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不小心就呼風喚雨
江邊峭壁，密林中，一人身著盔甲，按著腰間的箭袋。
他眉頭緊鎖，先是凝視著湍急的江水，而后面色憂慮地轉(zhuǎn)向旁邊白衣白發(fā)、白眉白須的老頭：“唐公，接下來我們怎么辦？”
“箭未射中，水下又遲遲沒有任何信號，恐怕那些兄弟已經(jīng)……我們籌備許久，挑選精銳，沒想到竟然如此無用。”
說著，他雙手抱拳：“您是紫霞仙門的高人，請您指示！”
唐公閉著眼睛，似在打坐一般，語氣沒有絲毫波瀾：“你們走吧?！?p> “張錦請我來布下這青絲陣，不僅僅是為了殺那小子的。”
身著盔甲的人低下頭：“可……現(xiàn)在張大人和那少年都不知所蹤，我們此時離去，恐有玩忽職守之嫌……”
唐公面向他，忽地語氣凌厲起來：“密江水怪已經(jīng)現(xiàn)身，你們?nèi)羰遣蛔撸慌滦悦r在這兒。到時候，我可沒空管你們?！?p> 他閉目又道：“走，就說是張大人叫你們撤退的?！?p> “……是！”
身著盔甲的人帶著身后的幾隊人馬離開了密林。只留下唐公一個人，繼續(xù)緊緊盯著江面。
……
穿越后，很多過去的記憶需要一些刺激才能蘇醒。
比如這只水怪，等它真的來了，玄機才過電般地想起來原來這密江有水怪已久，性情狂躁，經(jīng)常攻擊船只和漁民，吸取他們的魂魄，所以密江已經(jīng)很久不再有人出船。
這一套奪命大禮包，也是處心積慮了。
眨眼之間，水怪的一張大嘴已經(jīng)幾乎占滿玄機的視線，盡管獠牙可怖、水流猛烈，但強烈的求生欲仍使他握緊了手中的劍，拼命游離了大嘴的邊緣。
水怪的猩紅大眼射出兇光，立刻追隨他而去，身子也很快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經(jīng)過一系列的逃命，此時的玄機不懼反怒，抬手一劍便刺向水怪的眼睛！
但水怪立刻張口怒吼，強烈的水波伴著巨力，扭曲了玄機的動作，他手臂亂晃，劍也不能再向前送出一分。
除此之外，怒吼聲中帶有的強烈精神污染力，讓玄機瞬間頭暈眼花，比剛才還要眩暈數(shù)倍，整個人都墜落了下去！
緊接著，水怪的魚尾又拍打在他身上，將他甩出水面，一陣劇痛幾乎讓他暈厥。
唐公睜開雙眼，只見在青絲陣的絲縷銀光之下，密江已是波濤洶涌，濃烈的水汽撲面而來，夾雜著莫名的陰氣。
突然，玄機被迫破水而出，那條丑陋的水怪也緊隨其后，正張開嘴快速沖向玄機，顯然想借此機會將他吞入肚中！
“吼呃——”
“嗯，差不多該收網(wǎng)嘍……”
唐公喃喃道，青絲陣在縷縷微光下悄然收緊。
下一秒就要命喪水怪之口的玄機，此刻卻是意志昏沉。
我是誰，我在哪兒，好惡心，好想吐……
我是又穿了嗎……
忽地，一幅畫面闖進他的腦海，將他陡然驚醒。
那是一幅煉獄一般的畫面，約有幾十個人，正在被各型各樣的妖魔吞噬，被紅色的烈火炙烤，被綠色的毒液侵蝕。他們的表情扭曲而慘白，只有一只只干枯的手絕望地、顫抖地伸向自己。
那些手，好像要隔空將他的心擰碎，碎成塵埃。
一個熟悉的、清脆的聲音陡然響起：“哥哥！”
“……小妹！”
玄機猛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隨著一波江水漂進了水怪的嘴中！
光線漸弱，怪物的嘴在一點點閉合……
想起方才腦海中的景象，憤怒，只有憤怒，就在那一瞬間填滿他的胸腔。
他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殺！
所有阻他的人，他都要殺！
就在一念之間，天上變得烏云密布，氣流飛速地卷成旋渦，一場驟雨砸落下來。
與此同時，雷聲也轟鳴不斷，眨眼間，只見一道金光對著水怪赫然劈下！
千萬縷青絲就此斷裂，而唐公身后的密林亦是狂風大作，不時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音，連他的白發(fā)白須也被吹得上下翻飛。
他強睜雙眼，頂住那股幾乎要將他掀翻的狂力，滿臉寫著不可思議：“這是……！”
電閃雷鳴中，水怪劇烈掙扎著，將玄機吐了出來。
豆大的雨點立時砸在他的身上。不過這一次，他并沒有前世那種被淋成落湯雞的狼狽，反而覺得自在非常。
再看被雷電鞭笞著的水怪，渾身蒙上一層幽光，不停地有黑氣向外散出，經(jīng)過一陣劇烈的掙扎，體型竟驟然縮小下去。
最后，只化成了普通人大小，看樣子是一條人魚，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昏迷著從半空中掉進了水里。
??？！
這是……沒能量了，還是被人施了法？
好奇取代了玄機心中的怒氣，他不自覺地向那條人魚游了過去。
雷電也不再劈下，風消云散，一輪明月重新掛在天邊。
玄機跟著現(xiàn)出原形的水怪潛回了水中，只剩下高處的唐公一臉愕然，水珠從他的白胡子上悄然滴下。
隨即，他化作一縷白煙，消失于原地。
玄機游了下去，見那只人魚已經(jīng)沉到水底。
上去看看怎么回事，說不定還能訛他一筆……劃掉，幫他的忙。
要是能收來當寵物，必要的時候變個身，那也不錯。不聽話就劈他……
話說剛才那雷劈，是怎么回事……是巧合嗎？運氣太好的緣故？還是有高手暗中助我？又或者……自己有個隱形怒氣槽，滿了就會放大？
需要一個新手指引。
玄機亂七八糟地想著，來到了人魚身邊。
他還在昏迷。
雖然看上去是男人，但他精致的面龐在瀲滟水光之下，竟有種俊美柔弱之感，讓人忍不住心軟。
玄機輕輕拍打他的臉：“喂，醒醒，醒醒。沒事吧？”
“喂、喂！”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睜開眼睛，在玄機的攙扶下掙扎坐起，一臉茫然：“我……我剛才好像昏過去了……張錦呢？”
玄機驚了：“你認識他？！”
人魚也驚了：“你也認識他？”
玄機頓時心虛，撓頭尷尬道：“……不一定?！?p> 人魚重新茫然：“什么意思……那你見過他嗎？”
“……有可能。”
“他在哪兒？”
“這個，我等下帶你去找?，F(xiàn)在我先問你個問題，你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嗎？”
這很關(guān)鍵。
人魚搖搖頭，垂下長長的睫毛，語氣失落又迷茫：“不知道……總覺得時間過去很久，但是在這段時間里，我做了什么，我在哪里，我完全不記得，就好像睡了很長一覺，我只記得，我本來是要去找他的……”
失憶了？那真是太好……太慘了呀。
玄機打量他一番，確實看不出半點兒說假話的痕跡，點點頭：“好，那我告訴你。剛才你差點被水怪吃了，是我殺了水怪，把你救了出來?！?p> 沒法呀，我總不能告訴你，你要找的人剛剛被我殺了，你就是水怪本怪，剛剛被我暴揍一頓吧……
沒想到人魚睜大晶亮的雙眼，激動地握住玄機的手：“原來如此，難怪我剛才夢到了一只兇惡的水怪，在這條江上不停地作亂！”
“恩公，你救我一命，使我蘇醒，我們鮫人一族知恩圖報，若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我當竭盡全力?！?p> 玄機大喜：“有，現(xiàn)在就有，好幾件事。”
鮫人若有所思：“哦……”
“不過你先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張錦他是你什么人？”
“我叫阿寶。張錦是皇城的大官，和我姐姐有琴瑟之好，兩人情同連理?！?p> 好家伙，所以這鮫人竟然是張錦的小舅子？
不對，張錦的家人，我是見過的。他夫人是戶部王侍郎之女，名門望族，身世端正，絕不可能會有眼前這樣一個叫做阿寶的鮫人族弟弟。
而且他剛才說，是琴瑟之好，情“同”連理。莫非……
玄機心思急轉(zhuǎn)，忙抓住阿寶的雙肩，問道：“你姐姐現(xiàn)在何處，可有孩子？”
阿寶點點頭：“是有個女兒?！?p> 接著又低下頭，語氣悲傷：“但我姐她已經(jīng)不在了?！?p> 那女孩……就是月兒。
先前玄機雖然打探到了月兒和張錦的關(guān)系，卻無論如何也查不出月兒的母親和來歷。
原來并非是人，難怪張錦藏得這么好。
要知道妖族可是如今天子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