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時光
趙依靜一家人回到了老家。
趙依靜的工作早已經(jīng)辭掉了，趙依靜對母親說：“媽媽，我可以出去上班嗎？”趙依靜的母親說：“后面打官司需要你跑腿，這一年，你好好休息吧，就當在家陪我，陪你老爸了?！?p> “嗯，好，”趙依靜點了點頭，接過了母親手中的輪椅。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轉(zhuǎn)眼就到了打官司的日子。
肇事者在中途蒙騙趙依靜，在保險公司拿到了一筆五萬塊的賠償之后，將錢拿去還債，當時趙依靜的父親正好缺錢交住院費。對于這件事，趙依靜很氣憤。趙依靜方的律師也針對這一點，對肇事者給予了批評，并要求追回這筆款項。
好在官司結(jié)束后不久，趙依靜的母親得到了一筆賠償。這下，趙依靜父親的營養(yǎng)費，趙依靜兒子的學費，也都有著落了。
“你可以出去找工作了！”趙依靜的母親對趙依靜說，“你一直陪著我，耽誤你自己的前途我也很內(nèi)疚的?！?p> “媽，還是過完今年吧，”趙依靜說，“多陪陪你們也好，以后我工作的時間還很長，陪你們的時間卻越來越少了。”
“嗯，不急，你想在家待多久就待多久?！壁w依靜的母親說。
接下來的日子，趙依靜就幫著母親照顧父親：喂飯，推輪椅，和父親聊天，洗碗。但是依然是母親做的事情更多，洗菜，做菜，煲湯，給父親擦澡等等。
趙依靜的母親喜歡打麻將，于是愛在下午沒什么事情的時候，用輪椅推著父親去打麻將。街坊鄰居大多數(shù)聲音是贊揚趙依靜的母親的，但也有一些人會說趙依靜的母親：現(xiàn)在好了，老公癱瘓了，自己可以肆無忌憚地打麻將了，沒人管咯！
趙依靜的母親是個心思敏感之人，聽到這些風言風語常常也會陷入自我懷疑，但是也會反駁：“我該做的事情都做好了，打下麻將過分嗎？”
趙依靜在一旁說：“不過分不過分，我知道你是最辛苦的，是要偶爾放松一下。但是媽媽，也不能太上癮哦，不能白天打，晚上又打吧……這樣你的身體可能也吃不消，也沒有精力更好地照顧我爸了，你說呢？”
趙依靜的母親說：“你說得對?！?p> 閑暇的時候，趙依靜就在自己的臥室玩英雄聯(lián)盟，她一直是個資深宅女，熱愛游戲。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轉(zhuǎn)眼已經(jīng)到了二零二零年了。盡管還是對家里百般不舍，趙依靜還是決定重新回到社會，去找工作了。
“媽，我去哪個城市好呢？BJ，上海，杭州，浙江，廣州，深圳？”趙依靜問著自己的母親。
“媽哪都不熟悉，你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吧，自己好好賺錢，好好照顧好自己就行了。家里不用你操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老爸的?！壁w依靜的母親說。
“點兵點將……那我去上海吧，那里工資應(yīng)該高點，離家也不是很遠?！壁w依靜說。
之后的日子里，趙依靜就開始往上海的一些公司投遞簡歷。陸陸續(xù)續(xù)地，趙依靜收到了一些面試邀請。和面試官溝通好面試時間，趙依靜就定下了去上海的車票。
離別的時候，母親給了趙依靜一些生活費，并說：“這一年，你跟著我們也沒掙到錢，自己的錢也花光了。我給你一些錢，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
“媽，你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也照顧好我老爸?！壁w依靜拉著行李箱，回頭對母親說。
坐上火車的趙依靜感慨萬千，要向新生活出發(fā)了。
到達上海虹橋站的趙依靜拖著重重的行李，想要去打車。趙依靜帶了被子，和一個行李箱。
上海虹橋站的保安看趙依靜搬著重重的行李，問到：“小姑娘，你要找旅館嗎？”
“我自己訂了，”趙依靜說。
“好的，你自己訂了那就沒辦法了，沒訂的話現(xiàn)在訂，旅店有人來接的。”保安說。
“謝謝，”趙依靜接著找打車的地方。
終于，一陣折騰之后，趙依靜終于打到了車，來到了自己的定好的酒店，此時，天已經(jīng)黑了。趙依靜和媽媽視頻，說著：“上海好多高樓大廈，好像還蠻好的。我還沒吃飯，我就是報一下平安，我要點外賣吃了，下次聊。”
吃好飯的趙依靜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躺在床上發(fā)了個朋友圈：“來上海的第一天，愿我在這個城市，開心且暴富?！?p> “滴，滴，”底下出現(xiàn)了幾條回復(fù)：
“上海是個好地方?！?p> “靜靜，你來上海啦？”
奔波了一天的趙依靜累到睡著了。
第二天，趙依靜從床上爬了起來，洗漱好之后，打了一輛車來到了面試現(xiàn)場。
面試員讓她做英文自我介紹，趙依靜背誦著自己早已經(jīng)準備好的稿子，然后聊了聊薪資待遇，工作內(nèi)容，等等。
面試員說：“你二零一九年的工作履歷呢？”
趙依靜說：“我二零一九年因為私人原因沒有上班?！?p> 面試之后，趙依靜回到了賓館。
第一天的面試一言難盡。
趙依靜想起自己的老爸了，之前去深圳面試，是老爸的車帶著她去的。
她和老爸還一起吃了小龍蝦，那天還拍了視頻留念。
趙依靜找到當時拍的視頻，看了起來，不知不覺眼淚已經(jīng)打濕了眼眶。
第二天，第三天，趙依靜接著去面試。
當時的她還不太會坐地鐵，直到有面試官知道她是打車來的之后告訴她，在上海坐地鐵是很方便的，她才知道自己打車浪費了不少錢。
終于，有一家外貿(mào)公司錄用她了。
趙依靜在公司附近租了個小單間，很快就搬了進去，從此過上了朝九晚五的滬漂生活。
趙依靜租的房子樓層低，噪音大，沒有廚房，只能偶爾用電磁爐做點菜。
第一次來這邊租房子沒經(jīng)驗，等到期了，去租遠一點，租好一點的，價格也是差不多的，趙依靜聽別人說。
重新上班的趙依靜像千千萬萬個滬漂一樣認真地工作，生活著。她每天晚上都和母親視頻，安慰母親，她和母親聊天，說的最多的話就是：“老媽，你幸苦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也好好照顧老爸。你要想開點，好好地過好自己的日子。對不起，我現(xiàn)在還沒有能力給你請保姆，自己也要上班。不過我在外面上班也挺累的，想回家了?！?p> 趙依靜的母親就會回復(fù)趙依靜說：“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你老爸的。我知道現(xiàn)在我是咱們家的頂梁柱了，以前什么事情都靠你爸頂著，現(xiàn)在很多事卻要靠我了。如果我倒下了，你爸爸怎么辦，你和你弟弟怎么辦，你外婆又該怎么辦？所以你放心吧，好好工作，好好照顧自己，過好自己的生活。家里，我會頂著的，我現(xiàn)在還挺羨慕你過正常的上班生活呢。所以你也不要抱怨了?！?p> 趙依靜每次和母親聊完天都會得到安慰，也會很傷感。
以前的趙依靜每次生活中遇到困難，遇到不開心的事情，其實她更喜歡找她老爸聊天，她老爸雖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但是每次也會耐心地回答她。
如今的趙依靜依然會找她老爸聊天，即使她不知道父親能不能聽到，但是她依然每天在電話里老爸老爸的叫著，安慰著他。她每次和老爸聊天，重復(fù)的最多的話就是：“老爸，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如果你能聽見就眨眨眼睛好不好？老爸，你一定要加油，要快點好起來。老爸，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句啊，我好久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了?！?p> 有時候趙依靜的老爸會在聽到女兒的聲音后，拼命地眨著眼睛。然后趙依靜就會和老爸說：“老爸，我知道你能聽見，我想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難受吧，但是你要堅強一點，因為老媽需要你，我和弟弟也需要你。所以你即使難受也要堅持好不好，我們真的不能失去你，老媽也會好好陪著你照顧你的?！?p> 有時候趙依靜也會安慰老爸：“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一定很痛苦，有苦難言，我們也很難受。不過醒不過來的你心里估計更難受吧，老爸，你不要害怕，慢慢來，我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的?！?p> 公司放假的時候，趙依靜就坐車回老家，握著老爸的手和他聊天，也和老媽聊天。
一年后，房子到期，工資也小幅度增長了。她還交往了一個男朋友，名字叫陳橋。
二零二一年，趙依靜熟悉了自己的工作，一切游刃有余了，房子也重新租了一個。然而同一年的十一月，母親給她打來了一個電話：“靜靜，你爸爸沒了?！?p> 趙依靜癱坐在床上，不敢面對這個現(xiàn)實。
“我明明昨天晚上還和老爸視頻聊天了，怎么會這么突然呢？”趙依靜哽咽著說。
“唉，我也不知道啊，我今天還給他買了補品?！壁w依靜的母親說，“沒時間和你說了，我叫你大伯過來，你趕緊買票回來！”
“嗯，”趙依靜用顫抖地手查了票，然后打電話給母親：“最快的票也是明天的了。能不能讓我在視頻里再看看他??？”
趙依靜的母親用手機和趙依靜視頻，趙依靜在手機里叫著：“老爸，老爸?！?p> 趙依靜的母親回答：“他聽不見了，我沒時間和你說了。然后掛斷了電話。”
趙依靜趕緊訂好了票，然后呆坐在床上。
趙依靜剛和陳橋吵了架，陳橋去了他自己家里。
趙依靜自己安靜了很久之后，給陳橋發(fā)了一條信息：“我爸爸過世了?！?p> 陳橋說：“我馬上過來?！?p> 趙依靜抱著陳橋，傷心地流著眼淚，止也止不住，她說：“我爸爸，甚至都還沒見過你?！?p> “我也很遺憾，”陳橋說，“寶，你要是難過，就哭出聲來?！?p> 趙依靜依舊傷心地流著眼淚，卻沒有哭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