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二年,據(jù)前方諜報,金軍準備南下,攻打江浙,宋高宗趙構(gòu)為避戰(zhàn)禍,乘船南巡。他表面上說是暫時停留東南,待捍御稍定后,即刻返回京城,實則已做好了偏安一隅的打算。由于高宗走得實在匆忙,護駕隊伍十分混亂,韓世忠便接到圣令,帶兵前往揚州護駕……
“你們都給我讓開!今日我若是見不到那皇帝老兒,你們可都得為那昏君喪命!”這天,以孫琦為首的御營后軍,在船上起兵作亂。
“你……你們!混賬!”左正言盧臣中站在船舷上呵斥道。
“哼!究竟是誰混賬?金兵都要打到我們頭上來了,那皇帝竟跑的比那野兔崽子都快,如此這般的昏庸無能,你們竟還這樣的護著他?!”孫琦也不甘示弱,對于大宋社稷,他早就失望透了。
“糊涂!皇帝乃國之根本,國,不可一日無主,我定要護得圣上周全!”盧臣中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也不差你這一個了,弟兄們,給我殺!”只聽孫琦一聲令下,亂兵便紛紛一擁而上,盧臣中被亂兵所逼,墜水而死。
見高宗遲遲不出,船,被逼到了岸上。高宗身側(cè)的護衛(wèi)們都死死地抵住船門,雙方僵持了許久,眼看著亂兵就要破門而入了,這是,韓世忠?guī)е俦皶r趕到,斬殺了孫琦等人,平息了這場紛爭。
“圣上,末將救駕來遲,還請圣上恕罪!”
“劉愛卿,快去找盧大人的尸首,定要厚葬!”高宗同身旁的中書舍人劉玨吩咐道,并沒有理會韓世忠。
“是,圣上,盧大人如此的忠肝義膽,臨危不屈,臣自會安撫好盧大人的家人,為他處理好后事~”劉玨十分殷勤的說道。
“這樣便好,快去吧。”
“是,遵旨?!?p> 劉玨離開時,路過韓世忠身邊,白了他一眼,便趾高氣昂的離開了,先前韓世忠的兒子受賞,大臣們可是沒少妒恨,這下,總算是得了機會。
“圣上,雖然時世處于艱難之中,但是,不可不執(zhí)行王法。臣以為,此次動亂,御營軍師行無紀,士卒為變,需是追究御營主管韓世忠的責(zé)任?!钡钪惺逃窂埧椲赖馈?p> “嗯……甚好,責(zé)令韓將軍罰俸一年吧?!备咦陔m是正在氣頭上,想要尋人撒氣,卻又舍不得嚴懲韓世忠,畢竟,如今這大宋朝堂之中,真正會些拳腳,能夠出兵打仗的,也就那幾人罷了。
“圣上!臣以為,處罰不宜過輕,不然,難以服眾??!”張浚仍舊不依不饒。
“那張愛卿覺得,該是如何呢?”高宗有些不耐煩了,有些時候,這些個朝堂大臣倒真有幾分姿色,婆婆媽媽的!
一聽到這兒,張浚連忙跪了下來。
“臣,不敢造次。臣只是希望,圣上能夠秉公處事,以儆效尤!”張浚雖是作退讓狀,言語中卻仍舊不依不饒。
“好,也罷。將韓將軍貶為觀察使,并責(zé)令他追捕那些變亂的余黨,由此,便可功過相抵!”
“皇上圣明!”
“韓將軍,你可知罪了?”
“末將知罪,多謝圣上厚愛。“韓世忠并未說什么,欣然接受了,一來,他本就不在乎什么官職俸祿,二來,他也不愿像那幫文臣一樣,整日勾心斗角的,爽直便是了。
韓世忠雖是沒有計較,只是,不久后,御營軍受罰一眾便起兵作亂,聚眾為盜,領(lǐng)頭的便是張遇,綽號“一窩蜂”。張遇原是真定府軍馬,后得王淵賞識便跟從韓世忠歸到了御營軍編下。張遇此人,有膽有識,一直勤勤懇懇,為大宋效力,只是不曾想,自己這真刀真槍的廝殺,竟還不如文臣的那一張伶牙俐齒來得厲害,心有不甘,便領(lǐng)兵作亂。張遇一軍,可謂是打得那劉光世屁滾尿流,便是一戰(zhàn)成名了。
時任兩浙制置使的王淵,一聽聞此事,便即刻帶領(lǐng)幾百騎兵,趕往揚州的張遇營寨招降。這張遇,也算是個會做人的,不是死腦筋,一見王淵,便謙恭迎拜,同意投降。
只是,張遇軍進至揚州城郊時,卻道是來勢洶洶,不肯卸甲棄械啊!
“遇哥兒,我跟你說啊,咱們可都走到這一步了,沒有回頭路,你只管上便是了!”一見張遇猶豫不決,一旁的劉彥趕忙敲擊道。
事實上,張遇只是被劉彥當(dāng)槍使了,忠義這東西,那可是骨子里的,怎可能一時間便倒伏呢?
“……嗯,我知道的,劉叔。”
“不,你不知道!現(xiàn)如今,沒有誰是比大宋那狗皇帝更卑鄙的了!這大宋,不該是他的!”劉彥一直是這樣的,癡人說夢。
“嗯……”張遇看著緊閉的城門,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滋味,究竟是該忠于當(dāng)朝圣上,還是該忠于大宋江山呢?
城樓上,戶部侍郎兼揚州知州的呂頤浩不停地踱著步子,當(dāng)真是愁??!
“唉……韓將軍,你說,這該如何是好啊?!若是這揚州城失守了,以官家的脾性,定是要將你我滿門抄斬??!”呂頤浩并不擔(dān)心揚州城千萬萬的百姓,而是憂慮自身的生死福禍。
韓世忠倒是不怎么焦慮,仿佛胸有成竹一般。
“呂大人莫要擔(dān)心,派李民去招降便是,用不上過多兵卒。”
“李……李民?!”呂大人嚇了一跳。
“正是?!?p> “韓將軍可是瘋魔了?!那李民,先前可也是那亂將出身,曾用兵數(shù)以萬計!”
“是,呂大人英明。正是這樣,派李民去,再合適不過了?!?p> “不妥!韓將軍可曾聽說這狗改不了吃屎?”
“呂大人,李民同那張遇經(jīng)歷,性情,皆相仿。派他去,他自會說明這歸安的益處。”
“哼,武夫,還嘴硬!罷了,暫且信你一回!”事到如今,懦弱無能的呂頤浩也別無他法了,只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但是,嘴上功夫,還是要占到上風(fēng)的。
“李民兄弟?怎會是你?!”一見到李民,張遇那便是又驚又喜,二人自小便是舊相識。
“哈哈哈,當(dāng)真是巧啊~”李民一早便知要來見張遇,事實上,他心中已經(jīng)打起了算盤……他看向一旁的劉彥,暗暗的遞過去一個眼神。劉彥很快便知曉了,微微一笑。
“來來來,李民兄弟,快些坐下!”張遇仍舊是什么也不知。
“張遇兄弟,如今可好啊~”李民殷勤的遞著話。
“哈哈哈,好那自然是好的,只是……先不說了,來來來,喝酒喝酒??欤∩暇苼?!”
二人雖是表面一團和氣的,卻暗地里較著勁,一杯接著一杯的,很快便“酒過三巡”。
“來……來人??!快……快把這李民給我綁起來!”張遇命令道。他雖是酒量極佳,卻也擋不住如此這般的猛烈。
他晃悠悠的走到被看似五花大綁的李民眼前,吐了一口口水。
“我呸!還假惺惺的要來替大宋招安呢……我……我看啊……你也是想反了??!哎!綁我干什么??!我……我可是你們的頭頭!誰敢綁我!“不等張遇說完,身旁的亂兵便蜂擁而至。
“我!”劉彥得意的說道。
“哈哈哈哈,當(dāng)然了,還有我!”李民一站起身,身上的繩子便散落一地。
“你……你們……耍我?!你……你不也喝了嗎?!”張遇雖是驚訝,卻醉的連話都說不清了。
“哈哈哈哈哈,張遇老弟,這白開水……怎能和那悶倒驢相媲美呢?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民笑道。
“還……還有劉……劉叔你……干什么呢……快……快過來!”
“劉叔當(dāng)真是好計策~”李民裝模做樣的行禮道。
“哈哈哈哈,李將軍過獎了,還是李將軍深藏不漏啊~”這二人,就是在互相挖苦啊。
“什……什么?!”張遇有些看不透這二人了。
“哼,虧得你還叫我一句叔,你爸可算是白死了!我一早便看出你要歸降大宋了!你難道忘了是誰當(dāng)年追殺我們嗎?忘了是誰殺了你爹嗎?!”
“那……那這也是那徽宗因著那花石綱的事,同當(dāng)今圣上有何瓜葛???!”
一聽到這,劉彥狠狠的抽了張遇一巴掌。
“混賬!你懂不懂那劣根性?!這大宋,可是完了?。。 ?p> “報!宋軍大將韓世忠和楊州知州呂頤浩帶兵包圍了大營?。?!”一小將急忙忙的趕來報信,跑得那簡直是屁滾尿流的。
“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張遇突然大笑起來。
“你!”劉彥氣得不知該說些什么。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局中局啊,叔,你不曾想,也能被我擺上一道吧~”
“你沒喝醉?!”李民震驚。
“哈哈哈哈,李民兄弟,我啊,不僅沒醉,還派人去揚州陳報了信!你當(dāng)真是卑鄙小人啊!“
“張遇兄弟說的不錯,正是!“這時,韓世忠走了進來。
“韓將軍,好久不見啊~“
“哈哈哈,當(dāng)真是好久不見了,王大人托我問問,張遇兄弟可還好啊~“
“回王大人的話,那自然是好極了!“
“來人??!把這兩個狗賊給我綁起來!“韓世忠呵道。
“韓將軍,冤枉啊,我是被劉彥那狗賊給迷惑的,請韓將軍明查??!“事到臨頭了,李民仍舊在為自己脫罪。
“哼,李民,究竟誰才是狗賊,你心里還沒點數(shù)嗎?!你難道到現(xiàn)在都沒有想清楚,為何韓將軍會派你前來?”呂頤浩冷冷的說道。
“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韓將軍果真是聰慧過人吶!怕不是從未信過人吧!“
“并非,李民,我一早便知你意圖卷土重來,只是我念在你先前真心實意的投靠我,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等待你自己悔過,沒想到啊……這么一點小考驗,你都要漏出馬腳!“
說罷,韓世忠手起刀落,一下便殺了那李民,李民死相極慘,死不瞑目的……不過也算是死有余辜了吧……
韓世忠轉(zhuǎn)向劉彥,將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還有什么好說的?”
“我劉彥,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
“哈哈哈,好啊,有氣魄!只是……先前你來投靠我之時,可不曾吐露過你還有挑唆謀反之意啊~?!”韓世忠怒目而視,他十分的生氣,要不是這劉彥挑唆,收復(fù)張遇還需要這么的大費周章?!
“哼,韓將軍,虧得你還是一世英名,怎么就當(dāng)了大宋皇帝的狗呢?”
“你!”
“哈哈哈哈,這大宋,怕是要亡了!”劉彥仰天大笑,一下便撞死在韓世忠的刀上。
“等一下!韓將軍!劉叔他找過你?!”
“是啊,他不曾跟你說過?!”
“劉叔從未提起過!”
韓世忠突然間想明白了什么……他沉默了。
“他……這是要護你周全啊……”
“韓將軍,這話有何意味?”呂頤浩問道。
“劉彥……他這是做好了兩手打算啊……要么反叛成功……要么……表面上同李民聯(lián)手,實則將你置身事外……”
“劉叔!??!”張遇突然間懂了,劉彥……這是在還他父親的救命之恩……
“唉……這……當(dāng)真是仁人義士……”韓世忠不由得感嘆。
這,當(dāng)真是,吃人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