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聞言,滿面不解之色,他看了看七歌,又轉(zhuǎn)頭看了看那戴著面具的人,好久才轉(zhuǎn)過身,對著那人小心開口問道:“那您是……想要這毒的解藥?”
他聞言,又搖了搖頭,柳相有些焦躁,他實在猜不出這人是什么意思。
這時,他身旁的七歌冷冷開了口,道:“你是想要這種毒藥,是嗎?”
聽她此言,他才終于點了點頭。
然而七歌見著他的樣子,卻是猛地皺了眉,堅定地對他道:“做夢?!?p> 這語氣雖看似平淡,但擲地有聲。
他低低地嗚咽了幾聲,似乎是笑,但又不像,不過就是不說話。
七歌微微怒了,猝不及防地向他拍出一掌來。
他身形不動,就站在那讓她打,誰知,她的手卻堪堪停在了半空之中,然后便頹然地落了下來。
原來是柳相連忙尋到了機會,將她給拉了過來,口中還責(zé)斥道:“放肆!不得無禮!”
七歌驚愕地看向柳相,隨后瞪向那面具男子,眼中似乎都要噴出火來,想要將他灼燒了一般。
柳相沒有在意七歌的生氣,繼續(xù)道:“你應(yīng)該有那毒藥吧?”
七歌矢口否認:“我沒有!”
“胡說!若你沒有,這位大人怎么會找到這里來?!快,給大人送過來!”
七歌顯然不敢相信他會這么說,脫口而出道:“憑什么?!他算什么東西!”
柳相一聽,臉色瞬間白了,連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更加嚴厲地斥責(zé)道:“閉嘴!快去!否則別怪我翻臉了!”
七歌被他堵住了嘴,發(fā)不出聲音,嗚咽著說了幾句,便沉默了下來。
柳相繼續(xù)道:“既然你有,就趕緊去拿,否則整個柳府都要被你害慘了!”
七歌這時才真的察覺出柳相的嚴肅之色,她想了許久,雙方就這么僵持著,最后終于不情不愿地輕輕點了點頭。
柳相松了口氣,將她放開。
七歌目光不善地盯著那面具男子好一會兒,才沉著臉色離開了。
柳相忙笑道:“閣下坐吧,您先歇著,您要的東西一會兒就送來?!?p> 面具男子鎮(zhèn)定地坐下,靠在主位上,柳相連忙揮退了所有侍衛(wèi),對著那人一個勁兒地賠笑臉,還道:“閣下要不要喝點兒茶?可是上好的天尊貢葉,您看……”
他搖了搖頭,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柳相一見,也不敢說話了,屋內(nèi)氛圍一時僵硬起來,好在不一會兒,七歌便重新推開門進來了。
她這次進來,手里捧著一個墨綠色的瓶子,那小心翼翼地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捧得是什么絕世珍寶呢。
那面具男子悠悠地站起了身,柳相接過她手中的東西,雙手有些發(fā)顫,小心地遞給了他。
一雙漆黑如墨的深眸看了看手中的瓶子,又看了看七歌,隨后將目光定在了柳相身上。
柳相對著七歌問:“這是真的吧?”
“……是?!逼吒璐鸬眠t疑,不情不愿的。
“到底是不是?”
“這是真的。”
這確實是真的,七歌曾想過要拿假的來糊弄他,但是看著柳相那緊張嚴肅的樣子,最終還是拿了真的。
柳相對上面具男子還閃著寒光的目光,道:“大人,這真的是真的,我保證我保證,這一定是真的,您放心用?!?p> 他這才收回了目光,將那瓶子放入了衣袖之中,然后,一眼都沒有再看他們二人,踏著輕緩穩(wěn)重的步子,走出了屋門,消失在一片蒼茫的雪色之中……
待他走后,七歌問道:“此人是何來歷?”
柳相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才狠狠嘆了口氣,回道:“唉呀,一尊瘟神??!”
大梁與大周都頗為信仰神明,大周專門有一族,據(jù)說可以占破天象,未卜先知,被稱為祭司一族;而大梁卻信仰道法,有道人擔(dān)任國師,以龜甲占卜。
曾經(jīng)在大梁的皇朝中,出了一位女國師,她終身未嫁,卻莫名其妙地生了一個兒子,她為這兒子算了一卦,竟是個大兇的卦象,又算了他的命格,竟是個百代不遇的陰煞孤星。
且那孩子有個令人驚恐萬分的詭異能力,不管他說什么壞事,都會成真,活脫脫一個瘟神降世,那女國師也是狠心,直接將自己的兒子給毒啞,然后又將他丟到山林之中,任他自生自滅去了。
那孩子若死了便也罷了,可誰知,十幾年后,那孩子竟自己回來了,還戴上了一張森寒的銀色面具,手里拿著一柄似劍似刀的兵器。
有一天,一位沂城的富商家里,突然有人在屋里墻上寫了一行字:滿族人滅。
沒有幾天,那富商全族真的……就這么死了,一個都沒有留下。
還是后來有人說那天夜里,看到有一個人拿著一把兵器,似刀似劍,至此,整個大梁都知道,是他回來了。
而那閃著銀光的面具和那怪異的兵器,就成了所有人的噩夢……
此時,柳府外。
兩個黑衣人影一閃而過,一前一后輕輕的落在了柳府的大門上方。
其中一人小聲對著另外一人道:“你確定王爺來了嗎?”
另一人點了點頭,篤定地說道:“我騙你做什么?他定然是來了?!?p> 那人蹙眉道:“可是方才我們已經(jīng)找遍了整個柳府,都沒看見??!”
另一人回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但他一定是來了的。”
正是不放心蕭琮,偷偷跟來的洛九天與元子寧。
二人交談之間,一道玄衣無聲無息地落到了他們身后。
元子寧先反應(yīng)過來,只憑著本能反應(yīng),頭都沒回的便抽出腰間的佩劍刺向后方的人,洛九天也急忙轉(zhuǎn)過了身。
可在看清身后人那一瞬,二人神色驚駭萬分,齊齊向后退了一步,險險地立在屋頂上。
只見暗夜之中,一人戴著散發(fā)濃重寒氣的銀白面具,手握一柄似劍似刀的詭異兵器,就這么直麗麗的站在距離他們不到三步的地方。
這時,屋頂那人站著不動了,可是手放在了面具前面,他是要緩緩地摘下自己面上的銀白面具!
二人再次變了臉色,他們實在是不太想看這人長什么樣子,還欲往后退去,可腳下的細雪簌簌然地落下,他們已經(jīng)到了屋頂?shù)倪吘?,再退便要摔下去了?p> 對面的銀色面具人看到他們二人的樣子,利落的取下了面具,開口說道:“九天,子寧,你們怎么來了?”
二人方才心跳都要靜止了,此刻忽然聽到那人的聲音,齊齊地僵在了原地,就著瑩白的雪,他們終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竟然是——蕭琮!
好半晌,洛九天和元子寧都沒辦法回過神,他們看見蕭琮正要向他們走來,還是面露驚慌失措的神色,腳步也不自覺地想要往后退。
蕭琮見狀,便不再向前走了,他們二人也僵直地立在了原地。
還是洛九天啞著聲音,顫聲問道:“蕭琮……你……是那個……那個……”
“瘟神”二字他是怎么都說不出來,他真的是不能接受。
蕭琮輕笑了一聲,故作輕松地回道:“呵呵……是啊,怎么了?很意外嗎?”
洛九天與元子寧面上血色頓時消退殆盡,也都不再開口。
見他們二人這副神情,蕭琮隨手將那面具塞進了衣袖里,嗤笑道:“你們竟還真的信了?呵呵……”
說罷,二人還是呆怔著,蕭琮又加了一句:“我自然不是那瘟神了,我母親是大梁皇后,可不是那女國師?!?p> “那你……”洛九天正欲說什么,突然聽蕭琮道:“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話回去再說吧。”
也是,柳府大門頂部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他們二人慌忙整理好情緒,跟著蕭琮一齊離開了柳府。
原來,是蕭琮故意裝扮成了那傳說中的瘟神,去取的那毒藥。
對,就是傳說中的瘟神,因為見過他幼時模樣的人,都不知道他長大后的樣子,而知道他長大后樣子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所以便只能稱他為傳說中的人物了。
說實話,其實這一遭很是驚險,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到那時若是被人看到,瘟神竟然是宸王殿下,還不知又要鬧出怎樣的風(fēng)波來,但好在,他做到了,做得天衣無縫,讓人查無可查。
宸王府。
三人來到書房議事,蕭琮手伸進衣袖,將那墨綠色的藥瓶拿了出來,遞給洛九天,道:“你且看看,這是否是那毒藥。”
洛九天驚喜地接過,先是拿著那藥瓶端詳了片刻,才打開瓶塞,閉上眼,用手在瓶子上方輕輕扇動。
一股奇異的味道涌入鼻尖,他又仔細聞了聞,然后將瓶子重新蓋住,點了點頭道:“里面的幾味藥正是那醫(yī)書上寫的,其余的藥我大概也知道了,應(yīng)該就是了?!?p> 蕭琮不禁問道:“那你可知,這毒藥為何會有那種功效?”
洛九天想了片刻,回道:“這里面有幾味藥,確實是會毒死人的,且發(fā)作的時間十分迅速,會讓人的血脈瞬間凝注,就化作了黑血?!?p> “其余幾味藥發(fā)揮作用的時間恰好在那之后,且也十分迅速,在這些毒藥入侵要害的心肺五臟之前,另外幾味藥便慢慢將有毒之物溶解了?!?p> 蕭琮有些不以為意,不屑笑道:“呵,那不就是將毒藥跟解藥放在一起嗎?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p> 洛九天卻搖了搖手指,正色道:“話雖如此,但事實上要做出這毒藥來,沒有配方便是極其困難的,因為毒藥和解藥各自的劑量,必須分毫不差,否則不是毒未發(fā)就被解了,便是真的被毒死了。
而且,這些毒藥和解藥必須各自發(fā)揮作用,決不能受對方的影響,但完全互不影響的藥材,極其有限,所以我之前也說,就是你給我兩年半,我也不一定找的齊全?!?p> 蕭琮聽他這么說,也擺正了態(tài)度,看來柳相的身邊,還真是臥虎藏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