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天腦袋被剃成了光頭,上面扣著一頂看著麻人的金屬盔,無數(shù)的小觸手或吸盤一樣的東西貼在他的頭皮上,那東西連著細細的銀線直通到一個操作臺,操作臺上好幾排顯示屏同時工作著。
只有一個人僵硬地坐在顯示屏前,動作遲緩,毫無生氣。
邢天正躺在一個鏡面的橫圓柱狀封閉空間里,真正與世隔絕的感覺,大概死了被封在棺材里就是這樣的情況。
睜開眼睛,他開始跟面前的屏幕交流。一開始,他把所有數(shù)據(jù)庫中的漢字、句子、文章都按平時的說話習(xí)慣讀一遍。
再然后,屏幕中有各種各樣的人問他各種各樣的問題,出現(xiàn)最多的是朵拉。
當(dāng)然不是真正的朵拉,而是根據(jù)小朵與小鵝的深度學(xué)習(xí)克隆的虛擬朵拉在跟他說話。
這一部分,他最喜歡,不像之前那么煩躁了,他很樂意跟朵拉聊天,即使她只是虛擬的。
再后來,他開始漫無目的的自言自語,把他能想到的所有想法都說出來,想起什么說什么。
他的喜怒哀樂毫無保留地發(fā)泄出來,他覺得這是在提前把人生中所有想表達、傾訴的內(nèi)容都一次完成。
這種交流每天都會做至少一小時。
以后為了驗證效果,所有來電,都讓邢天的“分身”來處理,毫無破綻。
他還不知道要稱呼他什么,只好先叫成“分身”了。
他的頭疼時好時壞,尹中原派人給他的新藥耐藥性越來越短,漸漸的,他告訴邢天,艱難的日子要來了,藥的研制速度跟不上他日益縮短的耐藥性。他得靠自己扛著痛苦了。
問題是痛苦他不怕,會死人的,其實死也不怕,只怕從此以后跟朵拉陰陽兩隔了。
他還跟她沒處夠,再說,他沒了,以后誰來保護她?世界大亂的話,她該怎么辦?
而他也對不起那個人……
他決定抓緊時間給小鵝升級,以后“分身”完成,先給小鵝安裝上。
他疼得受不了時,再讓龐碩給他開止痛針,無奈龐碩很清醒,用藥很克制。
在醫(yī)院檢查,他的腦部術(shù)恢復(fù)很好,沒有發(fā)生病變,但是不明原因的疼痛無法解釋。
尹中原也不會告訴他真相,畢竟當(dāng)時他被迫簽了一份不平等合約。他卻心知肚明,即使沒有病變,他也終將因無法承受的痛苦而死去。
他戴上一頂黑色棒球帽和一副墨鏡,穿得很低調(diào)普通的出現(xiàn)在科大,根本沒有人看出來,他是各類媒體上那個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瀟灑帥氣的青年發(fā)明家邢天。
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拿著本書的他,看著走在朵拉身邊的男生酸楚無奈的笑了。
商語哲。初戀??!
他覺得每個刻意出現(xiàn)在朵拉身邊的男人看上去都那么危險,可現(xiàn)在他對這些隱患無能為力了,他心有不甘。
他想打電話聽聽她本人的聲音,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
想起前一個月還躊躇滿志準(zhǔn)備敞開了追她,短短幾天就被殘酷的現(xiàn)實摧殘至此。
他忽然想跟商語哲見一面。朵拉生活中的一切,現(xiàn)在似乎只剩下這個初戀,他只是聽說過,還不了解。
未來他生存的狀態(tài)無法預(yù)料,他不想缺少關(guān)于她的任何一環(huán)。
他站起來剛想離開,看到了丘比一臉陰狠地走過去,后面追過來一個矮小的短發(fā)女孩子。
“等等我,丘比!”她急匆匆地跑過去,丘比連頭也沒回。
這是新歡?不像!
他對丘比身上發(fā)生的變化無比震驚。他的身材更健壯結(jié)實了,臉上沒了稚嫩,多了些兇狠。完全看不出來是以前那個癡癡看著朵拉傻笑,喜歡撥弄她的睫毛的家伙。
他身上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希望跟朵拉無關(guān)。
他小聲呼叫小鵝:“去竊聽一下丘比,小心一點,被發(fā)現(xiàn)的話發(fā)送位置自動關(guān)機。”
沒一會兒,聲音傳送回來了,他戴上了耳機。
“丘比,走那么快干嘛?!?p> 丘比沉默。
“哎,不是吧!我說朵拉跟別人相配你生氣了?”
“馮小雨,你心里清楚!”
“清楚什么?我不清楚!你可別忘恩負義我告訴你,我可幫了你大忙了!不過,也是,跟朵拉有關(guān),你不可能記得了!但我可以告訴你,以前你跟朵拉有多么幸福甜蜜,至少有我一半功勞!要是沒有我,你就跟幼兒園小孩似的,啥也不懂!”
“得了吧!再甜蜜也是假的!你看她現(xiàn)在跟商語哲的樣子!”
“你不信就算了!你跟朵拉,到底是你喜歡她更多一點。你的身體經(jīng)常因為她出現(xiàn)問題,所以丘比,現(xiàn)在你對她沒有之前的感覺了,那絕對是好事!別再去招惹她了,專心做到階段任務(wù)吧!”
“什么聲音!”
聲音斷了。邢天收到了最后的信號在一條公路邊,便開車趕過去車了。
丘比剛發(fā)覺異常,那個信號就消失了。
他馬上把車子拐到小路上停在路邊,思考著。
“怎么了?”馮小雨很奇怪,“什么聲音,我怎么沒聽見?”
“在車上等我!別亂走?!?p> 他下了車走到剛剛的大路上,蹲在綠化帶旁邊隱藏了自己靜靜的等待著。
不多一會兒,一輛低調(diào)的黑色車子在路邊停下來,戴著帽子和墨鏡的男的跨進綠化帶拿起了個小巧的玩具一般的小東西,上了車走了。
丘比沒看清他的正臉,查了一下車輛號,車主叫龐碩,一個外科醫(yī)生,不認識。
他奇怪地重新坐回車?yán)飭栺T小雨:“有個叫龐碩的醫(yī)生咱們認識嗎?”
“沒聽過!怎么了?”
“我送你回家吧,我去見見這個人!”
“不行!我也得去!”
“馮小雨,我們做個交易吧!”
“什么?”
“我可以隨時告訴你,你喜歡那個男明星在哪兒活動,讓你制造偶遇,這樣你就不用苦逼的跟一堆人擠著要簽名和拍照了!”
“真是的!我覺得還是工作重要!免談!”
“那好吧!本來他現(xiàn)在正坐在某個酒店的咖啡廳等人呢,還沒被人認出來。你工作要緊,跟我去醫(yī)院吧!”
他啟動了車子。
“那個,等等!”馮小雨改變了主意,“先送我去那個酒店!你忙完再來接我!”
丘比笑了,一踩油門,車子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