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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筆如刀

第八說 新亭侯

竹筆如刀 孤獨一刀清海 2711 2022-02-26 07:54:55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正在夢里逍遙的趙猛喚醒。什么人大清早不讓人好好睡覺,趙猛不情愿地起身開門。

  “趙哥,這刀酷吧!”門外一把既古樸又錚亮的古刀,睡眼迷蒙的趙猛,雙眼頓時瞪得渾圓。此時的雙眼里,根本就沒有李善那張嘻笑逗趣的臉,完全是古刀的影子,隔著古刀,仿佛李善的臉也成了狹長刺尖的模樣。

  趙猛是個兵器愛好者,看到李善手里的刀。古樸是刀的韻味,一種只有愛刀之人才能體味到的感覺。錚亮是因為刀雖古老卻依然光彩耀人,寒氣凜然。趙猛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快快快,進(jìn)來,這刀哪淘來的?”趙猛一把奪過古刀。仔細(xì)端詳,雙手輕輕地?fù)崦?,就似愛撫一個可人而又天真的孩子。

  “古玩市場。被壓在一堆廢棄的陶片里,我當(dāng)時也沒太在意。只是這刀有點怪,突然亮閃了一下,一陣耀眼的光芒刺入我的眼里,才發(fā)現(xiàn)的。只是老頭死活不肯賣。好說歹說,才賣我。”李善眉飛色舞地說著,趙猛知道李善就喜歡夸大其詞。

  趙猛眼睛仍舊盯著古刀,正在研究古刀刀身上的一排小字。“老頭為什么不賣?都當(dāng)垃圾了?!?p>  李善弱弱地說:“老頭說這刀不吉利,不能讓他害人。”

  “這你也信?”

  “不信才有膽買下,當(dāng)然我不會與錢過不去。知道你喜歡,轉(zhuǎn)手給你怎樣?”

  “多少?”

  “兩萬?!崩钌颇菑埼Φ哪樌锿赋鲆魂囋幮Α?p>  “你坑我來了?”趙猛已經(jīng)覺察出手中的刀是真刀,那行小字是“新亭侯漢大將也”。

  “老頭賣我一萬九千五,我只是多賺了你五百,這價不坑你吧?”其實李善是三千八百元收來的,他說謊從來不眨眼,不心慌。

  “你就笑我是兩個二百五?這樣吧,刀先放著,我這現(xiàn)在只有一萬現(xiàn)金,明天你再來取另一半。”趙猛拉開抽屜,丟給李善一疊紅色的票子??吹藉X,李善的眼睛里充滿了愛意,仿佛自己心怡的女子一般。千謝萬謝,溜腳了,不知又要跑哪去鬼混了。一個痞子,不過不偷不搶的,只是有了錢也不是好事,就只知道嫖賭。

 ?。ㄒ唬?p>  趙猛觀賞了一整天,翻閱了幾本老書。證實了這刀就是“新亭侯”,一把好刀。

  新亭侯,三國時期張飛所佩的腰刀,一柄有名的古刀,但史上被稱為“邪器”?!兜秳︿洝防镉涊d:“張飛初拜新亭侯,自命匠煉赤珠山鐵為一刀。銘曰:新亭侯漢大將也?!?p>  大致意思是相傳三國時期,劉備平定荊州地區(qū)之后,封張飛為新亭侯。張飛此時正當(dāng)壯年,駐守期間,命著名的鐵匠選取赤珠山的一塊山鐵,打造成一柄腰刀,隨身佩帶。甚是威武,其他將領(lǐng)紛紛效仿。

  正值十五,月朗星稀。夜空清明,淡淡夜風(fēng),輕輕浮云。

  月光透過窗子,射進(jìn)房內(nèi)。趙猛因為一天的折騰,看著看著,竟然趴在桌上睡著了。

  皎潔的月光,浸透在古刀上。此時的刀身,突然升騰起一圈紫煙,煙愈來愈濃,環(huán)繞著古刀。整把古刀散發(fā)出一股濃烈的紫色,刀身竟然微微顫動。刀尖上匯聚了一股的刀氣,噴射而出,紫色轉(zhuǎn)移到趴在桌上的趙猛身上。只見趙猛的身軀,一陣飄然浮起,越縮越小,隨著刀氣沒入了刀身之中。

  “二哥,二哥,此仇不報,非君子!”一位滿臉胡茬的大漢,正大碗地喝著酒,淚水與酒水一起在胸前流淌。酒灌進(jìn)嘴里,也倒入懷中,看樣子已經(jīng)大醉了。桌面、地上,一片狼藉。大漢突然站立,右手舉著酒碗,高高捧起,用力往地上一擲。“明天,明天,二哥,此仇定報?!笨奁曀钠穑粋€漢子,竟然滿臉是淚。隨后,倒在床榻上,呼呼睡去。

  “怎么會這樣,這是哪里?”趙猛發(fā)現(xiàn)自己仿佛被關(guān)在一個黑屋里,四面都是黑漆漆的壁,卻不是墻。自己似乎就在桌面上,可是怎么會在桌面上?更讓他不明白的是,這位大漢喊著“二哥”哭著“二哥”,莫非是張飛。怎么可能?

  趙猛向四周探了探,沒有墻,但是卻堅固。手上碰到的既不堅硬,又不柔軟,正猶豫著。忽然,感覺身體動了起來,似乎被人抱起的感覺。他往外一看,看見一人輕輕拿起自己。后面跟著另一人,躡手躡腳來到床邊。

  “什么?原來,我是刀?”趙猛猛然意識到,自己就是這把刀,新亭侯。床上的是張飛,而此時這二人就是張達(dá)和范強。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大喊:“三將軍,三將軍,有刺客,有刺客??”可床上的大漢根本聽不到喊聲,奇怪這二人也根本聽不到喊聲。

  只聽一聲沉悶而短促的慘叫聲,張飛的頭顱被砍了下來,趙猛親眼看到自己揮向張飛的腦門。

  趙猛心里一緊,閉上了雙眼。但是張飛那哭二哥的場面一直在他的心里,深深地印著,令他心里充滿酸楚。此時他也滿臉是淚,不知是在憐惜張飛,還是在痛泣張飛的兄弟情義。

 ?。ǘ?p>  一陣劇烈地?fù)]動,再次睜開眼時,趙猛發(fā)現(xiàn)自己正砍向二個人。這二人,這二人正是刺殺三將軍的張達(dá)與范強。難道,他們二人已經(jīng)被東吳遣回?此時,揮刀砍殺的一定是張飛之子張苞。

  趙猛連忙又閉上雙眼,他雖然悲憐張飛,但這殺人的場面他仍然是不能接受。一陣凄慘的叫聲,張苞將二人碎尸萬段。趙猛感覺整個身體猛得向下一插,靜止不動了。

  當(dāng)他睜開雙眼,眼前是一塊墓碑,是張飛的墓,墓前放著二個人頭。一位長須、長袍,正氣凜然的老者,矗立于墓前。

  老者淚流滿面,呆立不動。雙手捧著一身戰(zhàn)袍,微微發(fā)顫。嘴角輕輕抖動,在滿腔的悲憤中無聲的哭泣,更加的令人心升悲涼。突然,老者單腳跪地,大聲哭述:“二弟、三弟!為兄定為二位賢弟報仇血恨。二弟、三弟!曾與為兄立誓共生死,同患難。如今,二位賢弟卻先為兄而去,令為兄好不難過?!?p>  老淚長流,哭聲震天。此時,天空烏云翻滾,地面樹木飄搖,似乎為死去之人招手送行。

  哭者長聲嘶鳴,聽著淚水滑落。身旁護(hù)衛(wèi)的兵士紛紛落淚,被眼前這位哭泣的老者,深深的兄弟情義而感動。

  趙猛這才意識到,眼前之人正是劉備。劉關(guān)張?zhí)覉@結(jié)義,抒寫著輝煌的人生。現(xiàn)在落得二死的結(jié)局,難怪如此傷感。不過,這份兄弟之間的深情,還是讓趙猛同樣淚流滿面。

  “趙哥,趙哥??”趙猛在一陣悲傷中醒來,眼前一片的淚漬。

  趙猛趕忙擦擦臉上的淚痕。

  “沒猜錯的話,你小子一定又輸光了吧?”李善眼神一陣錯落,看來是一晚上沒睡好,一定又通宵打牌去了,“都一把年紀(jì),別老惦記著賭呀,嫖呀的。不好好找個工作,你不偷不搶,這倒好,全輸進(jìn)去了?!?p>  “趙哥,我這小肌肉的能做什么?硬活干不了,軟活俺又沒那本事。只好賭賭看,哪天來把大的,不就賺了。”李善又開始嘻皮笑臉了。

  “我說兄弟,你就不能夠想遠(yuǎn)點。不管好自己,也管管家里的老人呀?!?p>  兄弟二字一出,讓李善一愣,他是這一帶的小痞子,哪個看得上眼?,F(xiàn)在趙猛突然喊他兄弟,讓他有股暖心的親切感。

  “趙哥,批評的是。只是那錢可以給我了吧?”

  “兄弟呀,這樣吧,你以后來我店里幫忙看管。今天算你第一天上班?錢呢?我只給你一半,另外五千呆會兒,我給你家老人送去。就說你在我這工作的兩個月的工資,讓老人可以安心。你也給我安下心,怎樣?”

  李善從來都沒有得到別人這樣的幫助,心里真不知怎么回答,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竟然淚眼蒙眬。

  那把新亭侯刀,此時卻又一閃而過的光亮,趙猛與李善同時都看見了。

  這是一把長情的兄弟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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