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迷迷糊糊地醒來,身在潔白的病床上。
他在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中,努力的想讓自己清醒些,卻仿佛看到有個人影,掀開了他身上的被單,連頭帶臉的鉆了進去……
“喂……”嘟嘟虛弱的呢喃。
“只差一點點了,馬上就好……”那人在他的被單里含糊不清的支吾著。
嘟嘟頓時感覺到傳來一陣陣涼意!
這一陣涼意,讓他體內(nèi)的熱流應激似的流轉(zhuǎn)了起來,他頓時清醒了過來。
“我靠!”他掙扎著起身,一骨碌從病床上翻了下來……
他踉蹌了一下,適應著酥麻的腿部肌肉。
他裹緊了被單,東倒西歪,楚楚可憐的站在地上,“你他嗎在干啥!”
“干啥?!”少校軍醫(yī)氣急敗壞的吼道,好像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被人壞了他的好事似的。
“要不是我,你現(xiàn)在就是戰(zhàn)場上的一堆爛肉!知道不知道?!肉身去抵擋爆炸沖擊波,你當你是超人還是金剛?!嗯,幸虧你的戰(zhàn)友穿著動力甲救了你……短短幾天之內(nèi),你重傷不治了兩次……躺下!讓我再取一點你身體上的活性組織,上次我們說好的,就只差那里一點點了……”他的眼神不懷好意的盯著嘟嘟,一路向下……
同樣用別有用心的目光看著他的,還有幾位身材玲瓏帶著大口罩,只露出兩只大眼睛的女護士。
“說好你妹!我的衣服呢,拿來!”嘟嘟惱羞成怒的罵道。
“衣服……”少校軍醫(yī)獰笑著指了指病床,“你現(xiàn)在還沒有穿衣服的權(quán)力,你是一個重病號?!彼蝗葜靡傻睦渎暤?,“躺下!”
這一瞬間,嘟嘟感覺到醫(yī)院竟然是一個比那生死拼殺的戰(zhàn)場更為恐怖的地方,他簡直一分鐘也呆不下去!
就在此時,從病房的隔斷邊,傲然走進來一位衣著筆挺的薩督卡軍官。
“長官,好!”嘟嘟第一時間就挺起身子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親人啊,薩督卡軍官已經(jīng)兩次將他從這無良的軍醫(yī)手中拯救!
他愛他們,他由衷的向他們獻上自己的敬意。
等等!
嘟嘟使勁的眨了眨眼。
“阿月!”他大叫了一聲。
可不正是阿月!
那一張帶著滿滿的笑意,瘦削的臉龐上那一雙好看的丹鳳細眼都飛去了眉際間的,不是阿月是誰!
“嗯!”
嘟嘟只覺得一陣恍惚之際,再也顧不得什么了,他張開雙臂緊緊地和阿月?lián)肀г谝黄穑?p> “哈哈!”嘟嘟放聲大笑,他重重的拍著阿月那單薄瘦削的后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還能再見到你!”
嘟嘟簡直開心的沒邊兒了,他的世界又回來了。
一切苦痛煩憂,去他的,在此刻已經(jīng)被他一腳踹飛。
“先穿上衣服?!卑⒃履鞘煜ざ峙窜浀穆曇粼卩洁郊珙^低聲說道。
“是,長官!”嘟嘟打量了一下阿月的肩章上金光閃閃的一道杠,“啊哈!少尉長官!嘖嘖!可以啊!”他重重的一拳錘在了阿月的胸口。
阿月緊緊盯著嘟嘟的眼睛,靦腆的笑著。
看也看不夠似得。
看著嘟嘟活蹦亂跳的就在自己面前,阿月那時時刻刻惴惴不安的心就妥帖的放進了肚子里。
真好!
他愿意為嘟嘟做任何事,就像薩督卡在火山口自爆的那一刻,他根本想都不用想就會飛身替嘟嘟擋住爆炸的沖擊波。
他愿意為嘟嘟付出他的全部。
當時阿月身在動力甲中,在爆炸沖擊波的侵襲之下受的傷并不輕,他也僅僅只比嘟嘟早醒來一周時間。
這幾天,除了在薩督卡軍部,只要有時間他就會來這里,靜靜的坐在嘟嘟身旁,他知道嘟嘟肯定會醒來的。
因為他已經(jīng)在心里,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默默的向上帝祈禱。
……
阿月局促的笑著,就像以前一樣,輕輕的用拳頭捅了嘟嘟的肩窩一下,作為回應。
“趕緊穿?!彼疽饬艘幌滤闹苓€有幾位女護士在的。
“哦,好的好的?!编洁绞置δ_亂的套上軍服,間或向四周瞄了幾眼,就聽見少校軍醫(yī)重重的沖身旁的女護士們不滿的哼了一聲。此時他才恍然大悟為什么自己病房里會有這么多的女護士在……
她們違反著殖民軍戰(zhàn)地醫(yī)院的護理守則,紛紛將那大大的口罩摘了下來。她們那律動著青春氣息的面龐上一道道目光都狠狠的釘在阿月身上,閃爍著癡情、嬌羞、囡言等等五彩繽紛的情緒。
然而這些本該含蓄的情緒表達卻顯得直接而又炙熱,她們恨不得將阿月一口吞了下去,連一根骨頭都不會吐出來。
嘟嘟轉(zhuǎn)頭望向那位始終盯著他,不懷好意的的少校軍醫(yī)……
他和阿月對視了一眼。
這鬼地方!
逃吧!
這堪稱人間地獄的殖民戰(zhàn)地醫(yī)院,當然無法阻擋住兩位功勛薩督卡戰(zhàn)士玩命奔逃的腳步……
……
直到他們兩個已經(jīng)身處距離戰(zhàn)地醫(yī)院絕對的戰(zhàn)術(shù)安全防御距離,嘟嘟和阿月才停了下來。
他們相視而笑,仰天大笑,一直笑得他們二人的眼睛里都充滿了淚光。
……
他們就坐在通往殖民軍戰(zhàn)地醫(yī)院大道邊的林間,看著大道上零星路過的行人和車輛。此時帝國在XJ-1的戰(zhàn)事已經(jīng)全部結(jié)束,所有人和所有事物仿佛都不用再那么樣的匆匆忙忙。
阿月從兜里掏出給嘟嘟帶來的一包香煙和火機,以及一個小巧精致的扁壺。
嘟嘟愜意的抽了一支煙,打開扁壺時不時抿上一口高度威士忌,他默不作聲的從阿月那輕柔緩慢的語調(diào)中,知道了近期發(fā)生過的一切。
原來,他們已經(jīng)失去了太多太多。
暫時還沒有公布帝國殖民軍和薩督卡在‘掘墓者’之役中戰(zhàn)損的士兵人數(shù)。但從阿月最近了解到的,他們曾經(jīng)在沙衛(wèi)2上的新兵戰(zhàn)友們,基本上已經(jīng)損失殆盡。
三寸釘和高教官兩位軍士長,戰(zhàn)死。
林根碩、面條、牧師、香農(nóng)、右手……戰(zhàn)死。
老拐班長,這位曾經(jīng)的皇家御用軍士長,戰(zhàn)死在金色山谷一役與怒族的死斗中。
……
薩督卡受到了重創(chuàng)!
薩督卡很多功勛部隊都被打殘打廢了。索菲亞上尉的野漢子們再次被打掉了建制,伊娃留在了偵察連里。
最為離奇的是,據(jù)說帝國軍部為了后續(xù)增兵XJ-2藍色詠嘆星球,為了保持帝國軍隊高昂的士氣,短期內(nèi)在光腦中查詢戰(zhàn)損戰(zhàn)友的行為被明令禁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