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雅座。王浩果真趴在桌面就睡著了。
“他剛捱了兩個通宵趕提案,聊著聊著就總在打哈欠,眼看著眼皮越來越重,這樣也能給聊睡著,我實在太佩服這家伙了。”顯崧打趣。
熟睡著的王浩,呈現(xiàn)出放松且安然的表情,明川甚至可以在這么近的距離里,聽到他均勻細微的呼吸聲。
從側(cè)顏看去,他的鼻梁就顯得更加筆挺,讓她忽然產(chǎn)生了“都可以在這鼻梁上玩滑梯了”這樣一種奇思妙想。
“看起來睡得很熟啊?!睍枣脫P起嘴角。
“誰說不是呢?”明川噘嘴,她禁不住就這樣伸出手去,用指尖在他鼻梁上玩起了滑滑梯。
她的指腹順著挺直的鼻梁滑下,又重新?lián)崃松先?,反?fù)玩了好幾遍,居然也沒將王浩弄醒,看來這家伙果真是加班熬得太疲憊了。
“每個人活得都不容易啊,如今這世道?!?p> 聽著曉婷的感慨,明川不由得感同身受地點了點頭。
這一晚,由于王浩的疲憊睡去,他們并沒在小酒館呆得很晚。
代駕來了以后,顯崧一把將王浩抱了起來,引得曉婷打趣說:“顯崧你平時一派文藝范模樣,實在沒看出來力氣居然還這么大。”
“你沒看出來的地方多了去了,都怪你平時對我關(guān)注得不夠?!彼麘?yīng)得巧妙,讓曉婷好半天都接不過話來。
和大家一起把王浩在車上安頓好后,明川坐了APP專車回錦城小區(qū)。
回到家后她連牙都沒刷,就倦意淡淡地直接癱在了床上。
強烈的睡意襲來,眼簾重得幾乎都快睜不開了,閉上眼睛時,明川忽地想到了叔宏。
張叔宏……
早就分開了五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已經(jīng)足有兩年時間未曾再想起過這個名字。
和他有關(guān)的一切,都被刻意封印在了記憶的深處。
然而一場面試打亂所有既定的生活軌跡,包括那些一度努力想要遺忘的記憶,趁著酒勁突破了重重心防。
那些彼此曾經(jīng)結(jié)伴走過的時光,就這么在腦海里逐一呈現(xiàn)。
與叔宏相遇時,兩個人都不過23歲,彼此在最美好的年紀相遇,那也是她和曉婷剛來成都不久的時候。
當時天涯論壇的影響力還在,明川在成都的城市版塊發(fā)表文章,叔宏常在上面給她留言。
這樣一來二往,兩人互加了QQ以后越聊越投緣,就約了線下碰面。
第一次約會是在人民公園,叔宏一早就跑到鶴鳴茶館,只為占一個靠近湖邊的好位置。
就著淡淡的紅茶香,兩人磕著瓜子擺了很長時間的龍門陣。
慢慢地,他們發(fā)覺彼此在電影、劇集、動漫和音樂的品味上難得地志趣相投,都有一心追逐并想努力實現(xiàn)的廣告夢想。
“當不了作家的話,就當一名很特別的廣告人?!泵鞔翘煲靶牟貙λf,“我想讓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名字,我的創(chuàng)意會被刊登在戶外的各個媒體平臺上。”
“一定會的。”那是個盛夏的周末午后,叔宏的笑容在陽光下明媚生輝,“那我就努力當個好設(shè)計,你寫出來的文案,就讓我把它做成畫面,呈現(xiàn)在大家面前?!?p> 那會兒,兩人都沒賺到什么錢,約會的方式更多是逛公園。
在望江樓公園溜達時,明川拉著叔宏脫了鞋子,踏著青草地奔跑,鬧累了就倚著樹干席地而坐。
叔宏看起來玩得很高興的樣子,還哼起了筷子兄弟的《老男孩》。
他清澈的嗓音,又和充滿滄桑感的原唱不同:“當初的愿望實現(xiàn)了嗎?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嗎?任歲月風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p> 當年他們最喜歡一塊做的事,除了逛公園就是壓馬路。
逛累了就找一處壩壩茶,反正總有聊不完的話題,她尤其喜歡看他低頭微笑時瞇起的眼睛。
雖然明川標榜男女平等,可實際上她仍是在交往里被遷就得最多的那個人。
有天下起了傾盆大雨,為了買到理想的情侶對杯,叔宏撐著傘陪她在騾巴市逛了一家又一家商店。
冒著雨在路邊行走時,他手中的傘,永遠都在朝著她的方向傾斜。
“雨這么大,不然我們回去吧。”她曾心懷歉疚地建議。
“反正都逛了這么久,就這么回去不是太可惜了嗎?”叔宏察覺到她的心有不甘,巧妙地籍著自已的回答,堅定了她繼續(xù)尋找和挑選的心愿,“再逛逛吧,沒準下一家就買到了呢?”
好不容易終于淘到了一對繪有海浪條紋的小清新風格對杯,買完單后,明川才赫然發(fā)覺他身體一側(cè)都被淋濕了。
“看,都叫你別把傘全往我這邊撐著了?!彼挥傻眯奶圬焸?,“你咋個就不曉得多顧著自己一點呢?”
“我要真的顧著自己了,指不定你又會咋個欺負我了。”他委屈的樣子,有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可愛,迄今仍深刻地印在明川的記憶里。
這些塵封多年的往事,此刻在夢境里仿佛又重新經(jīng)歷了一番,真實生動得似乎就發(fā)生在昨天。
她和叔宏逛過無數(shù)遍春熙路,看著太古里試業(yè)期間蓬勃待發(fā)的模樣。
偶爾兩人也會去建設(shè)路溜達,吃滿一肚子小吃,任斜陽將彼此的身影在馬路上拉得老長。
那天吃完鍋盔,兩人漫無目的地在建設(shè)路閑逛,尋思著時機正好,于是明川抬頭看向叔宏。
起初他并沒留意到她的視線,察覺以后就立刻發(fā)問:“啥子?”
“沒啥子,只是隨便看看?!泵鞔ü逝摰鼗卮稹?p> 她確實了解叔宏,知道這樣只會更加激發(fā)他的好奇心:“你這反應(yīng)明明就有事,別亂吊人胃口撒??煺f,你到底想干啥子?”
像她吃透了他的性情一樣,他也只要通過一個細微表情,就能判斷出她內(nèi)心的所思所想。
明川顧左右而言它地岔開話題,在叔宏的持續(xù)追問下,才慢悠悠地揭開答案:“其實也沒啥子,只是前陣子剛好給你買了件禮物,想著要不要現(xiàn)在就送出來?!?p> “禮物?”他聽得眼睛一亮,隨即期待追問,“啥子禮物?你要送啥子禮物給我?”
還不待她回應(yīng),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有些警惕地問:“你該不會又想拿我尋開心吧?”
“如果你覺得我在捉弄你,那這禮物我也沒必要送出去了,還是就這么拿回家就好。”明川明白只要這樣回應(yīng),他就什么防備也沒有了。
叔宏果然還是中了套路,一路興致勃勃地纏著她要禮物。
“我那只是開個玩笑呢。你別介意,讓我看看你到底買了啥子禮物好不好?別吊人胃口啊。”他最后索性單手環(huán)住她的肩膀,嚷著再賣關(guān)子就不放她走。
大概是他難得撒嬌的緣故,于是一下子就戳中了她的萌點。
對于滿臉無辜表情的他,本想再多開幾次玩笑的明川,再也狠不下心來繼續(xù)捉弄。
她讓叔宏把左手攤開,雖然有些警戒,嘴里嘟噥著“別又動啥子壞心思撒”,他還是滿心期待地攤開掌心。
結(jié)果她果真往他手里塞了一個能通電的惡作劇玩具。
丟向他掌心的那一刻,她迅速按下開關(guān),結(jié)果玩具剛落在叔宏掌心,就立刻把他電到猝不及防地叫出聲來。
“我靠,你又整我!”他手忙腳亂地扔掉玩具,沒好氣地瞪著她。
看著他被惡搞到的真實反應(yīng),明川忍不住笑了起來。
“別總這么捉弄人啊,你是把欺負我當成一種消遣了是嗎?”或許之前有過太多類似的經(jīng)歷,叔宏這下氣得轉(zhuǎn)身就走。
自覺理虧的明川追了上去,邊配合他的腳步,邊細心觀察他的表情:“叔宏,你該不會生氣了吧?”
“亂說,我們四川大老爺們才不會這么小心眼兒?!?p> “那現(xiàn)在皺著眉頭、繃著臉的人又是誰呢?”
“是誰?在哪里?我咋個沒看見?”
叔宏停下腳步,終于被她這句話逗得又綻開了笑容,用手指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埋怨著:“別老是拿欺負我尋開心撒,其實我挺受歡迎的,你要小心我被別人搶走啊?!?p> “既然你這么受歡迎,那大可以去找別的妹子撒,干嘛還非來找我,受這份欺負?”明川鼓起腮幫,像極了一條氣鼓鼓的金魚。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想看看他的反應(yīng),好奇他接下來會怎么哄她。
“我有啥子辦法,就擔心如果不讓你欺負我,你下次就不出來赴約了?!彼曇艉茌p地嘆了口氣,斜著脖子凝視著她的眼睛。
年輕男孩束手無策的輕聲嘆息,一下子就觸動了她的心弦。
于是明川送出了那串銀手鏈,雖然價格不高,卻被叔宏興高采烈地拿在手里,迫不及待當場就要戴上它。
“你看,多帥!”他興高采烈地沖她展示著戴上手環(huán)后的手腕,還催促她快將手機拿出來,替他多拍幾張照片。
當時她還在心底感觸著男孩子真是容易滿足得很。
是的,那個時候的明川,也還帶著股沒被社會同化的特立獨行。
而叔宏恰恰能夠包容這份獨特,就連她的獨立與倔強,他也一并喜歡并接納了下來。
只是這樣溫柔的他,偶爾也免不了會產(chǎn)生覺得她不夠溫柔的埋怨。
“為啥子女人就一定要溫柔呢?難道溫柔的就不可以是男人嗎?”她昂起頭,迎向他的視線,“如果戀愛里得要溫柔才會被喜歡的話,那還不如一個人還樂得自在?!?p> “你啊你……”他總是拿這般固執(zhí)的她沒輒。
是的,他們曾經(jīng)那樣的笑過、鬧過、冷戰(zhàn)了又和好過。
即使明川在分手后拼命地去遺忘和封印了這些往事,但恰恰是這些橫亙了一整晚的夢,證明了一個無法抹滅的事實。
那就是,叔宏確實是她青春征程里一個不可或缺的部分。
而夢境里他的一顰一笑鮮活得似乎就在眼前,讓沉浸在溫暖回憶里的明川,居然在潛意識里不想再醒過來,面對這冰冷殘酷的現(xiàn)實世界。
吳騰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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