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誕生于錦繡山的一抹靈智,自我誕生以來,不知過了多久我結識了一位能同我交流的少女,她告訴我她叫“瑾”,問我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名字是什么東西,不過瑾好像并沒有在意,她稱呼我為“喂”,后來我才知道名字是人類交流時的稱呼。
決定了,我的名字就叫“喂”,我誕生以來結識的第一個朋友就這么稱呼我,“朋友”是瑾教給我的,她說朋友就是“感情很好,有共同語言而經(jīng)常交流,相處起來很舒服,雙方有時間就相約在一起而聚一聚?!?p> 雖然我不是很理解,但瑾就是我的朋友,直到有一天瑾消失了,她再也沒來找過我,再也沒有人在這錦繡山深處喊一聲:“喂”。
當滿頭白發(fā)身子佝僂的瑾再次來找我的時候我差點沒認出來那就是瑾,她對我說抱歉沒有來與我道別,她嫁人了,嫁到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瑾告訴我錦繡山外的不知多么有趣,可惜我看不到,作為還沒有實體的我只能在錦繡山游蕩。
那一天,她再一次問了第一次見面時她問的問題,我叫什么名字。
我說,我叫“喂”,她笑了,她說我傻,并把“瑾”送給了我,說以后這就是我的名字。
我不明白,她把“瑾”送給我了,那“瑾”以后叫什么?
瑾又失蹤了,我等了好久好久久到我都睡著了,時間真的會淡化一切我已經(jīng)忘了瑾的模樣。
再后來半山腰建立了一個村落,里面的人好厲害會噴火、吐水、變蝴蝶……但是沒有一個人和瑾一樣能和我交流,我想瑾了。
觀察人類的第30年,年是我跟著那些被我觀察的人類學的,我跟他們學了很多,我學會了人類的文字、我明白了什么是朋友、什么是嫁人、什么是死……。
在那些人類不知道的情況下我將他們的書簡看了個遍,我在竹簡里看到了瑾的名字。
竹簡的名字叫做“怪人”,村落里的那些人名也在這竹簡上有記錄,藏的很深的竹簡也被我看完了,看完之后我才直到瑾說的過的很幸福是騙我的,那個竹簡叫“實驗”。
同時我也知道了我是什么,我最開始以為我是個人,再后來我認為我是只鬼,現(xiàn)在我知道了,我是妖—山神,一只尚在積蓄能量的山神。
記載中的山神有無比的法力,可以摧毀巖石,引發(fā)洪水,它能呼風喚雨,下雪和冰雹,牲畜興旺。
山神也能降災降難,觸怒了山神,立刻就會召來狂風怒卷,雷電交加,大雨傾盆,泛濫成災;若是冬天,就會風雪彌漫,鋪天蓋地。
又過了幾十年,村落里的人都搬走了說是怪人不被排斥了,他們被接納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了,那時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觀察人類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現(xiàn)在人類搬走了,我感覺很空虛。
逗弄錦繡山的動物們是我找的新的事情,每次看到動物們驚慌失措?yún)s找不到我的樣子我就覺得很好玩,那天我在逗弄魚兒的時候有個渾身鮮血的小孩闖了進來。
有人在追殺他,我驅趕幾只熊過去將他們趕走了,小孩是和瑾一樣的人,都能聽到我說話,不過當我得知小孩能聽到我說話的時候,我再也沒有在他面前說過話,其實我挺想跟他交朋友的。
但是我記得曾經(jīng)看過的竹簡里的內容,妖怪的壽命太長了,與人類結識不過是徒增傷悲,不可結緣,不可相識,不過白狐和書生的愛情讓我哭的稀里嘩啦的,真搞不懂為什么大人不允許小孩看這份竹簡,明明很感動。
小孩被家人找到帶走了,臨走前他沖著錦繡山大喊了自己的名字,我記住了,后來我就時常過路人提起他的消息,荒淫無度、侮辱毆打自己的叔父、殺害無辜少女、剝皮削骨做成皮影人。
再后來我聽過路的人說他死了,被人砍死了了,年僅十七歲,我始終覺得路人口中的他并不是當初的小孩。
我決定睡一覺,等我醒來也就就會把小孩忘了,就像是忘記瑾的模樣那樣。
等我醒來我發(fā)現(xiàn)我積蓄的能量夠了,我能成為真正的山神有自己的實體了,然而我卻發(fā)現(xiàn)我的體內孕育著一個小生命,它在吸取我的能量,不過并不多。
我決定等小家伙孕育完成后我再成妖,畢竟根據(jù)竹簡記載,化妖后我所積蓄的能量就會變成妖力。
我不確定這個小家伙吸收妖力能不能成功孕育,還是等幾天吧。
這一等就是七年,小家伙終于誕生了,誕生的那一刻甚至引起了周圍事物的一瞬間顫動。
挺厲害的小家伙剛誕生就能引起意象,我要化妖了卻發(fā)現(xiàn)我積蓄的能量消失了大半,一道若有若無的聯(lián)系在我和小家伙身上建立,它在汲取我的能量。
從山體里孕育而出、汲取山體的力量、爬行的時候能引發(fā)身邊事物的顫動,種種信息結合讓我確認了小家伙的身份是竹簡里記載的天災類妖怪—地龍,看見就要拼盡一切殺掉的妖怪。
我只需要引來一只鳥兒,它就會當作食物吞入腹中,但是它茫然無助的樣子令我不忍,通過聯(lián)系我清楚的知道它在表達什么,它在找我,它叫我母親。
一聲母親讓我的心起了波瀾,我終究是沒狠下心來,地龍的模樣讓我完全無法將它與竹簡里記載的動則翻天覆地的描述聯(lián)系起來,我甚至產(chǎn)生了是不是寫下竹簡的人夸大其詞了的想法。
然而事實證明是我太無知,地龍的體型幾乎每天一個樣,就這樣又過去了兩年,我體驗到了人類中母親的身份,為了不讓地龍被發(fā)現(xiàn)我把它藏到了山體內部,也不再被動的積蓄能量,開始轉被動化主動,吸引自然界游離的能量,畢竟我還養(yǎng)了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隨著地龍越來越大,它需要汲取的能量也越來越多,制造的震動威力也愈發(fā)大了起來,錦繡山的小動物們察覺到了震動全都逃離了錦繡山,我的生活也從吸引自然界的能量—養(yǎng)地龍—逗小動物變成了吸引自然界的能量—養(yǎng)地龍—逗地龍。
然而逗地龍是有代價的,它制造出來的震動雖然因為我的原因對錦繡山?jīng)]什么影響,但是周圍的山體無不出現(xiàn)滑落顯現(xiàn),好像還砸傷、死了不少人類和動物。
人類找到了這里,它們用一種香引出了地龍,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還好他們沒有傷害地龍的心思。
他們在消耗地龍體內的能量,當?shù)佚報w內的能量消失的那一刻,地龍睡了過去,一次又一次,我曾試圖將它藏起來,然而那種香對地龍有著致命的吸引,還會讓平和的地龍躁動。
我曾試圖讓它跑,逃離錦繡山,最開始幾年是地龍舍不得我不想跑,到了后來是想跑也跑不了,透明的結界將錦繡山完全籠罩。
我錦繡山也被改了名字,他們稱呼地龍山,地龍僅能汲取山脈的能量,我吸取外界能量的速度完全供不上地龍的消耗,我貯存的能量快被消耗完了,明明最開始身體里沒有能量的時候也沒覺得怎么樣。
但是現(xiàn)在隨著我能量不斷被地龍汲取,我愈發(fā)虛弱了,等能量被消耗完的那一天我就會消散吧。
這一次地龍的蘇醒距離上次已經(jīng)13年多了,它是強制自己蘇醒的,我貯存的能量已經(jīng)不足以補全地龍所需的能量了,哪怕這幾十年我從未停過汲取自然界的能量。
地龍這次逃離再次失敗了,我因為虛弱已經(jīng)不能穩(wěn)固好錦繡山了,現(xiàn)在應該叫地龍山,不過我還是喜歡錦繡山這個名字,山體塌陷了。
令我沒想到了的是這次有妖把地龍殺了,我很憤怒我想殺了它!殺了那只蝙蝠!明明只要將地龍的能量耗盡它就會陷入沉睡,這一次我已經(jīng)沒有能量提供給它了,它會永遠在這殘缺的錦繡山睡過去。
我第一次發(fā)動了我的能力,孕育。
記載中的山神之所以能夠招來暴雨之類的是因為它孕一瞬間孕育了大量的云。
而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截取地龍的潰散中的身軀將它重新孕育!
我將地龍消散的身體包裹,用盡我全部的能量也僅僅將一點點地龍潰散的身軀,好在我成功了,竹簡里記載的山神孕育山河生命,是具有博愛之心的妖怪,然而我不僅沒有孕育山河生命,反而因為能量的流逝使得錦繡山的生機流逝。
我想若是我最開始在地龍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就利用能力,孕育出云朵引發(fā)暴雨,導致泥石流將那些人類滅口會不會就不會這樣了。
我就要死了,我想托付重獲新生的地龍,不求它生活的多好多好,只要活著就行,哪怕睡一輩子,但是啊,幾百年了能夠與我對話的僅有瑾、他還有地龍。
最后的最后我看了地龍一眼,通過我們之間的聯(lián)系,我能感受到它在悲傷。
隱約間我好像看見了當初居住在錦繡山腰的人類,當時一位母親抱著新生兒訴說她的期望,那句話我曾不能理解的話“娘不盼望你這輩子能有多大的本事,娘只求你這輩子能平平安安。”我現(xiàn)在理解了。
不知道我死后會不會見到瑾和那個男孩,如果見到了我想問問瑾當年她出嫁后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那時我還不明白,現(xiàn)在我明白了,當時嫁過去的瑾被當作了實驗品,一定很難受吧,為什么不與我哭訴呢。
見到男孩我想問問,人類相傳的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如果是一定不是你的本意吧,你明明那么善良。
我已經(jīng)開始消散了,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想去外界看看,我想見識一下竹簡里記錄的大海是什么樣子,我想嘗嘗小時候瑾說的好幾年才能吃到一次的糖是什么味道,我想看男孩最喜歡看的皮影戲,我想一直陪著地龍,聽它叫我母親。
說起來一直地龍、地龍的叫著,我一直沒有給它取個名字,最后的最后我向地龍傳遞了一個消息:你的名字叫“瑾”。
最開始瑾的名字,她死后給了我,現(xiàn)在我也要死了,我把它再給你。
你稱呼我一聲母親,那么身為母親的我對你的期望是:“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