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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中院子

第三十四章 院子里的那些人(三)

竹中院子 孫長安 3146 2022-03-28 21:06:59

  相比于廖家和謝家,孫家院子里的戴家也是三兄弟各自走上最終的歸途。

  戴家來孫家院子也很早。房子就在歐來芳家的后面。就全村人來說,他們家也是唯一一家在屋外有單獨(dú)豬圈的。

  戴家一共有三兄弟。老大戴華、老二戴中、老三戴國。其中戴國是孫家的女婿,因?yàn)樗⒘藢O家二大爺孫興璧的大兒女孫丁桐。

  戴國與孫丁桐兩口子,并不在孫家院子居住。而是在離孫家院子二百米的村子,與張家兄弟住在一起,這個地方,當(dāng)?shù)爻蔀椤按骷覊Y塝”。

  并不是因?yàn)榇骷胰硕嗖沤械?。而是因?yàn)榇鲊?,是從左往右?shù)第一家。與其相鄰的還有張家三兄弟,不過年紀(jì)都比戴國大許多而已。

  戴家的事情,還得從孩子輩說起。

  孫韌小的時候,在村里有一個玩伴,叫桂生。桂生是戴家老二戴中的外孫子。戴中生了三個閨女。大女兒嫁給了附近公社的姓廖的人家,不過一家人在谷江鋪鄉(xiāng)鎮(zhèn)上賣飼料過活。因此也多住在鄉(xiāng)鎮(zhèn)上。

  二女兒嫁得遠(yuǎn),同時也是嫁得最好的一個。孩子也是戴中的外孫之中最有教養(yǎng)的一個。

  三女兒沒有嫁出去,而是招了一個上門女婿,叫劉全。與孫丁荃一樣,都被村里人喊作“荃娃(全娃)”。

  桂生因?yàn)樯贸?,而且又有黑,最主要的是桂生總是脫肛。這是一種在農(nóng)村很受人歧視的病。也是桂生悲慘一生的寫照。

  總的來說,桂生是個又黑、又丑而且還長得矮的孩子。父親家嫌棄桂生,因此桂生很多時候是住在外婆家的。二姨媽是嫁到外地的,因此家里就只有三姨媽張羅。

  村里人經(jīng)常當(dāng)做一個笑話說的是,一次村里上了年紀(jì)的人都坐在孫興廣家聊天。桂生來找孫韌玩兒,但桂生卻來到門口邊對著屋里的人大喊一聲

  “你們這一屋人都是我的大兒子,都要給我打井干(水井)。”

  眾人是齊聲責(zé)備,桂生害怕,扭頭就跑。孫韌也就跟著出去玩兒了。但是在場的大人沒有一個人追上去打的,只是覺得好笑。

  因?yàn)樵诒娙说难劾?,桂生算是一個思維發(fā)育不健全的人,而這樣的人并不想與其計較。

  第一件事。

  那時候?qū)O興廣家的地壩還有一塊沒有鋪上混凝土,因此桂生老是喜歡折了桑樹枝,到地上挖洞。一邊挖還一邊說

  “我是你們的大兒子,我給你們打井干?!?p>  這便是上面那件事的由來。

  由此,村里人都認(rèn)為這是桂生的經(jīng)典專屬臺詞。直到多年后,還有人拿出來說起。

  第二件事。

  一次午后,顏伯媽、張媽、歐來芳等人在譚素華堂屋里打牌消遣。孫韌在一邊玩兒竹片削成的刀。桂生在屋后傳來很大的哭聲。

  孫韌不知怎么回事,起身就要去看。等來到了戴家,只見桂生躺在歐來芳家一側(cè)的竹林中哇哇地哭著。孫韌去問桂生怎么了。桂生并不理會,只是哭著??粗稍诘厣系墓鹕?,孫韌不知道該怎么辦,于是回去問大人。

  張媽只是說道

  “你拿點(diǎn)飯去看他。”

  孫韌依言而行,來到灶屋舀了一碗南瓜飯去??墒枪鹕⒉焕頃皇谴舐暤乜拗?。

  這件事直到多年以后,張媽才說起原委。原來桂生脫肛,老是將糞便留在床上。因此三姨媽很是嫌棄。既然大姐不管這個兒子的死活,那么作為姨媽也沒必要關(guān)心。

  可憐的桂生,就這樣在外婆家呆一段時間,又回到家里待一段時間??墒窃趯O韌的印象里,桂生總是獨(dú)自在谷江鋪鄉(xiāng)鎮(zhèn)外的附近公路邊玩耍。

  有時候遇見孫韌放學(xué)回家,便和孫韌一起去孫家院子玩兒。幾天之后,他又會神秘的消失。

  那時候,孫韌年紀(jì)小,但因?yàn)闋I養(yǎng)跟得上,因此比一般孩子個頭要高一些。自然比桂生的個頭也高了許多。桂生的年紀(jì)還比孫韌大一兩歲的樣子,但卻又瘦又小。

  孫韌總覺得可以欺負(fù)一下桂生,誰知桂生總是咬孫韌。孫韌也往往被咬得哇哇直哭。張英菊也總是不管,因?yàn)樗朗莾鹤酉肴テ圬?fù)別人,讓其長長心也是好事。

  所以桂生咬了孫韌,從來都沒有人去告狀。大家都知道桂生可憐。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多數(shù)時候,孫韌并不欺負(fù)桂生,只是覺得桂生好玩兒。因此,桂生多數(shù)時候也愿意和孫韌在一起玩兒。

  后來到了小學(xué)五年級,學(xué)習(xí)任務(wù)稍微重了一些,孫韌玩耍的時間略微有些減少,于是與桂生玩耍的時間就少了。

  一次偶然間問起奶奶譚素華,得到的答案是桂生恐怕死了。孫韌一臉驚訝,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雖然孫韌的年紀(jì)不大,但因?yàn)樾W(xué)一二年級時,已經(jīng)見過家族好幾個老人去世,因此知道“死了”這兩個字的意義。

  再后來,孫韌已經(jīng)在縣城上初中了。偶爾又聽到大人說起桂生,說是桂生當(dāng)初是被親生母親給帶到外地給丟了。因此才回來與眾人說是死了。不過,這次聽到的卻是桂生被一家人給收養(yǎng)了。

  孫韌似乎為桂生松了一口氣。孫韌嫉妒過很多人,但卻唯一一次為他人感到高興的,就是桂生被他人收養(yǎng)。他終于可以不用受罪了。但愿桂生的未來都好。

  戴家如此這般,沒有后人怕也是上天注定。老大戴華年輕時沒有娶妻,因此只是在家做個單身漢,種種莊稼過活。

  老二戴中常年在外當(dāng)兵,轉(zhuǎn)業(yè)后又到了離家很遠(yuǎn)的地方工作。因此家里的三個小孩成長,全都要靠妻子江英。一個女人拉扯著三個孩子著實(shí)不容易,因此單身漢的大哥戴華才出手幫助弟妹。

  只是這種事情,時間久了,村里人會傳出閑話來的。據(jù)說在插秧的時候,戴華與弟妹江英都在田里做活。然后戴華在田里小便,是掏出好兄弟來就撒尿,完全不背江英,而江英也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于是這種謠言便被坐實(shí)了。但因?yàn)檎l也沒有抓到過證據(jù),大家也都是私底下在傳而已。

  這種謠言自然是不會放過偶爾回家的戴中的,戴中既沒有吵鬧,也沒有算計。只是自己過自己的生活而已。全然與大哥和妻子成了陌生人。一般來說都是在家呆上幾天,然后返回工作的地方。

  據(jù)說,戴中在工作的地方也有了伴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戴中和江英的三個女兒,老大和老二不在院子里居住,因此謠言對他們來說是無所謂的。但對于在村子里生活的老三來說,這是全然不能接受的。

  因此戴三妹崽很是厭惡自己的大伯。后來戴華年紀(jì)大了,眼睛漸漸地出了毛病,戴三妹崽也不太愛照顧戴華,只是供些吃喝而已。

  七八年前聽說他已經(jīng)死了。江英也老了,只是跟著三女兒安靜地生活著。而這對戴三妹崽來說,算是少了個謠言的源頭,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戴國與孫丁桐兒女雙全,女兒戴萍嫁給了谷江鋪的廖家,丈夫叫廖軍,勉強(qiáng)也算是個厚道人。

  兒子戴明也是個老實(shí)本分的人。跟有些小聰明的戴國完全是兩個極端。戴明與父母的決裂是因?yàn)樽约号畠旱囊馔馑劳觥?p>  戴明與妻子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名叫“夢怡”。按照四川農(nóng)村的習(xí)慣,孩子自然是要給婆婆爺爺帶的。于是夢怡就被交給了戴國和孫丁桐老兩口。但因?yàn)楹⒆右淮我馔庠缟先ド蠋鶗r,不小心掉到茅坑里淹死了。

  戴明的妻子痛恨公婆的疏忽,于是遠(yuǎn)走他鄉(xiāng),戴明也無法原諒父母只能是遠(yuǎn)走他鄉(xiāng)。

  孫丁桐是孫興璧的大女兒,當(dāng)然也還有一個二女兒和一個小女兒。小女兒孫丁芬嫁給了楊國懷,楊國懷正是楊國康的哥哥,于是孫書屏與孫丁芬又從堂姐妹變成了妯娌。

  孫興璧有三個兒子和三個女兒。正是因?yàn)槿鰲顕鴳炎銐蛴行难蹆海虼嗽诒娙酥锌雌饋矸路鹗亲钣匈Y本的。孫興璧的后人于是都以楊國懷為中心,一個個都愿意為其鞍前馬后。

  很明顯,最終的結(jié)果都是為零。

  戴明也曾跟隨這個姨夫左右,但據(jù)說不僅承諾的工資沒有領(lǐng)到,反倒搭進(jìn)去不少錢。因此戴明才會帶著妻子遠(yuǎn)走他鄉(xiāng)務(wù)工,女兒夢怡擺脫給父母,最終才釀成這樣的慘劇。

  總的來說,戴家人并不如謝家人心地那樣壞,也不如那般算計。雖說愛占些小便宜,但始終未曾去私底下傷害過村里的人。算得上是好人。

  最后就是戴三妹崽的丈夫劉全。劉全與其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劉東比孫韌小了許多,也常在一起玩耍。但最主要的還是跟孫丁酉的兒子孫虹偉玩兒,因?yàn)樗麄兡昙o(jì)相近。

  曾經(jīng)一個雨天,孫韌去叫人一起上學(xué)。劉東那時候年紀(jì)小,孫韌在他們家門口等待。戴三妹崽給兒子拿零食,還順手給了孫韌一個威化餅干。

  這是個意外地收獲,孫韌為此記了很多年。

  張英菊是個外來的媳婦,因此與不太愛參與村子里面事情的戴三妹崽,有著不錯的交情。每次回來,張英菊若是遇見戴三妹崽,也總會有說有笑的聊個幾句。

  后來在易蘭英的兒子廖勇結(jié)婚時,戴三妹崽過來幫忙。聊天之中得知,她家在縣城里的房子正在裝修,看來戴家在孫家院子呆的時間也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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