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路公交車是本市唯一一趟能從李原學校直達臥佛寺的公交車。
公交車緩緩啟動了。
車上擠滿了剛上完香的香客。
李原此時正跟鵪鶉一樣擠在司機旁的位置上。
忙活了一個大早上，李原的肚子早就開始打鼓了，他正尋思了等下到了學校門口就去買個熱騰騰的包子墊一下肚子再熬到吃晚飯。大半年沒有找到實習的工作，李原也不太好意思跟家里人伸手拿錢?，F(xiàn)在的他身上的錢已經(jīng)跟他班主任的頭發(fā)一樣，稀稀拉拉所剩無幾了。
突然，李原的肩膀又被拍了一下。
他一回頭，只見剛剛那個富態(tài)大媽正笑臉盈盈的站在他旁邊。
李原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然，大媽咔咔發(fā)出幾聲爽朗的笑聲，跟李原打著招呼。
“真巧啊，小伙子，等找到女朋友了就記得來還愿啊！”
身旁的幾個香客都好奇的望著李原。有不少乘客還捂著嘴偷笑。
李原正打算跟大媽解釋。突然他感覺車子猛然加速，身子不受控制往后仰，他趕忙一把抓住了司機旁邊的扶手，卻聽到耳邊傳來了一聲刺耳的喇叭長鳴聲。
李原穩(wěn)了穩(wěn)身形，回頭看了一眼司機，卻見司機面露痛苦神色，右手緊緊抓住胸口。左手猛然按在喇叭位置。
不好，司機估計是心臟病發(fā)了。
司機往后一仰，整個人倒在了桌椅上，隨之手便離開了方向盤。
失去控制的車子開始在馬路上左右搖擺，車子里面的人也東倒西歪，尖叫連連。
李原也被人潮擠得搖擺不定，好容易才雙手抓住了司機座位旁的欄桿，李原使出了吃奶的氣力才在搖晃的車上穩(wěn)住了身子。
李原趕緊往司機位置望去。司機勉強支撐起了身子，一只手握住了方向盤，另一只手依然緊緊抓住胸口，表情仍然十分痛苦。
李原來不及思考，趕忙騰出右手，拼命想去夠方向盤。
此時車身搖擺不止，李原身子也被旁人撞得東倒西歪，他伸手數(shù)次差不多抓住方向盤了，但是卻被其他人撞得偏了幾分。
車子依然加速著，李原這個時候感覺自己抓住扶手的手臂都快疼得要爆炸了，再不及時抓住方向盤的話，估計不消一會兒，李原便會脫力松手，也隨著其他乘客一般被搖晃的車子拋起來。
李原咬咬牙，收回了伸出去的右手，用雙手緊握扶手，雙腳也緊緊環(huán)繞著扶手。
車子依然搖擺激烈，好在這條路平日里經(jīng)過的車流不多，才沒有撞上其他車輛。
李原緩了一下，便欠出身子往方向盤方向探去。
不成功便成仁，抓不到方向也是死。李原把心一橫，雙腳用力同時松開了雙手，整個人便往方向盤撲去。
啪的一聲，李原雙手緊緊握住了方向盤。他急忙雙手雙腳用力，同時往司機座椅上靠，借力穩(wěn)定住了身子。
好在車剛開出不久，速度還不算快。在李原的幫助下，車漸漸行駛穩(wěn)當了。
司機表情依然十分痛苦，見有人幫忙穩(wěn)住了車，精神一松，整個人順著座椅滑倒了下去，但是腳卻把油門踩得更緊了。
該死，李原暗罵了一聲。以李原現(xiàn)在的這個姿勢，想騰出雙手去搬動司機的腳是萬萬不能。只能眼睜睜看著車子不斷加速。
是撞墻還是撞樹？李原透過擋風玻璃看著前方，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
車速越來越快。
再過一個路口，就是比較繁華的路段了。而且經(jīng)過這段路的加速，公交車的速度估計會更快。
真不敢想象一輛失控的公交車疾馳在繁華的路段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
必須馬上抉擇了。李原一眼瞥到右前方有一顆粗壯的綠化樹。大不了落個傷殘，李原心里盤算著，緊打方向盤瞄準那棵樹。
車便朝著路旁的綠化樹駛將過去。
車一下子就沖出了馬路，碾過了路基。由于受到路基的阻力，車子往上抬了一下，李原也被這股力道拋得里離駕駛座更近了些。他的雙腳從扶手跌落站在了車上。
機會只有一瞬間。李原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用力提起身子，伸出左腳朝司機的腿部狠狠踢了一腳。司機被李原這一腳的力踢得順勢一倒，腳便離開了油門。車子不再加速。
李原趕緊騰出右手，抓住手剎。
神仙保佑。只斷一只腳就好。李原心里祈求道。
李原慢慢拉起了手剎。只聽呲一聲，公交車氣剎啟動，車速慢下一大截。由于慣性作用，后面的人一下子就往李原的方向撲來，哎呀喊疼之聲不絕于耳，其中還夾雜了一聲又一聲的尖叫。
李原被后面涌來的人群擠得腸子都快翻出來了。
他忍住了疼痛，眼睛死死的望著越來越近的樹，右手依然緊緊拉住手剎。
佛主保佑，最多斷一只手一只腳。李原閉起了雙眼，手上越發(fā)用力拉住了手剎。
呲。一聲更大的刺耳剎車聲響起。車子猛地減速，在大樹前堪堪停住了。
嘩啦，車里的人群像潮水一樣往前面涌來，李原被擠到貼著了擋風玻璃。
車廂內(nèi)叫苦聲，哭泣聲，喊叫聲，呻吟聲不絕于耳。
李原被人群擠壓得緊貼著擋風玻璃，整個人幾乎被壓成了紙片。
呲啦，不知道是誰按動了車門。車門應(yīng)聲而開。被擠在車門的人一整個滾落到了地上。隨之從地上爬起來的人紛紛把車子的人往車外拖。
待人群稍作松動。李原才感覺呼吸順暢了些。
對了，司機大哥?？旖芯茸o車。李原抽出生疼的手從褲袋里面掏出手機撥打了救護電話。
好容易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李原也顧不上渾身疼痛，趕緊打開駕駛室的門，把司機從座位上搬了下來。車廂里面的人也陸陸續(xù)續(xù)從打開的車門下來了。有一位滿頭鮮血直流的中年大叔看到李原努力的搬動著司機，便簡單脫下襯衫包扎了一下，走了上了搭把手。
兩人合力把司機抬到路旁的草坪。
李原在司機身上摸索著，從上衣口袋掏出了一個瓶子。果然是速效救心丸。
他倒出一把藥丸，撬開司機的嘴喂服下去。大叔從散落一地的物品中撿起一罐水遞給李原，李原便再次撬開司機的嘴，喂到了司機口中。
一分鐘左右的功夫，司機臉上痛苦的神色逐漸緩和。
那個滿臉是血的大叔眼見司機情況好轉(zhuǎn)，趕緊去幫助其他受傷的乘客。
李原心里一松，整個人癱倒在司機旁。
不消五分鐘，幾輛救護車陸續(x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