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91 朝向幽邃的裂谷前行
八月十五日，清晨。
比賽進行到第六日，距離塵埃落定只剩兩天一夜。不少玩家都已經(jīng)摸清游戲套路，正東奔西跑地穿梭在冰原與魔獸森林之間，忙著“推進劇情”。
——當然，也有一群人還兩眼一抹黑，急到看哪里都覺得有蹊蹺，連NPC左腳先邁進屋門都要喋喋不休地盤問半天理由，把整個風(fēng)雪山莊吵得好似菜市場般鬧哄哄。倒霉的山莊居民扮演者們被騷擾得滿臉菜色，紛紛懷念起了去年的恐怖主題故事——至少演僵尸可以不用被迫講話。
“菜市場”東邊小路旁，頭戴一頂報童帽的少女狐疑地看著面前這對信口開河的姐弟。
“等會兒，我覺得你們在唬我?！鄙倥诌肿?，“先不說你們扯的那一套是真是假，開口就要我們整個小隊協(xié)助你們？怎么，你們替冰見家族給我們發(fā)獎金吶？”
“幫不幫忙可以再議?！崩蚓晾仙裨谠诘氐?，“這里人多眼雜，進去細聊吧?！?p> “最多二十分鐘?！饼埿切ξ刎Q起兩根手指，“這總不耽誤隊長大人您賺獎金吧？”
報童帽少女轉(zhuǎn)轉(zhuǎn)眼珠，最后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抱著“看看他們還能編出多離譜的故事”的心態(tài)，和姐弟倆一同進了屋。
看節(jié)目的觀眾們只見三人一起擠進姐姐的臥室，直播間接連暗淡下來。十幾分鐘后，重新出現(xiàn)在屏幕中的報童帽少女眼眶紅腫，一副剛嚎啕大哭過的樣子——若不是她沒有排斥寺島姐弟勾肩搭背的動作，說不定觀眾都要打電話舉報說有人私下霸凌選手了。
“哎，鎮(zhèn)定點，咱們是要干大事的，可不能現(xiàn)在就暴露了?！崩蚓翐]起手臂，猛力拍打新同伴的后背。
“我知道啦?！鄙倥洁洁爨斓夭粮蓽I水，將那張冒險者統(tǒng)一配備的飛鳥面具戴好，擋住自己哭腫了的眼睛。
她仰頭看看天色，有些著急起來。
“不能再耽擱了——走，我?guī)銈內(nèi)ヒ娢业年犛?！?p> 三人行色匆匆地穿過大半個風(fēng)雪山莊，直奔入另一間民宅。N站的觀眾們被搞得一頭霧水，目送他們沖進房間，紛紛在又一次轉(zhuǎn)黑的直播間里打出滿屏幕問號。
【他們在干嘛，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不能找個有攝像頭的房間聊天（痛苦面具.jpg）】
【有沒有誰聽清他倆一開始到底跟阿咲說了啥……】
【哪聽得見，當時旁邊那群小子嚷嚷得跟聒噪鳥開會似的】
【實名抗議這種虐待觀眾的行為，悄悄說話算什么南國人！】
【急死我了，這倆人不是昨天還對著攝像頭扮主播，怎么今天也不跟咱們交待一下故事進展】
【昨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什么了啊啊啊啊啊】
【北斗那邊有動靜嗎？】
【直播間還關(guān)著呢】
【兄弟，你也不想想要是北斗那邊開了直播，這兒還會有這么多人嗎hhh】
【服了，快十個小時了，臉都沒露一下】
【冰見家族還不發(fā)新公告，我熬一晚上了??！】
【通宵+1，要是害我頭發(fā)急掉了，明天就殺上山報脫發(fā)之仇（微笑.jpg）】
很快，莉玖和龍星的直播間再度開啟——和他們一起走出來的是名叫阿咲的少女，以及她那支足有十幾人的隊伍。一行人雄赳赳氣昂昂，眼神堅定地沖向風(fēng)雪山莊中心的廣場。
沒過一會，GT論壇那個回帖數(shù)最多的風(fēng)雪戰(zhàn)役新聞速報貼開始接連更新。
【報！冒險者和冰見家族的小孩在廣場打起來了！】
【報！沖突十分激烈，甚至有人用了魔法！】
【報！沖突雙方商議后決定在廣場擺擂臺互相較量，已經(jīng)有人開盤口開始下注了！】
【報！他們把長老府的門牌都打下來了！】
【……】
短暫的寂靜過后，不止是蹲守寺島姐弟直播間的人——所有觀看風(fēng)雪戰(zhàn)役直播的觀眾都不約而同地在彈幕中打出了問號。
當直播間和論壇被疑問的風(fēng)暴席卷時，最受矚目的那個人早已悄悄離開雪城。
“想要進入裂谷的話，這里就是最安全的路了?！?p> 冒險者北斗與同行者一起停下腳步，視線從雪松蒼翠的枝葉間穿過，望向不遠處刀削斧鑿般的漆黑深谷。
離開直播鏡頭后，小皮丘終于可以離開精靈球放放風(fēng)，此刻仿佛患了噴火龍同款多動癥，踩著訓(xùn)練家的肩膀和頭頂?shù)教帗潋v，連寒冷都被忘在腦后。見人類們都停步不前，電氣鼠好奇地探出頭，咕嚕嚕地轉(zhuǎn)動眼睛打量著自己所處之地。
積雪覆蓋著山間的巖石，呈斑駁的灰白色。而谷邊的三人都身穿淺色防寒服，遠遠望去幾乎與雪地融為一體，縱使有拍攝俯瞰視角的無人機飛過，也很難在一閃而過的畫面中捕捉到人影。
“時間有限，我們需要盡快到達谷底?！鄙倌甏蛄藗€響指，雪妖女應(yīng)聲而現(xiàn)，朦朧的冰霧時聚時散，在人類周身盤旋。
卡爾將詢問的目光遞向同伴，得到了兩人的點頭回應(yīng)。
風(fēng)雪戰(zhàn)役有一個歷年共通的傳統(tǒng)——最終戰(zhàn)的場地一定會設(shè)在風(fēng)雪山巔。盡管如此，幾乎沒有選手嘗試提前探索山巔，因為一道深不見底的裂谷擋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風(fēng)雪山地勢險峻，靠近山頂一帶尤其峭壁橫生，難以行走。若從高空俯瞰，可以看到一道深邃的“裂紋”幾乎將整個山巔包圍。
那是一條形狀近似于環(huán)形的裂谷。直上直下的峭壁阻隔了登山者的腳步，只有冰壺附近有個缺口，可以勉強攀爬上山——那唯一的一條路通常都被冰見族人嚴格看守，只有到比賽的末尾才允許參賽者通行。而若不經(jīng)過冰壺，無論從哪個方向上山，都不得不先越過那道足有千米寬的天塹——裂谷對面的山峰海拔驟升，高度與復(fù)雜地形引發(fā)的混亂氣流令飛雪常年籠罩著山頂一帶，可見度極低。即使是會飛的野生寶可夢，貿(mào)然起飛也很容易迷失在暴風(fēng)雪里，運氣不好說不定還會一頭撞在巖壁上。
順便一提，曾經(jīng)有頭鐵的參賽者試圖強行飛躍裂谷，結(jié)果被冰見家族埋伏在附近的寶可夢直接擊落，慘狀簡直聞?wù)邆囊娬呗錅I，成功把膽子最大的南國人也震懾得不敢輕舉妄動。
兩天前，察覺到莉玖的刺甲貝身上出現(xiàn)了和白浪鎮(zhèn)那只迷唇娃一模一樣的現(xiàn)象時，小夜便詢問了她當天的行動路線。分頭探路時莉玖走過的地方，在魔獸森林遇到的發(fā)狂穿山王的位置，以及帝牙海獅暴走的那一日，它的訓(xùn)練家伊川秀知的活動范圍——將至今所得的情報統(tǒng)一標記在地圖上之后，小夜意識到了一件事。
他們都靠近過那條環(huán)形裂谷的邊緣。
如果卡爾所提到的“冰爆”現(xiàn)象確實是外界影響所致，那么調(diào)查這三件事唯一的共通點“裂谷”就成了當務(wù)之急。
“只有我們?nèi)齻€嗎？”小夜一邊整理自己的精靈球，一邊順口問道。
昨天商討行動計劃時，卡爾曾提過關(guān)于裂谷的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報告給了家中長輩，小夜原以為會有新成員參與今天的探索。誰知聽到這句話后，卡爾立刻嚴肅地表達了質(zhì)疑。
“我是冰爆事件的負責(zé)人，有我在還不夠嗎？”
克萊夫狠狠翻了個白眼，似乎不太想搭理這位自信到討人厭的同胞。小夜一時不知道這話該怎么接，只好在腦門上打出一行省略號以表回應(yīng)。
作為一個剛通網(wǎng)不久的半原始人，小夜對這位世青賽準冠軍的了解僅限于百科中羅列的戰(zhàn)績，連一場對戰(zhàn)視頻都沒看過，自然也不清楚他的比賽對手們口中的“強得不可理喻”究竟有多強。她正猶猶豫豫地思考自己剛才的話算不算冒犯，需不需要道歉，便見卡爾加倍嚴肅地補充道：“——我的戲份基本都在晚上，白天沒事可做，所以我是負責(zé)人?！?p> 小夜：“……”
原來你們冰見家族分配工作不是看實力，而是排檔期的嗎？
克萊夫忍無可忍地打斷了卡爾敗壞家族形象的發(fā)言，滿臉不高興地丟出兩個字，“走了。”
卡爾選擇的是一條樹叢與亂石稀少，比較容易落腳的道路。為了盡快趕路，兩人都紛紛借助了寶可夢的力量——雪妖女若隱若現(xiàn)的身形依附在卡爾背后，將少年的身體托起，羽毛似地飄向深谷；而克萊夫則翻身躍上達摩狒狒的背，他的搭檔身手足夠矯健，即便載著訓(xùn)練家，也能輕松地在峭壁之間跳躍。
小夜望著自己手里的精靈球，猶豫了一會。
裂谷附近的雪松樹長得太過茂密，大體型的寶可夢隨意起飛多半會自掛東南枝。在小夜的伙伴中，最適合載人穿梭于復(fù)雜地形的無疑是鬼斯通。
只是……
透過精靈球的半透明球殼，小夜看到大幽靈正興奮地團團轉(zhuǎn)，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出來展現(xiàn)牙口工夫的模樣。她權(quán)衡了一番“被咬著頭叼下谷”的概率，最終還是決定保護好自己的頭顱——以及臨時隊友的心臟。
冒險者將毛團小鼠揣進懷里，隨后縱身一躍，用自己的雙腳跟上了同行者們的步伐。
通向谷底的路幾乎可以用險象環(huán)生形容，一旦失足跌落多半會性命不保。但小夜的步伐快而穩(wěn)，靈巧得仿佛一只生活在山間的寶可夢，把達摩狒狒看得頭頂?shù)难┣蚨挤搅?，還差點走神將克萊夫甩飛。
冰見家族的兩個少年訓(xùn)練家看起來不怎么吃驚，多半已經(jīng)在比賽中見慣了北斗選手的上躥下跳?？柾送路缴畈灰姷椎臏羡?，拍拍雪妖女的手臂，示意它靠近小夜一點好互相照應(yīng)，隨后才笑著調(diào)侃道：“幸好我們發(fā)的登山靴防滑性能不錯，沒影響你發(fā)揮?！?p> 小夜眨眨眼，一時升起好奇心，故意踩上覆蓋了一層薄雪的冰面，哧溜地滑出去老遠?？柡涂巳R夫被嚇了一大跳，見她即便如此也沒有失去平衡，還滑得風(fēng)生水起，這才把雙雙伸向腰間精靈球的手收回來。
而冒險者自顧自地滑了一會，嚴謹?shù)氐贸隽私Y(jié)論：防滑性能確實比她的運動鞋好很多，大概是落冰速度相同的條件下滑行距離短了至少三分之二的程度吧。
卡爾不禁失笑地搖搖頭，“你簡直和我們那群小火苗鄰居一模一樣?！?p> “……？”什么火？什么苗？
小夜在旋轉(zhuǎn)跳躍中抽空回過頭，向和雪妖女一起飄浮在半空中的少年拋出一個茫然的問號。
“我是說火焰之民——你嘗過他們特制的果醬嗎？去年在橘子群島的美食榜單排到了前十喔。”
“嘗過是嘗過……”
小夜只覺得一頭霧水，正思考著應(yīng)該先探究為什么管火焰之民叫小火苗，還是為什么會知道她去過烈焰谷，便見卡爾眼含笑意地沖她眨眨眼。
少年的視線落點令小夜恍然大悟——她束發(fā)用的羽毛發(fā)繩是明晃晃的烈焰谷特產(chǎn)，怪不得立刻就暴露了她的旅游經(jīng)歷?？磥磉@冰火兩族的關(guān)系果然很好，連景區(qū)賣的紀念品的樣子都能一眼認出來。
見小夜神色了然，卡爾也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沒錯，我們知道你就是前些日子那位救了不少人的榮譽火焰之民。所以不用客氣，盡管把我們當做友人來依靠吧。
克萊夫：“……”
他看著自己的損友和那個榮譽小火苗心領(lǐng)神會地相互對視，隱約感覺到他們話又沒說到一起去。正當他想開口解釋兩句，小夜和卡爾已經(jīng)轉(zhuǎn)移話題，討論起了火焰之民的爬山技藝?？巳R夫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還是再次選擇了合上嘴繼續(xù)自閉。
提及火焰之民，小夜頓時回憶起了烈焰谷那場驚天動地的戰(zhàn)役，以及塵埃落定后與火原業(yè)的談話。
“……他們想要破壞的不僅僅是丹羽大人與族人、乃至人類這個種族的羈絆——他們的動機比這更狠毒、更徹底，他們存在的歲月也一定比我想象得更加悠久。或許已經(jīng)有許多曾被尊為信仰的神獸、與信仰它們的人類被列入了目標清單?！?p> 狂歡過后的那個深夜，火焰之民的族長坐在窗邊搖曳的燈火旁，曾經(jīng)對小夜如此說過。
她又一次回憶起了那個被絢麗極光所暈染的、充滿不祥預(yù)兆的夢境。風(fēng)雪吞沒火焰，冰之利刃洞穿神鳥胸膛的畫面被深深刻印在腦海中，無論如何都無法忘懷。
如果神明之間的殘酷廝殺真的是「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未來」，那么……居住在橘子群島的這兩個親密無間的家族，乃至這個世界，究竟會變成什么樣子？
“卡爾先生，克萊夫先生，我有一個問題想問?！?p> 冒險者看向身邊那兩位銀發(fā)綠眼的少年。
“在這場比賽中，冰見家族的守護神獸——「蒼羽之神」會現(xiàn)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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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克萊夫：為什么你們的話比我多十倍，卻還是能講得南轅北轍？（自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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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上個月的保底章……（跪下認錯.jpg）
本月更新依然隨緣，請諸位見諒。等我明年畢業(yè)脫離了論文苦海，就可以多更新一點啦！
?。槺阋惶?，有小朋友在玩光遇嗎，可以來找我玩呀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