再受到國籍和“人種”的限制,只要在當?shù)卣业焦ぷ骰蛘呷雽W(xué),就可以快速地申請到居留證,十分方便快捷。
“如你所見,不只是中土人族,我們亞爾夫海姆也正苦于同一場災(zāi)難……第二次。”老龍的聲音充滿了疲憊:“你知道的,精靈和龍族與你們?nèi)祟惒]有太多區(qū)別,大多都是不擅長戰(zhàn)斗的老百姓,再加上亞爾夫海姆毀滅后,我們的牧師失去了信仰和施法能力,他們——”
趴在龍頸上的亞岡,突然指著西側(cè)某一小段城牆大喊道:“薩萊冬先生!你看那裡!”
那段城牆上的守軍似乎被一群敏捷的煞魔偷襲,死的死傷的傷,還有些直接被同化成了煞魔。剩下還有一口氣的,都躲在一位精靈法師撐起的小型護盾裡面,但看那護盾搖搖欲墜的樣子,明顯也撐不了幾分鐘了。
“該死,那些小龍去哪了!?”薩萊冬怒吼了一聲,隨后急忙說道:“格林!城牆上交給你了!”
在一陣強烈的失重感中,老龍俯沖而下,以寒霜吐息殲滅了一大片正在攀爬城牆的煞魔。
格林脫離龍背,拉著亞岡降落到城牆上,并將那些正在啃咬尸體,和不斷攻擊護盾的煞魔用寒冰魔法冷凍了起來。
而亞岡則揮舞著他的寶劍,俐落地砍死了幾隻緩慢包圍過來的煞魔。
幾分鐘后,見到危機解除,士兵沒有對支援的幾人打什么招呼,而是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這裡是W13,龍族空軍已經(jīng)殲滅敵方部隊!請求醫(yī)護兵支援,約有十一位傷員急需治療!重複一次,這裡是W13……”倖存的士官用土耳其語朝對講機高聲回報道。
回報完狀況后,他才對格林敬了個土耳其軍禮,隨后繼續(xù)對身旁的精靈法師用英文指示道:“埃爾伯法師,我知道你的魔力已經(jīng)快耗盡了,但我仍需要你繼續(xù)對傷者進行急救與止血,我們的醫(yī)療器材已經(jīng)受到?jīng)@染,現(xiàn)在只有你有這個能力?!?p> 精靈法師沉默地點了點頭,便投入了自己的任務(wù)之中。然而他才剛開始施法沒幾秒,便搖晃了兩下,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
這大概是魔能枯竭后強行施法的癥狀,格林雖然不曾儲存魔能在體內(nèi)來進行施法,但也有過與此類似的經(jīng)驗。
他觀察了兩秒精靈法師的狀況后,抬手轉(zhuǎn)化了一小股純淨魔能送到法師身旁,并接過他的任務(wù),以盧恩法術(shù)開始治療還有救的戰(zhàn)士,順便給予那些已經(jīng)開始煞魔化的士兵解脫。
“看來這種奇形怪狀的煞魔也挺棘手的,”處理完傷員后,他走到煞魔旁邊,研究起了冰塊中的煞魔:“從外貌來說,似乎跟前幾天在崑崙山上看到的那種很像啊……”
這些煞魔裡面只有極少數(shù)是人類型態(tài)的,甚至這些少數(shù)的人型煞魔也可能是城牆被占領(lǐng)后才受到感染的,更多的則都是像一坨稀飯一樣的軟爛型態(tài)。
這類煞魔雖然弱小,但是隱蔽能力極高,還能夠進行大幅度的變型,對于滲透和潛伏作戰(zhàn)都非常有利,這大概也是城牆上的士兵沒能及時發(fā)現(xiàn)這場襲擊的主因。
值得留意的是,現(xiàn)場的煞能種類非?;靵y,各種類型的都有,但他們之間并不同于之前在特羅姆瑟時看到的那樣,存在互相吞噬的現(xiàn)象。
幾分鐘后,上空的薩萊冬確認完周圍已經(jīng)安全,便轟然降落在城牆上。那力道之大,竟將牆頭都踩出了四個巨大的龍爪印。
他一反平常和藹可親的樣子,將滿是猙獰利齒的血盆巨口張到最大,并憤怒地朝天空大吼道:“涅托——!立刻給我滾過來!”
低沉的龍吼響徹云霄,不出五分鐘,涅托便帶著幾隻幼龍急急忙忙地從東方飛了過來。
涅托遠遠便看出情況不妙,還未落地便急忙解釋道:“爺爺!如梅利要塞遭到怪物襲擊,我?guī)堖^去支——”
“這不是你擅離職守的理由!”薩萊冬高聲打斷道。
“可是那邊的戰(zhàn)士差點就被擊潰了,要不是我——”
“住嘴!”薩萊冬仰起上身,巨大的龍爪把涅托一巴掌拍在了牆角。
他一字一頓地吼道:“這裡,是你的轄區(qū)!你的任務(wù)只有一個,那就是用你的生命守好這裡的每一個角落!”
“可是爺爺,我……”
“盧恩斯庫爾失守是誰的責(zé)任,還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嗎?”薩萊冬恢復(fù)平靜,輕聲問道。
滿臉碎鱗和鮮血的涅托還欲辯解,但薩萊冬這平淡的一句話,卻讓他渾身劇烈一顫。
那是他所就讀的魔法學(xué)院的名稱,那座學(xué)院在兩年前,亞爾夫海姆第一次與煞魔的戰(zhàn)爭中被摧毀了。
他用翅膀撐住城牆旁的舊塔樓,巍巍顫顫地站起身子,這才注意到了腳下那些殘破的尸體。
“不……大長老,”他愣愣地看著那些尸體好一會兒后,低聲說道:“……我向您保證,我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了……絕不!”
隨后他長嘯一聲,便與幼龍們分散開來,重新在這片天空巡航起來。
直到此時,格林才驚覺到,這座城市看似穩(wěn)若金湯的防御,實則是建立在戰(zhàn)士們的巨大犧牲,以及各個崗位日以繼夜的不懈堅守之上。
而只要這些戰(zhàn)士們稍微有一點點的疏忽,整座城市的崩潰便可能只是一夕之間的事情。
他清楚地知道煞魔的危害性,若是老龍和自己并沒有出來逛這一圈,剛剛那看似微小而無關(guān)緊要的一場襲擊,很可能就是導(dǎo)致整個伊斯坦堡毀滅的導(dǎo)火線。
千里之堤也會潰于蟻穴,伊斯坦堡不可能永遠堅守下去,撤離已然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