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6 將火焰的榮耀與你共享
業(yè)一句“下一任族長的候選人之一”甩出來，全場人都被砸了個恍恍惚惚，無一例外地在頭頂上冒出一籮筐的問號。
連火焰鳥都感覺到了哪里不對，遲疑地左右看看，見族長無比自信地保持著微笑，這才點點頭示意自己記住了。
陽羽回過神來，結(jié)結(jié)巴巴地反駁，“族長您、您在說什么，我不是……”
業(yè)嘆了口氣，將陽羽的后半句打斷，“正如您所見，雖然我很看好他，但他似乎比起在一個小小山谷擔(dān)任族長，更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丹羽大人，我是不是不該把我的意愿強加給他？”
在場族人已經(jīng)集體陷入我是誰我在哪族長他在說啥的茫然之中，空氣彌漫著很不烈焰谷的寂靜，倒是營造出一種反差的嚴(yán)肅感。
對前因后果一無所知的火焰鳥全盤相信了族長的話，立刻與沉默的空氣一樣嚴(yán)肅地點了點頭。
“是嗎……”業(yè)栩栩如生地演繹出了將遺憾與幾分釋然合而為一的微笑。他轉(zhuǎn)過身，拍拍陽羽的肩膀，“既然丹羽大人也這么認(rèn)為，我就收回之前的任命。陽羽，從今天開始你可以自由地追逐你想要的生活了。”
族長的聲音在祭臺回響，場面一時十分感人——可惜當(dāng)事者與圍觀者們?nèi)司鶟M臉空白，令氣氛變得頗為怪異。
人群中開始升起嘈雜的議論聲。離得稍遠(yuǎn)的勇真豎起耳朵才聽清他們的對白，一個失手把勺子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氐粼诘厣?，“什么？族長在說啥，陽羽是什么繼承人？我是穿越了嗎……”
小夜連忙在可憐的勺子被勇真踢飛前撿起它，放回桌子上。
她倒是隱約明白業(yè)的用意——任何一個火焰之民在擅自敲響烏佩鼓后都會和陽羽一樣不安?；蛟S這兩天族人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證明了他們深深感激陽羽在敵陣中傳回情報的英勇行為，而并不在意所謂的違規(guī)，那么生活在遙遠(yuǎn)古代，比起現(xiàn)代的人類更加重視規(guī)則條例的神明又會怎么想呢？
生性溫柔的丹羽之神或許不會因此怪罪族人，但年輕的族長并不打算探究這個“或許”。在他的敘述中，身為繼任者、有資格敲響烏佩鼓的陽羽借鼓聲傳達(dá)了重要情報——少年所做的一切只有功勞、絕無錯處，也無需再有任何忐忑。
圍觀的族人們也漸漸明白過來。不少人都露出一臉賊兮兮的笑，勾搭著陽羽的肩膀，大聲說著“哎呀真可惜你為什么就不肯干呢，族長要讓我接班我得高興死”之類的話，直把當(dāng)事人搞得更加混亂，幾乎要不知今宵是何年。
而業(yè)對上身旁晴奈投來的若有所思的目光，回以一個有些狡黠的微笑。
全烈焰谷的輪番自我介紹還在繼續(xù)。勇真也不急著上前，聲稱“光是我的發(fā)色就能讓丹羽大人深刻地記住我”，專注于享用美食不可自拔。而小夜知道長時間的昏睡后不適合暴飲暴食，隨便吃了幾口便開始忙于阻止寶可夢們把頭埋進(jìn)飯碗變成大花臉。
“小夜?！?p> 聽到呼喚聲時，小夜正一手薅著噴火龍的翅膀尖，以免其整個撲進(jìn)樹果堆里，一人一龍的動作都極其扭曲，仿佛夸張版的簡筆漫畫。于是，回過頭的小夜果不其然地看到頭帶花環(huán)的少女滿臉都是“我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絕對不會笑場除非忍不住”的表情。
“晚上好，晴奈姐……呃。”
“嗯，我喜歡你這樣叫我?！鼻缒涡σ饕鞯攸c頭，將“與小夜相熟的其實是冒牌貨”這個事實輕巧地一帶而過。
“我還沒有向你道謝吧？事情我已經(jīng)聽族人們講過，謝謝你救了我……噗，哈哈哈?！?p> “……”
小夜一頭冷汗地望著皮丘不知何時黏在了晴奈的肩上，對著她的脖頸一通猛嗅，身上的絨毛蹭得人癢癢的，令晴奈沒說完的后半句話也潰不成軍。
看起來對癢沒什么抵抗力的族長繼任者站在原地哈哈哈了半天，直到小夜終于抱著“有舍有得”的心態(tài)放開噴火龍的翅膀，轉(zhuǎn)而將電氣小鼠提了起來，“皮丘，你在做什么啊……”
“氣味是一樣的丘?！逼で鹧銎鹉槪J(rèn)認(rèn)真真地道。
小夜頓時一愣。
她已經(jīng)知道“冒牌晴奈”通過某種方式改變了外形和聲音，連波導(dǎo)之力的氣息都一模一樣。而皮丘的說法證明，冒牌貨還擁有著與本尊相同的、理應(yīng)獨一無二的“氣味”。
這并不像是什么精密的易容術(shù)或障眼法，更像是——真的化作了被模仿者本人一樣。
對面的晴奈好不容易才抹著眼淚停止大笑，嗔怪著說“好癢啊”，隨后擺手打斷了小夜過于認(rèn)真的道歉。
“不過我喜歡熱情的孩子啦！”
她笑嘻嘻地向小毛團(tuán)伸出手。毛團(tuán)也十分開心地順著她的手臂一路滾到肩膀，趴成一灘不動了。
“那邊太擠了，我來放放風(fēng)?！鼻缒握f著，毫不見外地坐在小夜旁邊，開始一邊大吃特吃一邊閑聊。勇真很樂于見到飯友增加，有一搭沒一搭地談起了昨天那場“恢宏的戰(zhàn)役”。
待勇真酒足飯飽，跑去排自我介紹的長隊，晴奈突然嘆了口氣。
她扭過頭看向小夜，“我和那個冒牌貨真的那么像嗎？”
小夜剛想學(xué)術(shù)地從不同角度分析她們之間到底有多像，看到晴奈的表情時突然福至心靈，篤定地說，“不，她沒有您好看！”
晴奈聞言頓時眉開眼笑。
晚宴持續(xù)了兩三小時，桌上的食物幾乎被瓜分干凈，在神明面前的表彰大會也已經(jīng)結(jié)束。小夜正想著散場后幫眾人收拾收拾餐具，突然瞥見坐在火焰鳥身旁的族長跳下了祭臺。
擁擠的人群十分自覺地向兩邊散開，分出一條道路。小夜眼見著這條路直通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而隨著業(yè)不緊不慢的腳步，火焰鳥也正扭頭看來，直面憤怒神明的記憶立刻小夜從腦中大寫加粗狀滾滾駛過。
她連忙彈起身想要回避，衣角卻被什么人拽住了。
“別擔(dān)心。”晴奈只是笑吟吟地如此說著，不肯多解釋什么，也不肯放開手。而業(yè)已經(jīng)借此間隙穿越人群，在小夜面前站定。
輕柔的風(fēng)從空中灑下?；鹧娴纳聒B無聲無息地降落在族長身旁，帶起一陣溫?zé)岬臍饬鳌?p> 它的體型比一般的火焰鳥更加高大，光是對視都能給予人幾乎無法動彈的壓迫感。但目光與那雙烏黑的眼眸相對時，小夜沒有讀出一絲戾氣，只感受到了湖水般的溫和與寧靜。
年輕的族長含笑開口，像介紹每一位火焰之民的族人一般敘述著小夜所做過的一切。
“……這位一周之前來到烈焰谷的觀光客至今為止，已經(jīng)幫助了我們太多。她在森林的高空孤身直面敵人，為其他族人爭取到了寶貴的脫身時間；在熾熱的火山口救回了我們一族的繼任者，令她免于葬身火海；在最終決戰(zhàn)中貢獻(xiàn)力量，并用月之光華挽回了眾多族人的性命。”
他說著，上前一步，攤開手掌展示手中的物件。
那是一根修長的鵝黃色羽毛，邊緣靈動地點綴著烈火般的鮮紅。它的根部與精心編織的彩色繩索相連，看起來像是個小巧的發(fā)飾。
在昏暗的夜色下，羽毛表面流轉(zhuǎn)著朦朧的光絲，神秘而美麗。
“任何詞句都無法表達(dá)我們對你的謝意，因此——”
看著對面人還帶著些茫然的神色，業(yè)笑了起來。而晴奈已經(jīng)接過羽毛，用其輕輕束起小夜右耳旁的幾縷碎發(fā)，系成一根小小的辮子。
“我們決定將你視作‘榮譽火焰之民’。即便姓氏不同，從今以后，你便是我們血脈相連的家人。”紅發(fā)的族長溫和而鄭重地起誓，“當(dāng)你需要我們時，無論你在哪里，我們都會趕過去幫助你——并竭盡我們的全力?！?p> 與還在發(fā)懵的當(dāng)事人不同，其他紅毛們顯然早已知情，馬上熱情地獻(xiàn)上歡呼和掌聲。有小孩子高高興興地將捆扎整齊的花束塞進(jìn)異鄉(xiāng)人的懷里，小夜還沒回過神來便被塞了好幾捧花，幾乎要被縈繞著香氣的潔白花瓣淹沒。
小夜實在是鮮少直面如此鄭重的謝意，尤其她認(rèn)為自己所做的不過是任何一個有同等能力的人都會做的平常事。只是她才剛張開嘴還沒發(fā)聲，就有紅毛先發(fā)制人道：“別推辭，除非你覺得我們的命不值錢。”
小夜：“……”不敢說話了。
火焰的神鳥注視著吵吵鬧鬧的人群，隨后垂下首。
小夜望著那尖尖的鳥喙逐漸向自己靠近——然后小心地側(cè)到一旁。
神鳥用自己修長的脖頸輕輕碰了碰少女的臉頰，柔軟的羽毛還帶著暖融融的體溫，令人仿佛浸入溫泉般渾身放松。與此同時，一道微不可查的清淺火光流淌向少女周身，帶來一閃而逝的溫暖觸覺后又立刻收斂，安靜潛伏進(jìn)了那根蒙蒙亮的羽毛中。
小夜聽到一道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那聲音帶著朦朧的回響，難辨雌雄，莊重卻并不帶有壓迫感，像是在耳邊柔和地輕聲細(xì)語。
“謝謝你，救了他們，也救了我?！?p> 丹羽之神溫柔地注視著眼前矮小的人類孩童。
“還有，很高興見到你——「月亮的孩子」?！?p> 晚宴結(jié)束，精力旺盛的火焰之民們完全不想睡覺，又自顧自地開始了飯后甜點時間。他們堅定認(rèn)為經(jīng)過了自我介紹后，丹羽大人已經(jīng)不算陌生鳥了，于是紛紛涌向祭壇，簇?fù)碓谏聒B身旁。
火焰鳥也不在乎自己的羽毛被東摸一把西拽一把，十分鎮(zhèn)定地叼了叼祭臺邊緣的小孩的衣領(lǐng)，防止其摔落下去。
“丹羽大人丹羽大人，聽說我們在河中放出丹羽燈的同時許愿，愿望就會被您聽見，這是真的嗎？”被叼了衣領(lǐng)的五歲孩童完全沒察覺自己差點摔了個倒栽蔥，興奮地舉手提問。
火焰鳥眨眨眼，凝望著提問者。
“我的愿望是用丹羽大人的羽毛做一件羽絨服?。 焙⑼呗暫暗?。
“或者枕頭也不錯！”
“還有被子??！”
一群未滿十歲的小家伙討論得熱熱鬧鬧，而可憐的火焰鳥已經(jīng)完全僵住了。
直到它在“好的神明應(yīng)該滿足眷屬的愿望”與“不想變禿”之間糾結(jié)了三個來回，在一旁看戲的晴奈這才笑嘻嘻地上前打圓場，“別胡鬧啦，在神明頭上拔毛可是會被族長打的喔?！?p> 穩(wěn)重一些的成年人們倒是沒覬覦神鳥的羽毛，只是在高興地談?wù)撝已婀鹊奈磥怼@里本就以旅游業(yè)為買點，有了火焰鳥坐陣，想必能吸引到更多客人。
“就是森林被咱們燒得有點難看?！庇腥讼肫鹆吮换鹧嬷衽c丹羽大人聯(lián)手燒出的七扭八歪的焦痕，擔(dān)憂地說，“要不咱們買點樹苗來種上？”
“用不著，今天上午我們都去看了?！彬T馬青年即使沒有拎著喇叭依舊嗓門洪亮。他興致勃勃地打開手機，給周圍的人展示自己拍到的照片。
“唔……哦噢噢噢??！”
人們紛紛驚呼起來。
那焦黑的土地在前一天分明還是寸草不生的地獄般模樣，照片中卻已經(jīng)冒出不少新芽。充滿生機的青翠綠色鋪在被火燒過的大地上，像一層絨絨的綠毯，沐浴著雨水和微風(fēng)欣欣向榮地生長著。
火焰之民們恍然想起了那個古老的傳說——神鳥之火焚燒過的土地變得肥沃，為子民提供了安居樂業(yè)的家園。因此，在那個時代，香橘島曾因盛產(chǎn)甜味樹果而名揚千里。
反應(yīng)最快的人已經(jīng)喊了出來，“我猜咱們以后不用再從別的島買糧食了！”
“是不是能自己種果子了？”
“丹羽大人萬歲?。 ?p> 祭臺的歡騰一直持續(xù)到了深夜。
許久之后，異鄉(xiāng)人與火焰之民的族長來到了中心廣場，似乎在討論著什么。業(yè)指著盟約之柱正想說話，見到祭臺上的情景后突然收了聲，與小夜面面相覷。
紅發(fā)的人們倚靠著柔軟的羽毛，正和他們的神明一起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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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小夜：（指指束發(fā)的羽毛）業(yè)先生，這也是火焰雞的羽毛嗎？
業(yè)：不，那是丹羽大人的羽毛哦。
小夜：原來如此……但是我記得丹羽大人的羽毛是純黃色的？
業(yè)：沒錯，但是那看起來太像比比鳥的毛做成的假貨了，所以我們按照平時售賣的“通?？睢钡臉幼咏o它染了色。
小夜：……
火焰·羽毛像假貨·鳥：……（委屈到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