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三醒來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趕到姑蘇,武衛(wèi)說帝君已經(jīng)離開,但暗衛(wèi)會在下一驛出手拖延,讓我放寬心趕路,必定來得及。
我已經(jīng)換好干凈衣衫,也命羽林衛(wèi)換上尋常衣服,并改口叫我主子。一是為避免招搖,二是我答應(yīng)過土匪頭子不讓其他人知道我身份?,F(xiàn)在小十三同我在一起,能拖幾時就幾時。
“你醒了?”
小十三見我沖她笑,有些不好意思,又問:“我們在這車上睡了一夜?”
我點點頭,給她拿件新衣衫叫她換上,命人停車后下車,讓她自己在車上換。
“阿甲,若要九天之內(nèi)趕到邊關(guān),你看是否來得及?”阿甲也是羽林衛(wèi),甄富貴說他不在時羽林衛(wèi)由阿甲指揮。
阿甲將地圖平鋪在車板上,仔細(xì)研究。
“國……主子,現(xiàn)在我們在姑蘇北,走小路至平城,可以省一天時間,但小路上沒有驛站沒有腳店,我們要備好糧食,如果不去驛站的話,現(xiàn)在……我們身上并無銀錢。”
我掏掏鞋底,從鞋墊子下摸出兩片金葉子放到阿甲手上。阿甲的臉皮抖了抖,我寬慰他:“這是我全部身家,等甄富貴和二小姐趕到就不缺錢了?!?p> 但其實,甄富貴和二小姐到的時候依然缺錢。
那丫頭騎著馬來,馬蹄聲噔噔作響,刮起地上的塵土洋洋灑灑霧蒙蒙一片。
“嗚……”
“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對不起是我哥的錯,我也沒臉見你嗚…..”
我剜一眼在旁的甄富貴,他竟然什么都沒同二小姐講。
我伸手抹干凈她眼上的淚珠,她抱的有些緊,我快要喘不過氣。
“你給我放開!”
不知道什么時候小十三站在一旁,惡狠狠盯著二小姐。小十三應(yīng)該是看到我喘不過氣,怕我出事。
二小姐看了小十三一眼,又看我一眼道:“她是誰?”
小十三上前兩步:“你又是誰?”
甄富貴果然比我更識人情,悄悄提醒我說:“這二位姑娘怕是在吃主子的干醋?!?p> 可惜甄富貴嗓門實在是大,雖然刻意用手捂住嘴,但每個字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才吃干醋!”
“信不信我扒了你的嘴!”
這時候這兩個丫頭倒是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緊。
上車后小十三防賊似的防二小姐,兩手緊緊扒住我胳膊不放。二小姐遠(yuǎn)遠(yuǎn)坐在對面,冷哼一聲抱著鞭子不理人。
沉默,真的很尷尬。
我想出去和甄富貴一起騎馬,又怕離開后這二位打起來,只能端端坐著。
“神仙你不許看她!”
原先從未見小十三這么具有攻擊性,我也有些生氣,我看誰,或者不看誰,都是我的自由。我念她救我一場的份上可以帶著她,但我從不喜歡不聽話的人,更不喜歡被人裹挾。
“你若要耍性子就回山上去!我不攔你?!?p> 二小姐見我生氣收斂不少,腿也擺正了,安安靜靜坐著不說話。
小十三從未見我生過氣,居然哭了:“你這么看重她,為了她你罵我!啊……啊……”我有些懵,這都哪兒和哪兒,她哭起來也和別人不一樣,別人都是嗚咽,哭的好聽,哭起來楚楚惹人憐,小十三哭起來是嚎,讓人想打她。
二小姐對著小十三擠眉弄眼:“你別哭啦!他生氣了!”
不想小十三聽罷后哭的更厲害了。
甄富貴掀開簾子問道:“主子,怎么了?”見是小十三在哭,我又黑著臉,自顧自的說句:“我去前面探路”后,揚起馬蹄遠(yuǎn)去。
我原本見不得女兒家流淚,一流淚就流的我心軟,什么脾氣也不見。端端小十三哭起來不一樣,她越是哭,我越是心煩。
“收聲!”
二小姐面若寒噤,抿住嘴不說話。
小十三是真的被嚇著了,一下子停住抽噎不止。
“你們兩個,若要跟著我,就要聽話,不許提條件,不許任性?!?p> “再不聽話,不管是誰,我立馬從馬車上扔下去?!?p> 二小姐吐吐舌頭,道:“關(guān)我什么事?”
我冷哼一聲看她,二小姐頓時變乖。
“我叫小十三,你叫什么名字?”小十三見我對二小姐也兇,主動開口示好,我實在想不通這小姑娘腦子想些什么。
“我沒有名字?!?p> “怎么可能?你是人,是人就有名字?!毙∈荒槻豢伤甲h。
二小姐往后縮了縮,抱住雙膝不說話。
我突然開口道:“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二小姐睜大眼看我。
“小十三說的對,是個人就要有名字。二小姐是你的身份,不是你?!?p>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杯。再拜陳三愿:一愿郎君千歲,二愿妾身長健,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這是大瑤首相馮延的詩,喚做長命女?!?p> “我愿你日日如春宴,有酒有歌一生快活。我愿你有個意中人,與他一起琴瑟和諧到終老。”
“長命?!?p> “你喜歡嗎?”
二小姐低聲呢喃道:“長……命”
又抬頭睜大眼看我:“我很喜歡這個名字?!?p> 又笑著看小十三:“你好小十三,我有名字了,我叫長命!”
小十三跑過去和長命坐在一處聊天玩笑,我看見這場面,心里也舒了口氣,莫名的暢快。
長命,我愿你長命百歲,千歲。
吃過晚飯準(zhǔn)備休息,甄富貴燃起火堆取暖,對我說:“主子,今夜睡一覺明早到平城?!?p> 我點點頭,看著火堆出神,希望路上不要再出什么事,我想見帝君問他一句為什么,我更想見一個活生生的玄一。甄富貴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離開,今夜的火堆好像燃了一夜,整夜一點都沒覺得冷。
“富貴!啟程趕路!還有六天,務(wù)必趕到邊關(guān)!”
甄富貴上前道:“是!主子!我們今日入平城,走官道,去驛站拿些補給?!?p> 聽他這話,我實在是不好意思,原本是我要拉著他們?nèi)ミ呹P(guān),卻連路費和飯錢都出不起,這兩日的路費,還是十三個羽林衛(wèi)湊出來的。
長命走的著急,出門竟然也沒帶錢。甄富貴見我不說話,寬慰道:“沒事主子,我手上還有些錢,我們省著用還夠,就是要委屈您了?!?p> 人家都說患難見真情,羽林衛(wèi)這活,雖說收入比平常人高些,但他們一年的俸祿或許還不敵我聽一支曲子撒出去的賞銀多。還有山上的山匪,這年關(guān)的時候,山匪都窮成這個樣子,還不知道平常的窮苦百姓家日子多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