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清理出局

　　白霧一出馳明瑞的辦公室，就氣沖沖地跑到自己座位，抓起提包就往家走。

　　Iris和Selin追上來想攔又不好攔，只好讓她走了。

　　白霧一口氣飚到地鐵口，忽然又覺得真就這么回家，有點太任性了，可要是直接返回公司，面子上又過不去，回頭看到旁邊有家奶茶店，便走了進(jìn)去。

　　她買了杯紅豆奶茶，坐在臨街的位置漫不經(jīng)心地喝著。

　　墻上的時鐘一圈又一圈地轉(zhuǎn)著，玻璃墻外的路人你來我往。

　　白霧回想馳明瑞今天的言行，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正愁悶間，一個剛從地鐵口出來的女孩吸引了她的注意，白霧馬上掏出手機(jī)撥了個號碼，那女孩緊接著就掏出手機(jī)接了起來，原來那女孩正是白霧的同事，也是白霧在準(zhǔn)針少有的幾個朋友之一——市場部經(jīng)理夔青青。

　　夔青青掛了電話就進(jìn)了奶茶店，白霧按她的要求給她點了一杯巧克力熱奶茶，兩人就這么默默坐著。

　　“說吧！有什么想不開的，郁悶成這樣？”夔青青喝了兩口奶茶，精神好多了，看著白霧臉上仿佛掛著痛苦面具，調(diào)侃道。

　　白霧擠出笑容，道：“你去哪了，怎么這么晚才來上班？”

　　“我剛從視頻公司回來，DT1不是做了宣傳視頻嗎？有幾個地方要改，跟他們溝通了半天，終于弄好了?！辟缜嗲嗫粗嘴F，笑道：“你呢？展會后第一天上班，怎么有空到這兒來摸魚看帥哥呀？我要是沒猜錯，你跟馳明瑞吵架了吧？”

　　白霧詫異道：“你怎么知道？”

　　“我跟你說個事兒，你就什么都明白了?！辟缜嗲嗵竭^身子靠近白霧，壓低聲音道：“公司不是發(fā)了通報，狠狠地宰了你幾刀嗎？其實馳明瑞也受到了同樣的處罰，只不過沒有公開而已?！?p>　　白霧更加詫異，道：“同樣的處罰？什么意思？”

　　“你不是被扣了Jet的提成，其他項目的提成也被扣押了嗎？馳明瑞也是一樣的，他的Jet獎金也被扣了，其他項目的獎金也被壓下了。和你一樣，都要等到Jet項目收到款后再發(fā)。”夔青青道：“而且，因為這個事，馳明瑞還挨了老板一頓臭罵，老板說他沒有領(lǐng)導(dǎo)力，管不住下屬?！?p>　　難怪！

　　白霧恍然大悟。

　　但有一點白霧不明白，便又問道：“馳明瑞以前也沒少吃過老板的槍子兒，也沒少和我起過爭執(zhí)，但是每次都是我一發(fā)脾氣，他就慫了，從來不會和我硬扛。今天他不知道發(fā)什么神經(jīng)，突然變得特別強(qiáng)勢，特別強(qiáng)硬，竟然敢跟我拍桌子，指著我的鼻子罵我，跟以前完全就像換了個人似的，這又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嗎？”

　　夔青青臉色突變，放下奶茶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你跟我說說?！?p>　　白霧便把早上的事仔仔細(xì)細(xì)地說了一遍。

　　夔青青拿起奶茶靠回椅子上，將吸管含在嘴里，盯著玻璃墻外的人流，半晌也沒喝一口，白霧焦急地等著她的分析，過了四五秒，夔青青才回過神來，將椅子移到白霧身邊，掩嘴用更低沉的聲音說道：“霧姐，我覺得你現(xiàn)在的處境很危險。”

　　白霧瞪大眼睛向后仰，道：“怎么滴，他想殺人滅口?。俊?p>　　“差不多！”夔青青道：“我估計他是想把你逼走，既然他管不了你，就只好讓你消失?！?p>　　白霧眉心一跳，道：“真的假的？”

　　夔青青道：“霧姐你別忘了，馳明瑞可是從中聯(lián)重科出來的，他在日本常駐兩三年，不但沒遭什么罪，還養(yǎng)得這么白白嫩嫩，而且我聽說他還娶了個日本老婆，在這么大的公司里混得風(fēng)生水起，在異國他鄉(xiāng)都吃得開，可見他絕不是等閑之輩。我站在部門經(jīng)理的位置上替他想了想，推測他現(xiàn)在最想干的事應(yīng)該是摘掉‘沒有領(lǐng)導(dǎo)力’的帽子，穩(wěn)住經(jīng)理的位置。要摘掉帽子，第一步就是要把你這樣不聽話的人清理出局，順便報復(fù)你帶給他的經(jīng)濟(jì)損失?！?p>　　白霧聽著這一篇推論，不禁頭皮發(fā)麻，啞口無言。

　　盡管她已下定決心離開準(zhǔn)針，但自己從容撤退和被上司擠兌出局完全是兩回事，而且在她內(nèi)心深處，始終覺得自己是準(zhǔn)針的主人，而馳明瑞不過是半路引進(jìn)的外來物種，她怎能容忍馳明瑞趕她出局！

　　白霧回想馳明瑞的語氣神態(tài)，才意識到早上的談話完全是馳明瑞精心布置的局，不禁對自己的遲鈍懊惱不已。

　　“所以他提的幾個要求，都是在試探然后故意激怒我，是嗎？”白霧后知后覺道。

　　“我推測是?！辟缜嗲嗟溃骸耙蝗荒愣颊f了，幾個比Quanda大很多的客戶他都不要，非要和你對著干，只要Quanda，這從邏輯上說不通??！而且對他來說，你是有利用價值的，你拿到訂單，他也受益，他現(xiàn)在不惜和你翻臉，擺明了就是寧愿不要你幫他賺錢，也要炒你的魷魚，這恐怕也是他以前不敢得罪你，現(xiàn)在敢和你撕破臉的原因?！?p>　　白霧不得不承認(rèn)馳明瑞的態(tài)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不想再依賴她。

　　“還有，”夔青青道：“馳明瑞把Quanda轉(zhuǎn)給Selin，不給Beth，不給Iris，恐怕也不會那么簡單，我估計這里面肯定有雷。”

　　白霧雙手抱著腦袋撐在餐桌上，轉(zhuǎn)頭看著夔青青，額頭皺出三道深刻的溝壑，問道：“你想到了什么？”

　　夔青青道：“按我的理解，組織內(nèi)部的斗爭一向?qū)θ瞬粚κ拢Y明瑞想把你清理出公司，首先肯定要搞垮你的支柱力量。你的支柱一是客戶，二是你的黨羽?？蛻羲呀?jīng)開始在動Quanda了，黨羽他就從Selin開始。據(jù)我所知，Selin可以算是你的小迷妹，她沒什么主見，馳明瑞要對付她，只要一根大棒和幾顆甜棗就夠了。他把你最重視的Quanda強(qiáng)行劃給Selin，你們倆自然而然就會形成隔閡，到時候你和Selin的關(guān)系就會不攻自破。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白霧從夔青青說的“馳明瑞用大棒和甜棗對付Selin”的言論中忽然想起一件事。

　　這件事讓她背脊發(fā)涼。

　　夔青青并未察覺白霧的異常，又道：“所以我估計，Quanda和Selin只是開始，說不定哪天你的Barkway，ZEK都會保不住，馳明瑞還會找到我頭上來，在你們的斗爭中勸我支持他，反對你。照這個趨勢，你的兩大支柱很快就會瓦解，到時你會很被動。霧姐，這種情況下，你沒有老板的支持，跟他斗勝算微乎其微。我勸你早做打算，最好和他和平共處，這樣你用不著天天受氣，人際關(guān)系方面也能有所成長?！?p>　　白霧若有所思地點了一下頭，“嗯嗯”了兩聲，然而她腦袋里裝著另一個問題，連夔青青說了什么都沒聽進(jìn)去。

　　夔青青又坐了一會，便叫白霧一起回公司。

　　白霧心不在焉，叫夔青青先走，夔青青離開后，她仍坐在人來人往的玻璃墻邊冥思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