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層樓,樓主辦公室的燈,徹夜未滅。
“樓主大人,有事?”
一個二十不到的胖小伙喘著氣,進(jìn)門就大咧咧問道。
司空白從座位上起來,親自給胖小伙倒了杯水。
胖小伙接過,摩挲著杯子:“樓主,這么早叫我過來,可是又有妖怪在哪兒作死?”
小伙子姓秦名越,獵魔司,職業(yè)獵魔人。
司空白坐上主位,合上折扇,點點前面,示意秦越也坐。
“坐下我心里會打鼓!”秦越搖搖頭,盯著他。
司空白的臉,在白熾燈下,顯得更白,他心里實在有些怵。
司空白苦笑,蒼白的薄唇開始顫動,以征詢的口吻道:
“小秦,我手頭有個重量級任務(wù),已報請省樓備案為特級秘密行動。”
“但需要隱藏身份,而且,完成時限可能比較長?!?p> “你,可愿接?”
秦越立正,舉手行禮:
“謝謝樓主信任,秦越,保證完成任務(wù)!”
司空白欣慰的點頭,將一小疊資料遞過去:“這是,關(guān)于許修老家的全部資料?!?p> “他今日就要回老家,繼承家業(yè),也就是資料上標(biāo)明的,名為刻刻小店的鋪面?!?p> “這個人極為特殊,你的任務(wù),就是和他打交道,找出他的秘密?!?p> “他身后可能有位隱世高人,甚或,他自己就是隱世的高人。”
“對方既然刻意隱藏身份,你,就只能以普通人的身份,接近他?!?p> “直至,圓滿完成任務(wù)!”
秦越鄭重的接過資料,再次行了個軍禮,低喝道:
“請樓主放心,保證完成任務(wù)!”
……
許修是和十幾個同學(xué)一起趕往車站的。
其他同學(xué)來自市外全國各地,先后上了車,道了別。
只有他,是本市的。
但老城區(qū)離學(xué)院太遠(yuǎn),有近兩百公里,中途還有段不太好走的路,所以他也決定趕班車回去。
他與白依依拖著行禮箱,邊聊邊走時,接到了嚴(yán)隱的電話。
他無奈的笑笑,只好按對方的吩咐,等他一會。
白依依知道分別的時刻快到了,站定了道:
“你知道靜兒為什么沒來送你嗎?”
“我沒介意呀,她在微信上道了別。何況,都在一個市,又不是天南地北?!?p> “但是,她心里挺難受的。所以,我?guī)退忉屢幌隆!?p> “唉,真沒什么的……”
白依依湊近,伸出玉手,摸向他的頭。
許修詫異的偏頭。
白依依一用力,拔下一根發(fā)來。
“看看,年輕小伙就有白發(fā)了,看來,你操的心也不少?!?p> “少年白好不好。”許修嘟噥一聲。
“你不要說話,聽我說好嗎?”白依依玉手捻著那根白發(fā),“有些話不說清楚,她心里難受,我心里也難受?!?p> 許修點點頭。
“其實,靜兒也挺不容易的?!?p> “他們舒家,話語權(quán)最重的是她大伯?!?p> “舒家能順風(fēng)順?biāo)陌l(fā)展,也全靠她大伯罩著。”
“北遇道長,聽說過吧,他,便是靜兒的大伯?!?p> 許修有些吃驚的點點頭,他聽舒靜靜說過,大伯名舒北遇,對她非常寵溺。
原來,她大伯竟是道門中人,而且還是云蘭最大的道觀,十方觀的道長。
奇怪的是,連道號都用原名。
“舒家的任何事他都不插手,但唯獨(dú)涉及到靜兒,他立即變得極度強(qiáng)勢?!?p> “一旦對靜兒的事發(fā)了話,整個舒家都噤若寒蟬,沒一人敢有半點反對?!?p> 許修有些不解,再強(qiáng)勢,難道連來送別一下都不準(zhǔn)嗎?但他并沒出口打斷。
“當(dāng)他聽聞你要回老家后,似乎有先見之明一般,趕了回來?!?p> “靜兒原本死活要跟著你去老城區(qū)的,但他大伯說她還沒到法定婚齡,斷然否絕。”
“我來之前,靜兒托我,把這個還給你?!?p> 白依依從挎包中取出玉雕,塞進(jìn)他手中。
“為什么?”許修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明明是專為她刻的呀。
“你還真是個笨蛋!”
“她的意思是,你每天看到玉雕,就會想起她,才不會把她忘掉?!?p> “唉,這輩子,哪可能忘得掉。”許修打開行禮箱,用柔軟的衣物裹了一層又一層,才小心的再放進(jìn)衣物的夾層。
白依依看著埋頭,專心致志的許修,心頭莫名的有些發(fā)酸。
“許修,容我問句話,你能老實的回答我嗎?”
許修一愣,抬起頭,真心話大冒險來了?
這也太無聊了吧。
但他還是點點頭:“好,你問?!?p> “原來你,只是一個過客?”白依依突然道,“你能解釋一下嗎?”
許修愕然,他想起了畢業(yè)季評鑒現(xiàn)場,上一世記憶蘇醒后發(fā)生的事。
“你,為何那么堅定的認(rèn)為,舒靜靜和你,不能長久?”
許修心里痛得發(fā)顫,更有些心虛,緩緩的將行禮箱拉鏈拉好。
想站起身來,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總不能說,前世的蘇婉兒嫁給了別人吧。
對方不但不會相信,而且還會覺得他的借口太過荒誕。
但他不甘的是,偏偏所有的事就這么荒誕。
不但舒靜靜和蘇婉兒長得毫厘不差,就連他的人生也和這一世的經(jīng)歷吻合太多。
前世他也叫許修,也是孤兒,也有個從小教他雕刻的爺爺。
前世最大的遺憾是,他違背了爺爺?shù)倪z愿,沒答應(yīng)回去繼承小店,導(dǎo)致小店被砸,被搶,被焚燒一空。
他對不起爺爺,那是拉扯他長大的唯一親人。
為這事,他常常在夢中醒來后,淚濕孤枕……
白依依一把將許修拉起來,抓住他的雙肩,一雙大大的眸子,緊盯著許修的眼。
許修低下頭,心里有些發(fā)慌,但依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他想說,這世上,你,我,他,所有的人,都是過客。
但那絕不是真心話,明顯是不能讓白依依滿意的。
“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同樣,我也覺得,不愛一個人,也不需要理由!”
“如果你心里并不愛舒靜靜,那么,你用不著在一棵樹上吊死!”
許修有些慌亂,急道:“我怎么會不愛她?你,你別胡說!”
“我沒有胡說!”白依依搖著許修的肩,突然叫道,“你如果不想傷害她,就盡早放了她!”
“你可以傷害其他任何人,但不能傷害靜兒!”
“你可以去傷害別人,比如,比如,比如我白依依!”
許修驚愕,眼光閃爍:“你,你究竟想說什么?”
白依依放開她,長嘆一聲:“那天的視頻,舒靜靜早看見了。”
“盡管她極力否認(rèn),刻意忘記,和逃避,但我知道,她只是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