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君臣父子
又是一日的早朝
朱元璋看著站在下方的文臣武將們，沒來由的產(chǎn)生了一種感覺——今天往后，之前的恩恩怨怨似乎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果不其然，右手的武將一側(cè)，一個人站了出來。
“嗯？”朱元璋有些驚訝，事實上就算站出來的人是徐達(dá)他都不會感到奇怪，但是，眼前的這個人站出來，在這種時候的話……
朱元璋微微瞇起眼睛，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恐怕沒有這么簡單了。
“老四，你有什么事情?。俊钡降鬃隽藬?shù)十年皇帝，當(dāng)他認(rèn)真起來的時候，帝皇威嚴(yán)足以讓心智不堅之輩望而卻步。
“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朱棣的語氣只是在開始的時候有一些動搖，很快便恢復(fù)了堅定，“兒臣今日，敢請父皇為太上皇也?！?p> 面對著自己的父親，年輕的君主也展露出了自己的鋒芒。
“有趣，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老四？”
“兒臣自是曉得的?！?p> “有想法是好事，但是……你憑什么認(rèn)為，朕會把這個位置給你？”朱元璋打量著自己的兒子，隨后將目光看向了武將一側(cè)，“是他們？”
目光所及之處，好幾個人站了出來，“還望陛下傳位燕王。”
“穎國公、涼國公、宋國公……果然，你們都選擇了老四嗎？”朱元璋打量著出列的這幾位愛將，“只憑借這些人，還不夠?！?p> “還望陛下傳位燕王！”下一個瞬間，另一側(cè)的文臣團(tuán)體，刷啦啦的跪倒了一片。
“朕的好丞相，果然這件事也有你的參與嗎？”朱元璋看著文臣側(cè)的第一人，當(dāng)武將一方站出來這幾個人的時候，他已經(jīng)猜到了這樣的結(jié)局。
“陛下若在，恐這里的諸臣，人人自危。”這位大明朝第一任丞相用著平淡的語氣說出了一個冰冷的事實。
“還望陛下傳位燕王！”武將一側(cè)里，又陸陸續(xù)續(xù)地走出許多人跪倒在地。此時跪倒在地上的人數(shù)，已經(jīng)遠(yuǎn)比站著的多得多。
“想來這個時候，城里的兵力也已經(jīng)被你控制不少了吧?！敝煸笆栈匾暰€，重新回到這個兒子身上，“你也想成為唐太宗嗎？”
“非是兒臣欲比肩唐宗，只是群臣不希望父皇再高踞主位?！敝扉υ侔?，“想必現(xiàn)在，相信父皇也已經(jīng)對外面的局勢有所了解：群雄林立，豪杰并起，正是我等大展拳腳之刻?！?p> “難得有這么一個舞臺，能夠讓我等與歷史上的先賢對拼，彰顯我等后世榮光。但是，倘若是您……”
朱棣沒有說出后面的話，但是朱元璋明白他想說什么。
如果是他的話，現(xiàn)在根本沒辦法讓這些文臣武將們齊心協(xié)力——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本來就是歷朝歷代功勛們最擔(dān)心的事情，而自己偏偏……
“逆賊朱棣！上一世你便目無君長，興兵作亂，這一世，你莫非還想弒父弒君？”文臣那一列里，一個人站在原地未動，此時忽然高聲斥責(zé)。
“方孝孺，既然你提到了目無君長，那我便好好與你論上一論！”朱棣看到此人，頓時動了氣，“當(dāng)年的舊制，九大塞王衛(wèi)國戍邊，震懾不法，更改了這個制度的是誰？以侄欺叔的又是誰？”
“五弟被流放云南，七弟禁錮京城，十三弟廢為庶人，十八弟遠(yuǎn)徙漳州……以及，十二弟被你們逼的自焚而死！這就是一個侄子對待叔叔應(yīng)該有的態(tài)度？當(dāng)時朕身為皇室之長，起兵靖難又有何問題？”
“那么，既是靖難，天子何在？”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不知為何，朱棣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但現(xiàn)在的他，也非當(dāng)時的他。
“天子不知去向，但就算是在，他也不配坐在這個帝位上！”朱棣看向了方孝孺，“彼時，朕只有北平一地，兵不過十萬，他身為皇帝總攬?zhí)煜拢瑒佑弥鴦儆陔奕兑陨?，猶被朕自北而南順勢而下。此等能力，敵人若不是朕，又當(dāng)如何？如若北元再臨，此等水平，能擋其復(fù)寇？”
“強(qiáng)詞奪理！！”
“朕只是在說事實?！敝扉φZ氣趨于平緩，“若他真有那個能力，即便朕奉天靖難，也不過死路一條。合格的皇帝，必須要能帶領(lǐng)大明繼續(xù)走下去！很明顯，他不合格！”
“那么你呢？”這一次，出聲的是坐在上面的皇帝，“老四，既然你都這么說了，就給朕說說你的成就吧?！?p> “朕雖然不如父皇英明神武，統(tǒng)兵有方，但朕五次親征北伐，打的那蒙古人的殘余勢力不敢南下！安南國相殺其主，也被朕命令朱能、張輔平定！”
說到這里，武將一側(cè)有兩人微微一動，正是朱能、張輔二人。這也算是他們一生中得意戰(zhàn)功之一，故而聽到陛下的肯定，有些心神激蕩。
“不錯，還有嗎？”
“朕造出了前所未有的大船！”朱棣繼續(xù)道，“三保……”
“臣在！”
武將一側(cè)又走出一人，聽聲音，似乎是一個閹人。
“接下來，航海中的事情，就由你為父皇稟告一下吧?！?p> “臣遵旨。”
名為三保的太監(jiān)，用自己盡可能簡練的語言描述了自己七次下西洋的所見所聞。饒是他語言已經(jīng)足夠干練，但是那段旅程實在是過于波瀾壯闊，依然用了不少的時間。
“朕之武功，或許不如父皇，但朕之文治，絕不比父皇遜色半分！朕站在這里，只是想告訴父皇，您的選擇，錯了?！?p> “很好，翅膀硬了啊……”朱元璋從御座上站了起來，打量著出現(xiàn)在這里的唯一一個兒子，“但朕可不信，你有這個膽子，也不信你的動作能瞞得住朕。你應(yīng)該還有一個好手下，是他為你謀劃的這一切吧。”
沒等朱棣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了文臣一側(cè)，一個三角眼，形如病虎，穿著不倫不類的僧人身上。
“就是大師為我這個兒子謀劃了今日的情景？敢問大師，法號上下？”
“阿彌陀佛，貧僧道衍，拜見洪武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