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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引路人

014.李太白

大唐引路人 七十得文王 2238 2022-03-04 17:12:06

  新年新氣象,走出胭脂鋪的蘇渭更覺神清氣爽,看日頭已經(jīng)過了午時,便也不急著回家了,于檀兒便跟著閑逛去尋個地方吃飯。忽的瞧見一間異常闊氣的酒樓,名曰‘廣廈’,兩側(cè)立柱上更是分別寫著‘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左七右八自不是對聯(lián),掛在這里自然美不倫不類,但這詩中真意配合筆法之雄渾竟令人不敢直視進(jìn)而生不出絲毫不妥之意,真是奇了怪了。

  見蘇渭盯著那兩句詩久久不語,于檀兒適時解釋道:“《茅屋為秋風(fēng)所破歌》乃詩圣杜甫晚年所寫,顏真卿甚愛之便將其刻于一座四方亭,數(shù)百年來,四方亭早已不再,卻又兩句保存至今,便是公子所見?!?p>  我的個乖乖,無價(jià)之寶啊,可是,這樣的無價(jià)之寶又怎會堂而皇之的放在這腌臜之地呢,這無疑是在蔑視天下讀書人,簡直是赤裸裸的打臉,便問:“這酒樓誰開的?”

  于檀兒答:“姜氏后人?!?p>  哦,原是漕幫,這就不奇怪了,當(dāng)年姜五絕束縛于所謂的世俗禮法大仁大義故而遠(yuǎn)遁江湖郁郁寡歡,其后人把這‘廣廈’建在平康坊其意便是羞辱朝堂和天下文人,即為先祖出氣又可展示其手腕與魄力。這不,一直有傳言,說廣廈不倒,江河不朽。其中之江河,自是指姜氏漕幫。

  按理說,這間酒樓如此羞辱天下讀書人,應(yīng)該不會有文人士子進(jìn)去消費(fèi)的,可事實(shí)卻恰恰相反,這里的賓客絡(luò)繹不絕,往來的竟全是讀書人,問及原因,于檀兒解答道:“姜氏立此樓時曾遍告天下,言廢此樓法有二,一者登頂漕幫總部五絕閣,二者以傳世名作布滿此樓梁柱。數(shù)百年來,強(qiáng)登五絕閣者不計(jì)其數(shù)無一成功,而于傳世名作而言雖也是鳳毛麟角可總算還有希望,久而久之,天下讀書人皆以把自身作品錄入廣廈為一生的目標(biāo),于是乎,這本意在羞辱天下讀書人的廣廈竟詭異的成了讀書人朝圣的地方。”

  蘇渭瞇起了眼睛,心里對那姜氏漕幫越來越不耐煩了,可此時的他相對于姜氏漕幫,連蚍蜉都算不上,是以不管再怎么不爽也只能忍著。這時,于檀兒介紹的差不多了后接著說:“且不論其他,聽說這里的廚子乃是四海之內(nèi)頂尖的,公子可想入內(nèi)品嘗?”

  聞言,蘇渭當(dāng)即就咽了咽口水,頗為意動可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問:“很貴吧?”

  于檀兒:“價(jià)值不菲,不過公子無需為錢財(cái)擔(dān)憂?!?p>  見于檀兒說的篤定,蘇渭立刻就把心一橫,邁步就往里走,對他這樣的吃貨而言,一生最不能辜負(fù)的便是美食。卻說入得酒樓,所見與蘇渭之前所見的酒樓之富麗堂皇大相徑庭,這里,書卷氣似乎比煙火氣還要重些,蘇渭很懷疑能在這樣的地方吃到什么好東西,直到店小二端上了招待的茶水點(diǎn)心,只是淺嘗便唇齒留香食指大動,確實(shí)是頂尖的美味,于是乎立刻恢復(fù)了向往,著店小二趕緊上幾個拿手菜。

  趁著上菜這空當(dāng)舉目四望,滿目所及大多雕梁畫棟,間或幾首佳作點(diǎn)綴其中,有的蘇渭熟悉,有的則一點(diǎn)映像也沒有,由此可見這八百年來,風(fēng)流人物層出不窮,有些蘇渭熟悉的,更多的是不熟悉,但不可否認(rèn),他們都是人中龍鳳,這些佳作,每一篇都可傳世,就算比之《茅屋為秋風(fēng)所破歌》略有不如可具皆相差不遠(yuǎn)。

  蘇渭的雅座巧在窗邊,思緒隨著視線飄蕩暢游于這詩文當(dāng)中不知不覺間竟生感動,忽然間似有些理解文道為何不衰,又忽的心有所感,循著心意望去處,卻是窗外,那布衣干凈,牽著瘦馬,他目若朗星,姿容翩翩然若蛟龍降世謫仙臨塵,他真的是仙人嗎,不然為什么那么的肆意和灑脫……

  他在人流中駐足,視線慢慢從‘廣廈’處移來,蘇渭進(jìn)入了他的眼中。

  想象中的李太白,就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其身上金鋼境的氣息讓蘇渭更加確定,便倚窗問:“珍饈將至,何不共飲?!?p>  他們之間相隔數(shù)丈,他卻知道他邀的就是他,固所愿也,便舍了馬徑自入店,一個轉(zhuǎn)身來到了雅間,坐于蘇渭對面,瀟灑的對蘇渭說:“賢弟可帶夠了酒錢?”

  未見時,蘇渭心潮澎湃,此時見了,又似隔世,蘇渭的眼睛略有迷離,有些彷徨,又有些迷茫,卻有神采似跨越萬千時空無盡海而來,待到璀璨時蘇渭終于能平視對面那雙耀眼的目光,笑的同樣灑脫,而后指著于檀兒說:“這卻要問她?!?p>  于檀兒何等人物,幾乎在其落座的瞬間便推測出了此人是誰,故而略顯詫異的看了蘇渭一眼,言語間卻是給足了蘇渭面子:“放眼長安,沒有我家公子吃不起的酒?!?p>  當(dāng)是時,正巧玉盤珍羞直上桌,于檀兒順勢跪坐于案前,行云流水般為兩人斟酒。

  一飲而盡,卻見兩人的眼睛同是一亮,再飲,更亮。

  蘇渭本不好酒,今日卻似染上了癮,難不成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蘇渭不自知,李白亦如是,只曉得喝酒,只顧得喝酒,似那酒中自有千言,酒入口,盡在不言中。

  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李白已添了豪情,蘇渭亦已微醺,座前,滿是空壺,窗外,日已西山。

  醉倚窗臺,忽的劍出鞘,恰在手邊柱上寫下一句:大道如青天,我獨(dú)不得出。

  左右皆驚,店家急急趕來,那小二正想組織卻被人緊緊拉住,大家忽有所感,立刻屏氣凝神,便見那劍若游龍,筆走龍蛇一氣呵成寫下:大道如青天,我獨(dú)不得出。羞逐長安社中兒,赤雞白狗賭梨栗。彈劍作歌奏苦聲,曳裾王門不稱情?;搓幨芯n信,漢朝公卿忌賈生。君不見昔時燕家重郭隗,擁篲折節(jié)無嫌猜。劇辛樂毅感恩分,輸肝剖膽效英才。昭王白骨縈蔓草,誰人更掃黃金臺?行路難,歸去來!

  不知是誰慌了神:“李白,是李太白?!?p>  正主卻不理他,只是將劍拋向蘇渭,其意自明。當(dāng)此時,也不知受了酒意還是被那是豪情所激,竟是接了劍,便已無退路,又何須退,只需灑脫的站起身來,于那緊鄰一柱寫下: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diǎn)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莫等白發(fā)生!

  末尾署名:辛棄疾。蘇渭改了最后兩字,不再是‘可憐白發(fā)生’的自憐,而是‘莫等白發(fā)生’的壯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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