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叔叔好,喬阿姨好?!?p> 宮月薰淑女風范的鞠躬,引來尚成昊的一陣唏噓:“薰丫頭可是我先看上的,卻被你拐去當了兒媳婦,風源,你小子不地道??!”
風源哈哈大笑:“Richard,緣分是不分先來后到的,關鍵看誰下手快!???”
宮月薰聽到兩個老狐貍捻熟的語氣,心里頗有些惡寒,這兩個人明明在英國留學的時候就認識了,上一次在楓園密談時卻根本沒聽出來,此等城府……
“喂,你們倆把我閨女當什么了?小心我翻臉??!親家也照打不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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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月薰向喬雅,也就是尚舜和的后媽,打聽后獨自朝樓上走去,今天晚上是堂氏、萬聯(lián)、法興三方簽訂燕莎項目合作意向的慶祝酒會,大人們仿佛話里有話,融洽的氣氛下隱隱透著劍拔弩張。
再一次來到楓園,已經(jīng)從飄雪的寒冬進入了鳥語蟬鳴的夏天,不可知的命運終于沖破層層陰霾,有了一絲明媚的味道。
六一過后,度過這個漫長的暑假,她即將進入帝都小學,這個事實總讓她感到如做夢一般的虛幻。只不過半年的時間里,她這只力量還很孱弱的小蝴蝶,揮動翅膀帶來的微風,竟不可思議的掀起了巨浪,令宮家產(chǎn)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扭轉了今天在場的許多人的人生軌跡。
爸爸媽媽避免了投資失敗,因此,堂氏沒有破產(chǎn)、還因為與法興的聯(lián)合開始多元化發(fā)展,爸爸避免了與銀行間的違規(guī)操作、還是前途光明的政客一枚。
法興的站隊給大伯提供了助力,令尚家急功冒進,在引進日本電視機生產(chǎn)線上栽了跟頭,大伯終于不會再被四濱事件拖入泥潭,以致于被陷害入獄,反而將尚家打落谷底!
雖然小姑還是走了,她卻有幸見到了神秘的小姑父。
而一直在南方翻云覆雨的尚成昊,竟會因為尚成勛在獅城官場的失敗,產(chǎn)生了取而代之的野心,在關鍵時刻落井下石,并在家族內斗中奪得主導權,開始側重于在北方發(fā)展。
法興就更不用說了,這個實力深藏不露的同盟者,正是翻轉命運羅盤的最后一根稻草!
還有,她的時常不近情理卻可愛的爺爺仍然健康的活著……
她有了好朋友小剛、小美,甚至……勉強能算得上尚舜和。
每當想到這些,她就越發(fā)對冥冥中的‘神靈’感到敬畏,命運,也許是最戲劇性的東西吧,稍微撥動它的平衡,就衍生出了如此奇妙的種種變化!
走在細密的羊毛地毯鋪就的臺階上,閃耀的水晶燈投下水銀瀉地般的華麗光幕,動聽的提琴聲中夾雜著高談闊論、歡聲笑語……
是的,正如她真切感受著的,命運真的逆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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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著記憶,她穿過間間相套的歐式風格起居室,尚舜和的房間在拱廊的盡頭,據(jù)說‘惡魔’生病了。
樓上靜得仿佛被遺棄的角落,宮月薰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這么大的別墅,在尚成昊回京以前,難道尚舜和是獨自一人住在這里嗎?
這么想著走到轉角處,眼前猛然一黑,極淡的檀木香氣傳來,竟是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那個人像是很急,直接把宮月薰撞翻在地。
宮月薰抬頭望去,發(fā)現(xiàn)面前是一個極為邪魅的年輕男子:微微卷曲的深棕色頭發(fā)遮住了眼簾,有妖異的眸光若隱若現(xiàn),臉部如雕像般的線條感塑造出一種冷漠的氣質,仔細看的話,他有著尚家標志性的勾人鳳眼,只是眼珠的顏色較淺,一種病態(tài)的混濁中閃動著逼人的精光,有著說不上的邪惡之感。
而忽略他森然的眼睛,那一身考究的黑色燕尾服很好的襯托了他的俊挺,他的舉動也是完美的紳士:“哦,失禮了。我扶你,美麗的小公主?”
也許是因為宮月薰一身公主紗裙,帶著小小的水晶皇冠,他優(yōu)雅的做了個西式的邀請動作,白皙修長的手指和親善的笑容讓人不能拒絕。
宮月薰卻遲疑了。
這個人身上的某種說不清的東西,讓她想起了成年后的尚舜和……
莫名的心慌意亂,就像危險迫近前的一種直覺,她沒來由的心懷戒備。
“小薰小姐,你是在……怕我?”
這個男人盯了她兩秒,蹲下來,用一種逗弄陷阱中的獵物般的興味眼神,近在咫尺的問道。
宮月薰心中大駭,因為他的語氣,那樣咄咄逼人的探究,根本不像是在跟一個四歲小孩子說話!而他明顯不是一個精神病,那么,是在試探什么?還是天生的變態(tài)……
“我不認識你?!彼柚痛寡垌[去心中的不安,然后從地上爬起來,故意換上倨傲的神情道。
“怎么?和沒有跟你提過我這個大哥?呵……還真是讓我傷心呢!”
男子似乎自言自語的說完,居然也不再看宮月薰一眼,就這么徑直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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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這個鬼魅般的身影消失后,宮月薰還有點發(fā)毛的感覺,她不禁三步并作兩步,快跑到尚舜和的房間門口,一推,門是虛掩的。
也對,那個男人不就是剛從這里走出來嗎?
躺在大大的軟床上,手臂上還掛著吊針,尚舜和顯得十分孤單弱小??僧攲m月薰湊近一看,她不禁大吃一驚,只見他緊閉雙眼、滿臉通紅,全身在輕微的發(fā)抖,嘴唇呈現(xiàn)著一種不正常的紫色!
竟然病得這么嚴重!為什么沒有一個人來照看他?!
宮月薰覺得尚家太古怪了,要不是有過去的記憶,她幾乎要懷疑尚舜和是不是這家親生的了!
難道是因為喬雅?那個面相刻薄的女人好像才與尚成昊新婚不久,是她在搗鬼?后媽定理?
她胡思亂想著,就在準備出去叫人的時候,突然,她的目光劃過某個東西時,定住不動了!
長長的吊針細管上的流量調節(jié)器里,“嗒嗒嗒”滴落的藥液速度快得幾乎連成了一條直線!
肯定被人調過了!
否則不可能快成這樣??!
尚舜和嘴唇發(fā)紫是因為心臟負荷太大的緣故嗎?
宮月薰眼前立即浮現(xiàn)出剛才碰到的詭異身影,難道,這是一場謀殺?
這個字眼讓她背脊一寒,剛想邁出去的腿又縮了回來,迅速將流量調到最慢,她意識到自己也許正在陷入到一個陰謀的漩渦中,不禁坐在床邊呆住了。
“吱——”正在這時,門突然又開了,走進來一個高大的碧眼男子。
宮月薰霎那間胸口一窒,心臟幾乎快要停跳,她刷的站起來,死死摳住床邊的羅馬柱,用高度警戒和防備的眼神狠命盯著這個外國人。
出乎意料的是,大個子竟朝她微微鞠了一躬:“薰小姐,我是二少爺?shù)谋gS。”
宮月薰仍然不說話的,滿目兇光。
她的態(tài)度似乎讓男子感到有些無奈,果然像個稱職的保鏢那樣,不再向前走近,而是把目光分別投向了吊針的流量調節(jié)器和昏迷狀態(tài)的尚舜和。
他的舉動又讓宮月薰心中警鈴大作,帶著充滿不信任的冷冷眼神稍微挪動了兩步,擋住了他的視線。
“薰小姐放心,二少爺已經(jīng)無礙了,這里很安全,你多陪他一會吧?!贝髠€子的表情卻變得很柔和,甚至還帶著一絲莞爾對她說,然后轉身走了出去,還輕輕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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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宮月薰有些虛脫的坐下來,帶著被人一眼看穿的懊惱,欲哭無淚。
我究竟在干什么?!
在某個瞬間,她是真的想要保護尚舜和,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我還恨他嗎?還是可以忘記過去?
宮月薰反復問著自己,一直到尚舜和輕抖睫毛,睜開了那對黑葡萄般的眼睛。
“小薰?!”
“嗯,你好點沒有?”宮月薰沒精打采的應道。
“你在這真好,我還以為是做夢呢?!鄙兴春湍樕E然一寒:“我還夢到那個人了!”
那個人?宮月薰一驚,沒控制住情緒脫口而出道:“是那個穿燕尾服的人……”
尚舜和一下子坐了起來,充滿驚疑的看著宮月薰,臉上陰沉中漸漸涌動起一股瘋狂,停了一會,一字一句的總結道:“我不是在做夢?”
宮月薰被他的反應嚇到了,試探的抓住他的手:“你在說什么?”
尚舜和不知哪來的力氣,死死捏住她的手道:“小薰,是他害死我媽媽的,他現(xiàn)在想害死我,真的!你相信我!”
宮月薰感到手被抓的生疼,她的思維卻是一片迷惘,死亡,這么沉重的指控,真的是一個四歲孩子能理解的嗎?如果尚舜和真懂,那是怎樣的一種妖孽啊——即使她重生,似乎也不可能是這種怪物的對手吧……
所以她無法回答,不是不相信他所說的話,而是無法相信他超乎尋常的聰明和早熟。
尚舜和充滿希翼的神情在宮月薰的沉默中慢慢黯淡了下去:“小薰,連你也不相信,爸爸也不相信……”
“不!我相信你!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的。”
宮月薰緘默了很久,一直到尚舜和臉上失去生氣、眼睛變得晦暗不明時,才艱澀的說出口,她終于艱難的做出了一個選擇,在一直無所適從的態(tài)度中,她選擇要將尚舜和的命運與自己捆綁在一起,也許是因為有共同的利益才能讓她安心,又或者僅僅是因為,會心疼那種不屬于孩童的哀傷表情……
尚舜和終于恢復了笑意:“嗯!我也會永遠站在小薰的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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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墅的另一個房間里,尚成昊也在微笑:“Ken,你知道嗎?我還是很迷信的,薰丫頭不簡單啊,誰說緣分這東西不分先來后到的……走著瞧吧,以后的事,誰說的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