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寒玉被拉著手急匆匆的走著,有生以來她還真的沒走這么快過,前面的婦人不知道是怎么練出來的,走路就像是腳不沾地一般,飛快的‘蹭蹭蹭’走著。
等終于停下來,戴寒玉根本沒時間看看到哪了、周圍什么樣。簡直就像跑完一千米一樣,彎著腰手放在膝蓋上,只顧得上大口大口喘氣了。
“你今天不是成親嗎?怎么穿成這樣在街上吃包子?!我親眼看見你被花轎接走了,怎么回來了?這到底怎么回事?!”一松開手,婦人就連炮竹一樣的問起來。
很好,看來這是個知情的,戴寒玉邊喘氣邊心想著,我還想知道怎么回事呢!
婦人看她只顧著喘氣也不回答,急的抓著她肩膀搖了搖:“這孩子!說話呀!”
戴寒玉終于能順過來氣了,就直起身,笑著道:“呃……藍家說我掉包……把我休了?!闭f著翻找休書:“給您看看休書……”
“休了?我之前怎么跟你說的?你怎么回的話?”婦人沉著臉看著她。
戴寒玉眨巴眨巴眼睛,在舔舔嘴唇,然后----只能傻看著她。
“我之前跟你說的你怎么全忘了?你娘折騰這事容易嗎?我們倆費了多大的勁?你怎么這么不爭氣?”婦人一連串的斥責著,氣呼呼的瞪著她。
戴寒玉咬住嘴唇,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低著頭,現(xiàn)在她只能做出這個樣子來,聽她說。
“藍家到底怎么說的?”婦人問。
戴寒玉小聲回答:“就說是掉包,死活不能要我……要把我送到官府……”
“他們肯定會這樣!這些我之前不是都跟你交代過,該怎么回答你全忘了?”
“我……太害怕了,他們四、五……七、八個人圍著我……”
“不爭氣,簡直枉費了你娘絞盡腦汁給你找后路!”婦人一伸手:“休書給我看看!”
戴寒玉已經(jīng)找出來了,急忙雙手遞上,婦人接過去打開從頭到尾仔細看了好幾遍,才遞還給她:“真的要是找,也不是找不下來……只要找今天到場的賓客,給咱們作證你沒有多言什么,他們這個休書就不行!”
戴寒玉眨巴了好幾下眼睛,才反應過來,她還想叫自己進藍府!這這……什么事至于這樣削尖了腦袋非進去不可?
“不過這樣就等于翻臉,他們要是仗著錢多,買通了官府……咱們可是胳膊拗不過大腿?!眿D人自語著。
“呃,要不就別去了……我真的害怕……”戴寒玉裝出一副‘我怕怕’的樣子,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婦人看著她嘆了口氣:“這孩子……也不知道那個藍家人怎么嚇唬你的……唉,一開始我就說不行,你娘非要這么弄不可……現(xiàn)在看看,我說的沒錯吧?!?p> 她看著戴寒玉連嘆了兩口氣:“可是你這丫頭今后怎么辦哪?你那個嫂子肯定是不容你的……對了,你回家了嗎?”
“回了……”
“你嫂子怎么說?”
“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哼!我就知道!那個惡婦,總有一天你哥回來了把她給休了!”
戴寒玉眨眨眼:“我哥……什么時候回來?”
“唉,這誰能知道……要是知道,你娘還用得著冒風險給你找婆家……”婦人搖著頭看著她:“還想叫你過得好點……我就說是白費心機,平白無故的得罪財雄勢大的藍府……”
明白了!哥哥不知道去了哪里,母親命不久矣,嫂子不容小姑子,于是母親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干了個掉包的勾當……
“菊嬸?菊嬸!”門外有人喊,婦人答應一聲出去了。
戴寒玉打量了一下周圍,這是個廂房,屋子挺小,右邊一個大的柜子,靠墻擺著個大床,床邊立著個豎的柜子,看著這個擺設,應該是比較貧寒的家。
窗戶邊的桌子上放著個小銅牌子,戴寒玉無聊的走噠到跟前,無意的拿起來看著,上面的字很難辨認,戴寒玉看了半天,才看明白,上面刻著:大明應天府冰人周田氏。
菊嬸進來了,走過來看了看她拿著的銅牌,沒有當回事依然還是想著前面的事:“那現(xiàn)在你打算怎么辦?”
“我……能有什么打算……”戴寒玉怯生生的說著,把銅牌放回去。
“你已經(jīng)出來了,現(xiàn)在就只有兩條路!一條就是豁出去和藍家撕破臉!去衙門告他悔婚!不過這樣恐怕不但得罪了藍家,也未必能告下來,藍家財雄勢大,隨便給點錢,也把咱們給治住了……不錯,菊嬸和你娘是官府的人,不過也就是小小的媒婆子!哪能和人家比,人家抬出大老爺來,就是咱們大人,也得聽他的!”
“這個……自然不能這樣……”
“那就是你娘給你的最后一條路!”
“是什么?”
菊嬸轉身到柜子那里去翻找,一會兒,拿了個和她的那個一樣的銅牌過來,遞給戴寒玉:“給!”
戴寒玉疑惑的接過來一看,上面的字已經(jīng)認過了,后面名字那里換了而已:戴氏!
戴寒玉盯著看了半天才明白,問道:“這是我的?”
“不錯!你娘給你弄得,你現(xiàn)在也算是衙門在冊的官媒了,好歹每個月能有那十文的俸祿!”
戴寒玉眨眨眼,呆呆的看著那個牌子,這件事實在需要消化一陣……
“我知道你是瞧不上,叫你一個閨女干這個也是委屈了,可是現(xiàn)在你沒家沒業(yè),婚事也黃了,你怎么生活?總得先找個活計干著,慢慢在另找婆家……”
戴寒玉抬頭笑著看著她,正要說話,卻被她打斷了:“你也不必這樣的為難,雖說是官媒,可現(xiàn)在也沒人管,你不必非得出去說成媒事,只是先掛著名混著那十文錢俸祿,菊嬸趕緊給你在找個人家……不過話說到頭里,你已經(jīng)是嫁過一回人的了,再想找那沒娶過的年輕后生恐怕是不行了,找也是那種死了媳婦的鰥夫……當然,菊嬸會給你找個家境好點的……”
戴寒玉咳嗽著打斷她:“菊嬸……我愿意干這個……”
菊嬸吃了一驚:“真的嗎?嗯……你不是……最討厭這個嗎?成天跟你娘吵吵,叫她別干這個了……”
戴寒玉心里微微難受了一下,這個前身,太不知道珍惜了,為了這個和母親吵架,母親卻還在臨死前絞盡腦汁的給她想后路……
她微微嘆口氣,笑著道:“菊嬸,我想好了,就做這冰人吧!”
菊嬸愣了一會兒,才道:“你要是愿意那倒是省心了……”
“嗯,總得吃飯糊口吧,既然那條路不能走了,自己也要給自己找路走吧?!贝骱裥χf。
菊嬸感嘆了一句:“你現(xiàn)在倒是懂事了……那好吧,菊嬸也會照顧著你,要是有那好說話的,沒麻煩事的人家,我就叫你去!”
“那就多謝菊嬸了?!?p> “你還跟我客氣起來!我從小把你看大的……算了,不說這些了,你現(xiàn)在住哪里?菊嬸這里……要不是你成哥一個大小伙子在,我又成天不在家,你倒是能住在這里……”
“哦,沒關系的,菊嬸您幫我看看有沒有要出租的房子,我租個地方住行了?!贝骱裣氘斎坏恼f。
菊嬸吃驚的看了她一眼:“你一個姑娘家單獨租房子?。砍珊误w統(tǒng)?!還想不想要名聲了?!不行,還是要回去!走,我領你回去!”
過來拉著戴寒玉的手往外走去。
戴寒玉無奈的只能跟著她,現(xiàn)在終于知道為什么菊嬸走路飛快了,原來是干媒人這個行業(yè)啊……但是,咱們非要去聽那個嫂子罵街嗎……
是啊,非要!
戴寒玉站在院門口,傻笑著看著面前就像是斗雞一樣的兩個女人。
潑婦罵街,今天她是見識到了。
“憑什么不能進去?!這個家怎么也是姓戴的!你一個外姓媳婦想霸占家產(chǎn)不成?”
“我嫁進來就是戴家的人,她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我不讓她進我們家的門誰敢說不對?你才是個外姓不相干的人,管人家閑事的三姑六婆!”
陰風陣陣,殺氣騰騰。
“好哇,不講理是吧?今天咱們就叫鄉(xiāng)親們評評理!戴家的閨女怎么就不能進戴家的門?”
“來,全叫來評評理!成親第一天就被休了,也不知道是做下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了!正好把大家伙都叫來聽聽!”
鬼哭狼嚎,天地變色!
“我活了這么大年紀沒見過你這樣的!你這樣做人,小心斷子絕孫!”
“我斷子絕孫就是戴家斷子絕孫!”
“你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也比你死的晚!你好死,愿你明天就死!”
山崩地裂,日月無光!
看來在潑婦這個行業(yè)上,嫂子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長江后浪推前浪,菊嬸這個前浪就干脆死在了沙灘上……
戴寒玉嘆著氣從懷里掏出自己用耳環(huán)換的銀子,雙手捧到了嫂子面前,陪笑著道:“嫂子……您看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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