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白衡英養(yǎng)了十日的傷，臉色才算恢復如初。因不想耽誤回京的行程，在確認身體無礙后，便重新啟程。宗辛很是謹慎，因著刺客的緣故，堅決拒絕了白衡英去往巖州的要求，車隊沿著碟州的邊界出發(fā)一路往碧州而去。
白衡英與顧羲凰又共乘一輛馬車，雖然彼此間話少了些，但總比避而不見的那些日子緩和不少。
路上的行程走了十幾天才到達碧州，時間已到了四月。
碧州與京城相連，是西北四州里最繁華的州府。四月天氣漸暖，碧空萬里，微風徐徐，街上人來人往，倒是要熱鬧不少。
一入了碧州城，宗辛就似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也不看顧在白衡英身側(cè)，為眾人安排好客棧后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白衡英的傷雖然好了，但補藥未停，每天都由素荷煎好后送去。顧羲凰也從沒來過碧州，想帶著素荷一起去看看碧州的風土人情，便陪著素荷一同去給白衡英送藥。
進門時白衡英正在榻上歇息，見到她也來了，有些意外?！罢盐跄阍趺磥砹耍俊?p> “我來陪素荷送藥，等下一起去外面逛逛。”
白衡英端著藥碗，一臉委屈，“少虛已經(jīng)去外面逍遙快活了，就連你們也要出門逛逛?？蓱z我一個人要在客棧里養(yǎng)傷休養(yǎng)，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顧羲凰笑道，“紫微君若覺得悶，可以叫外面的侍衛(wèi)進來陪你說話。你用了藥，我和素荷就要走了?！?p> “就不能帶我一起去么？”白衡英喝著藥悶悶地回道。
“可是你的傷……”
白衡英咬著牙將整碗藥喝下，蹙著眉頭說道，“早就痊愈了，只是少虛說我必須要靜養(yǎng)而已。如今他又不在身邊，這事便是我說了算?！?p> 顧羲凰笑道，“那就去給紫微君買些蜜餞下藥吧?！?p> 即便是有素荷在身邊保護，顧羲凰還是不放心，又帶了兩個侍衛(wèi)隨行。白衡英雖然覺得有些不便，但基于上次的刺客事件，只能應允。幾人在碧州城內(nèi)四處閑逛，有許多不同于京城的小吃還有物件，看著都格外新奇。
顧羲凰是個冷面人，看到什么不過都是淡淡的，即便喜歡也不會表現(xiàn)出來。素荷卻還是個性格未定的小姑娘，身邊沒有危險時少了些護衛(wèi)的警覺，看到熱鬧就會不由自主地湊上去，有什么好玩的東西也會跟顧羲凰一同分享。白衡英便是那個錢袋子，他看到顧羲凰的眼睛瞟到什么，就把什么買下來，不過轉(zhuǎn)了兩條街，兩個侍衛(wèi)的手里已經(jīng)抱滿了大小紙袋與包袱。
午后的日頭正烈，顧羲凰看到兩個侍衛(wèi)已經(jīng)滿頭大汗，便就近在一家酒館歇下。酒館地方不大名叫碧淮居，由一對三十出頭的夫婦經(jīng)營，還有一雙子女，看著不過八九歲的模樣，穿著整潔在酒館內(nèi)幫忙打下手。
顧羲凰選了個靠窗的大桌，她與白衡英坐在一側(cè)，兩個侍衛(wèi)與素荷坐在另一側(cè)，采購的東西堆了半個桌子，那老板娘一過來就瞇著眼睛笑了起來。
“幾位客官看著大約是外地來游玩的吧，怎的買了這么多東西?！?p> 顧羲凰還沒想好要怎么答，白衡英先一步回道，“大姐說的是，鄙人做了些生意，途徑碧州，第一次來看什么都有些新鮮。我家娘子喜歡什么，便多買了些?！?p> 似乎已經(jīng)習慣了白衡英幾次三番喚她娘子，顧羲凰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老板娘笑著給幾人添了茶，說道，“卻是個會心疼人的官人，兩位看著像是新婚的樣子，只是我們碧州這里沒什么特別的風土，游玩的話兩三天也就夠了?！?p> 白衡英來來回回又跟老板娘寒暄了幾句，閑聊中打聽了一番碧州城幾年的賦稅及收成，又點了些適合女子喝的果酒，這才作罷。
顧羲凰見老板娘走遠，說道，“僅憑一家酒館就能打聽到你想要的消息么？”
白衡英端起茶杯，“足以?！?p> “看來碧州也待不了幾日了。”
“還是盡快回京吧，畢竟還有那么多事需要料理。”
顧羲凰看向他，問道，“是刺客的事還是碟州的事？”
“自然是碟州的事。碟州春季干旱少雨，關(guān)外的日子一定更難熬，為了搶奪水源，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還是要盡早解決軍需問題，否則會寒了邊境將士的心?！?p> 顧羲凰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端起茶杯就見酒館的老板端著幾個酒壺走了過來，她下意識地看過去發(fā)現(xiàn)那人卻有幾分眼熟，可又說不出來是在哪里見過。老板將幾個酒壺分別做了介紹放在桌上，抬頭與顧羲凰目光交匯時也是一愣，有些無措地盯著她。
白衡英也注意到了老板盯著顧羲凰，輕咳了一聲，問道，“可是有什么不對？”
老板有些訕訕地搖著頭，目光卻沒有挪開，回道，“只是這位姑娘有些面善，像一位曾經(jīng)的故人，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顧羲凰回道，“小女姓顧?！?p> “姓顧？”老板皺著眉頭，喃喃地又重復了兩遍。
白衡英面上已經(jīng)有些不快，只聽老板說道，“許是我認錯了人，叨擾兩位了?！闭f完神情恍惚地離開。
顧羲凰見老板離開，有些說不清楚的情緒在胸中盤旋。
宗辛回到客棧已是深夜，他一身的酒氣，東搖西晃的地就進了白衡英的房間。白衡英正在房中想著白天酒館里的事，見宗辛推門進來，很是厭惡地皺起眉頭。
“公子……”宗辛說話已經(jīng)有些不利索，往桌邊一坐就給自己抖著手去倒茶。
“看來你又去外面花天酒地了吧?！?p> “碧州的歌舞妓還是不如京城的好，雖然也有點異域風情，到底還是少了些溫婉可人?！闭f著話，茶壺里的水已經(jīng)灑了一桌。白衡英實在看不過眼，只好起身走過去，幫他把茶倒好。
“少虛，不是我要說教。你這個年歲，今年底或者明年初也要被賜婚了吧？還要如此流連煙花之地，是否欠妥呢？”
宗辛的眼睛一暗，抬袖遮住臉，嘆氣道，“公子在說什么蠢話，我心里的事你不清楚么？如今你與昭熙君兩廂情愿，情意繾綣，自然覺得我這樣不堪入目。可若有一日……也不必有一日，等你今年年滿十八歲，婚事也就該被提上日程了吧。到時候，只怕你比我如今還不甘……”
宗辛說完揮袖一甩，連帶著茶杯也滾落在地，灑了一身的水。他卻不管不顧，抽噎了兩聲，便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