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初戰(zhàn)告捷

　　大理寺小莊大人回來了。

　　他連身上血跡斑斑的衣服都沒換，左手還上了夾板，就這樣吊著胳膊直接入宮面圣去了。

　　和他一起的，還有冀州守備崔榮，以及被抬著的鄭大人。

　　刑部一位令吏和大理寺一個屬下的尸體就被放宮門外，和那些被帶回來的證據(jù)一起，隨時等候傳召。

　　“大理寺莊大人！陛下急召！”

　　莊府門前，一隊三人御林軍打馬從門前疾馳而過，大聲呼喊著。

　　門房的下人一聽到，拔腿就往里面跑去傳信。

　　心里還在嘀咕，他們大人不是剛下朝回來？

　　如莊玉清一般的人不少，朝中重臣幾乎是剛到家屁股還沒坐熱，就又趕往皇宮。

　　這個時候急召，稍微動動腦子大家就明白過來，是去范陽的人回來了。

　　太子去太極宮的時候，蕭院正帶著另外兩個太醫(yī)正在偏殿給小莊大人和鄭侍郎看診。

　　幾個人正對著鄭侍郎的腿愁眉不展。

　　太子先見過自己的父皇，卻沒看到回來的人，于是問道：

　　“人呢？”

　　他父皇說：“鄭侍郎受了傷，不輕，蕭院正在隔壁診治?！?p>　　太子點了點頭，也沒說自己要去看看之類的話。

　　是他參了范陽盧氏，現(xiàn)在查案的人回來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在大臣還未到之前接觸這些人。

　　“路公公，煩請給小康子帶個話，讓他把曹德如叫來，要是需要的話叫他給蕭院正打打下手?！?p>　　曹德如在醫(yī)治外傷上有家學(xué)淵源，又擅針灸之術(shù)，多少能有些用處。

　　陛下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太子的安排，路公公便退了出去。

　　小莊大人倒是還好，那位鄭大人傷的怕是不輕。

　　為了保護證人和證據(jù)，及時送到上京，只能把人徑直抬進了皇宮，一路顛簸趕路，瞧著倒是進氣兒少出氣兒多了。

　　不一會兒，

　　中書令崔尚工，吏部、戶部、刑部尚書，以及大理寺卿等人都到了。

　　“臣等參見陛下！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諸卿坐吧！和朕一起等等?！?p>　　至于等什么，他們這位陛下并沒有說。

　　太子涼涼地掃了這些人一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觀眼鼻觀鼻，沒有要搭理他們的意思。

　　幾位大臣面面相覷，心下忐忑，一個個謹慎落座，心底都隱隱震撼。

　　先前太子當(dāng)著滿朝文武參盧氏一族，一改往日的做派，裹挾雷霆萬鈞之勢，后來在朝堂上卻并未爭辯太多，故而他們也未曾深想。

　　然而今日，這般近距離接觸，他們才真的感受到。

　　他們這位太子殿下，是真的變了。

　　眾臣這才隱約回憶起，好像太子殿下自端陽后，再未著月牙等素色衣袍了？

　　玄色冷厲，四爪蟒袍更是尊貴無比。

　　這時，

　　路公公小步進來稟報：“陛下，鄭大人醒了?！?p>　　陛下看了看坐在下首這些肱股之臣，周身氣勢一變，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宣吧！”

　　……

　　范陽盧氏圈地隱民，豢養(yǎng)部曲，坑殺百姓，謀害朝廷命官，斬。

　　盧家二房賣官鬻爵，貪污受賄，勾結(jié)后妃謀害東宮，斬。

　　人證物證確鑿。

　　天下嘩然。

　　太傅上書乞罪，三日后氣絕于太傅府。

　　臨死前以先帝御賜金令，求得上京盧氏大房扶棺回鄉(xiāng)。

　　陛下感念太傅畢生功德，飽含熱淚的恩準了。

　　大理寺和刑部直接將盧氏的罪行昭告天下。

　　一村一落一百多口人被屠殺殆盡，為掩蓋罪行，將此村夷為平地，甚至還種滿莊稼。

　　更欲聯(lián)合茂縣縣令，直接消去白家村衣一百多口人的戶籍。

　　簡直匪夷所思！

　　幸好縣尉良心未泯，暗中保留盧氏和縣令往來的證據(jù)，并及時棄暗投明，向朝廷揭發(fā)了這一陰謀。

　　更可惡的是，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在小南山遭遇數(shù)百人圍殺，幸得冀州守備軍及時援救，大理寺和刑部皆有官員以身殉職。

　　審問之下得知，這些人皆為盧氏家養(yǎng)的部曲。

　　早在先帝那會兒，世家豢養(yǎng)部曲不能超過二百之?dāng)?shù)，盧氏好大的手筆，派出來的人竟有五百之?dāng)?shù)。

　　實際豢養(yǎng)的還不知有多少呢！

　　這下子就連崔王謝三家頂級世家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王尚書暗自嘆息：“盧氏這回沖動了?！?p>　　大理寺要查，就讓他們查就好了。

　　到時候大不了棄車保帥，斷尾求生便是。

　　也不至于落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

　　私自豢養(yǎng)大批部曲，還敢襲擊朝廷命官，與謀反無異。

　　還有三十年前侵地案的苦主和證詞都有。

　　盧氏在范陽扎根百年，所占山林、田產(chǎn)無數(shù)，叫人觸目驚心。

　　誰都知道，再放任下去，別說范陽，就連幽州都不一定是朝廷的幽州了。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無辜百姓的血淚！

　　自然最能激起百姓的共鳴。

　　布政坊離西市近。

　　盧家門前天天都有人丟臭雞蛋，爛菜葉子。

　　百姓們專門撿傍晚小販收攤的時候，去拾路邊的爛菜葉子，然后拐個彎去布政坊丟。

　　直到后來二房被斬，大房扶棺回鄉(xiāng)，這股子民怨才漸漸平息。

　　大朝會上，

　　他們陛下心情低落，感嘆道：

　　“太傅一生光明磊落，鞠躬盡瘁，臨老了卻被不成器的子孫帶累，朕心里十分不忍啊……”

　　聞弦歌知雅意。

　　太傅已死，盧氏在朝堂上的勢力也被大大削弱。

　　這會兒自然是陛下怎么說怎么是了！

　　還有，馬屁也要拍起來！

　　“陛下海量寬懷，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拜服，高呼陛下胸懷高廣，對盧氏一族簡直是寬宏大量云云。

　　搞垮一個盧氏，眼見著朝堂上的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陛下看著跪在地上一顆顆大蘿卜，心情十分愉悅，但是他不能表現(xiàn)出來。

　　他趁人不備笑瞇瞇地盯著王尚書的腦袋看了一會兒，心里止不住感嘆，“大舅子”這顆蘿卜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拔出來。

　　不過他不著急。

　　天要使其亡，必先欲其狂。

　　他老子和他花了一輩子的時間，讓這些世家狗咬狗一嘴毛，將世家權(quán)柄集中在了這四大世家的手里。

　　能用的，像是謝家都被他提拔了自己人。

　　崔氏是個老狐貍，不見兔子不撒鷹，行事謹慎，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出手。

　　剩下的就是不能用的了。

　　既然是不能用的，那也沒必要留著處處礙眼，時時絆腳不是？

　　他不在了還有他兒子。

　　瞧瞧他們太子，這事兒辦得多漂亮？

　　初戰(zhàn)告捷，他們陛下仿佛已經(jīng)看到勝利的曙光。

　　王尚書只覺得后腦勺一涼，這大夏天的還有這般涼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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