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苻法傲然而立,手持笏板,頭戴梁冠,神情肅穆的開口向苻堅匯報檢地一案的徹查情況,苻堅一邊聽著匯報,一邊點著頭,對苻法的辦事效率非常贊嘆,罪證齊齊全全,有理有據(jù),雖然這個大哥經常跟自己唱反調但是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陛下,檢地是利國利民的好事,陛下重視它才下定決心重辦其中的蟲豸,然今日大秦上至朝堂,下至郡縣,貪污腐敗屢禁不止,這樣的事情是在斬我大秦的根基啊!臣請陛下下旨,對于一切貪贓枉法都加以重辦!絕不姑息!”苻法擲地有聲的說道,一旁的王猛眉頭微微一皺,懲辦貪腐是好事,但是這個時候將懲辦貪腐從檢地一案擴張開來絕對不是什么好的信號。
苻堅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檢地開始過后,局勢在苻堅看來就是穩(wěn)中向好,大量的土地被國有化讓苻堅在財政方面稍微充裕了起來,軍田制的推行讓羽林衛(wèi)對苻堅變得更加忠誠,這樣的局面讓苻堅產生了氐貴已經被自己壓制了的錯覺,所以當苻法提出要全面整頓吏治的時候,苻堅想都沒想就直接點頭首肯道:“東海王說的不錯,吏治是國之大事,怎么能夠疏忽?檢地要嚴辦,貪腐也應該一視同仁!”
苻法見狀,立馬開口說道:“那若是陛下近臣犯法作奸,陛下可能一視同仁?”
王猛聞言頓時大驚,他已經發(fā)現(xiàn)陷阱在哪里了,這次苻法是在給苻堅挖坑,目標也很明確就是權翼,王猛是知道權翼那些臟事的,不過出于團結的考慮他并沒有參劾或者勒令權翼改變,反而和苻堅一樣采取了縱容的策略,畢竟對王猛而言法律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要實現(xiàn)自己的目的和報負,但是這卻給他跟苻堅埋下了天大的隱患,此刻出言勸阻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苻堅的政治嗅覺沒有靈敏到那種地步,苻法話音未落,苻堅就直接開口說道:“東海王這是什么話?朕怎么可能袒護近臣?身為近臣更是要罪加一等!”
苻法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慢慢開口說道:“既然如此,臣彈劾黃門侍郎權翼十七條罪狀,往陛下圣裁之!”說完就氐貴們紛紛站了出來齊聲說道:“臣等附議!”
苻堅哪里還不明白這是一個陷阱,頓時大為被動,怒火中燒的斜視了一眼權翼,心中也頗為后悔自己干嘛要縱容他,但是現(xiàn)在場面已經這樣了最后滅火還是要靠自己跟王猛,而權翼已經嚇得渾身顫抖了,既然苻法跳出來彈劾自己那必然是有十足的證據(jù),他預感這次自己要倒霉了。
苻法洋洋灑灑跟權翼羅列了大罪十七條,從不忠不孝,到貪贓枉法,強搶民女,隨便拉一兩件出來都是斬首的大罪,當然權翼自己可能并沒有做這么多壞事,但是上有所好下必從之,他府里的家丁奴仆干這些事可是一件不少。
罪狀之多苻堅都瞠目結舌,難以置信的看著權翼,似乎是想聽聽他怎么說,權翼知道自己很多事情隱瞞了苻堅的,如果讓苻堅察覺出了自己居然隱瞞著他做了這么多“好事”,自己這條命今天也就交代在這里了,趕忙出列叩首說道:“臣冤枉啊!這些事情就算是府上奴仆所做也非臣指使,臣也全然不知情??!”
苻堅聞言才稍稍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對著苻法正色道:“權翼是國家的大臣,尤其是朕的近臣,東海王既然要參劾可有證據(jù)?”
苻法等的就是苻堅這句話,從袖子中抽出一卷白布,讓內侍展開,上面全是氐人貴族書寫的血書,樁樁件件全部都直指權翼,不待苻堅再開口,苻法繼續(xù)說道:“若是陛下覺得氐貴之言不足盡信,大可去長安街頭問問長安百姓!看看他們是怎么看權翼此人的!”
苻堅頓時被嗆的啞口無言,他當然知道權翼在長安口碑極差,不用說雖然十七條大罪不一定完全屬實,但是權翼干的臟事也確實不會少。
王猛這時開口了,眼前的局勢自己再不來救場權翼就不是官位不保的問題了,可能就是性命都保不住了,他也惱恨自己對這個問題的忽視,心中不由得埋怨道:“王景略啊,王景略啊,自詡智比諸葛卻不能匡正同僚!”
“臣以為,權翼貪贓屬實,應當治罪,但是權翼卻也并沒有枉法徇私,臣觀東海王參劾罪狀,權翼雖然數(shù)有索賄受賄的行徑,但是往往只收財貨而沒有相助,這樣的行為說是貪贓可以要論枉法臣以為倒也不完全是事實”王猛辯護的角度很刁鉆。
樊世這時冷笑著開口說道:“貪贓還不辦事?這樣的人不是更加可恨?已經不忠主事還沒有信義,這樣的人難道還能不重罰嗎?如果不重罰豈不是鼓勵天下人都做不忠不信之人?”
王猛卻接著說道:“此言差矣,信義只是私德而已,豈能以私德來斷罪?只是貪贓不過是貪取一些財貨,對國家法度并沒有破壞,這樣的人可以從輕論處?!?p> 苻法大為不滿的開口說道:“王公孤素來以為你是天下為重,持法公正的君子,今日居然為了袒護權翼到了今日的地步,真是人孤失望之尤!如果按照王公的說法,那今后大秦貪贓之人是不是都可以從輕處罰?這樣大秦的根基就被這些蟲豸蛀空了!”
王猛聞言也是老臉一紅,頗為惱火的怒視了權翼一言,自己今日這么不顧惜名節(jié)的幫他辯護就是為了心中的大計啊,不然這廝真的該死!
苻堅聽的一個頭兩個大,權翼是不能死的,這人對苻堅還有用,雖然滑的跟泥鰍一樣但是他確實能幫苻堅解決很多問題,另外一個方面今日如果殺了權翼只怕漢人門閥又要被狠狠打擊一下,今后想用漢人氐貴都會拿權翼出來壓自己,無奈之下,苻堅向李威投去求助的目光。
哪里知道李威只是老神在在的佇立在那里,一句話也不說,李威厭惡樊世苻法,但是他也希望權翼能被處理掉今天,因為檢地案過后外戚已經隱隱有了屈居漢人門閥之下的態(tài)勢,李威可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fā)生,所以如果今天辦了權翼,無疑可以平衡外戚跟漢人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