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府。
元子寧回到宸王府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微微放亮了。王府的大門竟然是開著的,他顧不得多想,便快步走了進(jìn)去。
等他繞過回廊,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后院主堂里燈火通明,看樣子不僅是他一夜未眠,王爺是在等洛九天嗎?
于是他趕緊走進(jìn)去,想要把洛九天的消息告知蕭琮。忽然,他猛然停了下來,只因身前突然站了一人,黑衣幾乎與夜色融為了一體。
“元首領(lǐng),您可回來了?!痹瓉硎峭醺陌敌l(wèi),此刻他見到元子寧,神情十分激動。
“嗯?怎么了?”元子寧疑惑問道。
“掠影大人突然離開,我們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痹訉幒茉尞?,掠影他是知道的,那是蕭琮很信任的暗衛(wèi)首領(lǐng),負(fù)責(zé)王府的安危。
元子寧思忖片刻,道:“好,我知道了,我會替他守著王府,你們該怎么做就怎么做?!?p> 那暗衛(wèi)得了這句話,頓時安心不少,便重新隱匿于黑暗之中。
他得趕緊過去問問,是否是蕭琮把掠影調(diào)走了,若非是他的命令,這件事恐怕就復(fù)雜多了。于是元子寧更加快了腳步,朝著那主堂而去。
可等他走進(jìn)門后才發(fā)現(xiàn),坐在那兒的人竟然不是蕭琮,而是赫連歡。她此刻靠著椅子,身上什么都沒有蓋,就這么斜靠著睡著了。
即使睡了,但赫連歡睡得很淺,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連忙從夢中驚醒。一抬頭發(fā)現(xiàn)竟然不是孟將軍,而是元子寧,頓時臉上浮現(xiàn)出失望的神色。
“王爺呢?”元子寧問道。赫連歡無力地?fù)u了搖頭,她整個人都處于極度疲倦的狀態(tài)。
元子寧頓時就不淡定了,他這才離開了兩天,怎么回頭就找不到人了呢?
赫連歡撐著坐起來,說道:“我不知道,現(xiàn)在不僅是找不到他,連洛九天也找不到了。”
聽她說起洛九天,元子寧忙道:“我見到洛九天了?!?p> 赫連歡立即來了精神,她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追問道:“他在哪兒?”
“他……受了很重的傷,現(xiàn)在在靜養(yǎng)?!?p> “靜養(yǎng)?在哪里靜養(yǎng)?洛府嗎?”赫連歡不解,除了宸王府,她只能想到洛府了。
但沒想到元子寧搖了搖頭,神色很是復(fù)雜。
“大周的那個祭司,他來大梁了,洛九天在他那里?!?p> “嗯?你說什么?”赫連歡顯然沒搞懂。
“放心吧,他在那兒很安全,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找到王爺。大周祭司來了,也不知大周那邊是否有什么動作。”元子寧沉著臉色說道。
她聽了元子寧這話,瞬間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對于這個祭司,她還是知道幾分的。
忽然想起他們剛來大梁的時候,那個祭司便在半道上截了他們一下,雖然最后也沒對他們怎么樣。
但她隱隱覺得,這個大周的祭司與洛九天之間關(guān)系匪淺,如今看來這事兒值得琢磨的地方還多著呢。
“你也不知道王爺去哪兒了嗎?”元子寧搖頭,說了蕭琮之前對他的安排。
“你說蕭琮會去哪兒?”赫連歡又為難了起來,這好不容易找回來一個,另一個又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忽然,她腦海中想起了一個人——墨清川!
“走,去財務(wù)司?!焙者B歡二話不說就往外走,元子寧跟在她后面,不發(fā)一詞,但面色凝重?!拔覇柲?,府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元子寧追上赫連歡問。
她嘆了口氣,說了昨日清晨的那道圣旨。元子寧訝然,他們王爺這是逃婚了嗎?
說實話,他還以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兒,可沒想到是成親的事兒。
二人騎了馬,直奔財務(wù)司。走到財務(wù)司門前,便看見墨清川正從財務(wù)司往外走,他一抬頭,便看見赫連歡與元子寧二人,腳步微微一頓,他問道:“你們……是來找兄長嗎?”
赫連歡連忙下了馬,腳步匆匆地走來,問道:“他在哪兒?”
墨清川搖了搖頭,回道:“昨日他的確是來找過我,我從宸王府回來后,就沒有見過他了?!?p> 說道這兒,他抬頭看了一眼二人,道:“怎么,他不在王府嗎?”
墨清川心神一動,回想起昨日蕭琮的話來,但終究什么都沒說,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
元子寧也下了馬,打量了一下墨清川,問道:“那你現(xiàn)在是要去哪兒?”
墨清川嘆了口氣,道:“和你們一樣,是打算去找他的。”
他們?nèi)硕汲聊艘魂噧?,不在宸王府,也沒有找墨清川,蕭琮他究竟會去哪兒呢?這時,奉天閣的奉鐘響起,墨清川心頭一跳,便知道應(yīng)該是成了,于是道:“對了,他那天跟我說絕不會聽梁帝的,我瞧他那神情,頗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p> 赫連歡聞言,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微變。
“他會不會去奉天閣?”她忽然說道。
元子寧一聽這話,忽然說道:“糟了,掠影!”
他忽然想起剛剛進(jìn)王府時那暗衛(wèi)的話,掠影不見了,很可能就是蕭琮把他調(diào)走的。
“你說什么?他、他想干什么?”赫連歡聽了元子寧的解釋,心猛得顫了顫,二話不說就再次翻身上馬,直奔奉天閣。
墨清川是不怎么會騎馬的,不過幸好早早就備了馬車,也連忙進(jìn)了馬車前往奉天閣。
馬蹄揚起的煙塵在早晨的霧氣中彌漫,赫連歡雙手緊緊握著韁繩,那種不安感愈發(fā)明顯。
身后也傳來馬蹄聲,元子寧知道她在擔(dān)心什么,蕭琮那樣的人,要是真把他給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來,他一點兒也不懷疑蕭琮敢在大梁就殺了黎國的人,他還真沒什么不敢的。
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更擔(dān)心,萬一他真的忍不住動了手,那這件事可就麻煩大了……
赫連歡率先到了奉天閣,如今還早,奉天閣還沒有開門。赫連歡下了馬,試探著敲了敲門。本來她沒指望能有人來開,但沒想到,也不過是敲了三四下,里頭立馬就有人開了門。
赫連歡有些詫異,抬頭一看,那來開門的人一身黑衣,全身上下都被包裹起來,嚴(yán)絲合縫只剩下一雙犀利的雙眼露在外面。
他看見赫連歡,目光一沉,殺機(jī)頓現(xiàn)。
赫連歡顯然沒料到會是這樣的人來開門,下意識地就要拿出腰間的九節(jié)鞭,卻是摸了個空。
她愣了愣神,這才想起來她的鞭子還放在玄鐵司沒拿回來。那黑衣人猝不及防地刺過來一劍,長劍劃破長空,直沖她的脖頸而來。
赫連歡連忙閃身避開,那人一擊落空,立馬轉(zhuǎn)了劍鋒再次朝她襲來。赫連歡再次避無可避,只好順勢在地上一滾,耳邊劃過劍刃凌厲的劍風(fēng)。
那黑衣人提起長劍就往地上砍,赫連歡狼狽地躲開,正在這時,她忽然聽到一聲脆響,那是刀劍落地的聲音。
在她面前突然多了一把短劍,顧不得多想,連忙提了劍于那黑衣人的劍鋒相抗。
那黑衣人一愣,沒整明白這把從天而降的短劍是怎么回事,一抬頭,赫然發(fā)現(xiàn)元子寧正坐在高高的馬上,冷冷地看向他。
“元首領(lǐng)!屬下、屬下……”那黑衣人立馬收了劍鋒。
“你這是做什么?”元子寧下了馬,冷聲問道。
那人支支吾吾了半晌,不知該不該回答。
赫連歡提著短劍從地上站起來,問道:“蕭琮在哪兒?”
那黑衣人回道:“王爺就在里面。屬下也是奉了王爺?shù)拿羁词卮箝T,不許放進(jìn)一個人?!?p> 赫連歡顧不得與他周旋,腳步匆匆地往里頭趕。
元子寧也連忙跟了進(jìn)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頓了頓,對他交代了一句:
“你還在這兒好好看著,不許讓任何人進(jìn)來?!?p> 忽然想起墨清川,又加了一句:“待會會有一位坐馬車的大人,放他進(jìn)來就好?!?p> 說完也腳步匆匆地走了進(jìn)去。
赫連歡轉(zhuǎn)過回廊,走入黎國使團(tuán)住著的后院,卻猛然頓住了腳步,眼前的景象實在太過震撼,讓她心神恍惚。
滿地都是黎國人的尸骸,血跡灑滿大地,滲入土壤,一片令人膽寒的黑紅色。四周一片寂靜,聽不到任何鳥叫蟲鳴,一片慘然的猩紅之中,一個涼亭矗立其中,四周五步之內(nèi)干干凈凈,與這死亡的院落格格不入。
涼亭內(nèi),還坐著一個人,一身玄衣,長袍委地,墨發(fā)飛揚,目光淡淡。
他是背對著她的,但這個背影她怎會不認(rèn)得?那人是蕭琮。
她愣神了許久,才終于回了神,步履艱難得朝那涼亭走去,每一步都踏著濃重的血腥。待走到距離涼亭還有五步的時候,突然不知從何處躍出來一人,攔在了她的面前。
“榮歸郡主?!”赫連歡抬頭看了他一眼,她想起了一個名字——掠影。
他就是掠影。
蕭琮聽到他的話,身子微微僵了僵,而后才慢慢站起來,他轉(zhuǎn)過身,仍舊是冷冷清清的表情,還有淡淡的目光:“你怎么來了?”
赫連歡望著他,全然的陌生與疏離?!斑@些人……你殺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是肯定的語氣,她說的是個陳述句。
但他還是答了:“是?!?p> 赫連歡不知該說些什么,恰在此時,元子寧也趕了過來。一向沉穩(wěn)如他,也不禁面色駭然。
這樣滿地尸骸的場面,實在讓人毛骨悚然。
“王爺……這是……”元子寧也一時愣住,不知要說什么。然后突然冷眼掃過掠影,怒氣沖沖得道:“你瘋了嗎!王爺一時沖動,你也陪著他瘋嗎!”
掠影沒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站著。
忽然,院子中的主堂里傳來響動,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