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那些女真人后，龍十三再次回到寺院里。
此時，他才聞到了一股臭味。
循著味道來到一處院落，那種臭味愈發(fā)濃烈。
將院落里的每一處房舍的門打開后，那些臭味便撲面而來......
龍十三見到了這些青壯男婦——他們男的做一堆，至少有五十人擠在一間房舍里，女的也做一堆，同樣數(shù)目擠在另一處房舍里。
每個院落有二十間房舍，這樣的院落還有好幾處，一共至少有一千五百對青壯男婦！
“大當家”
此時，龍小石湊了上來。
“問清楚了，這些人本來是夫婦，不過全部作價賣給了女真人，每隊夫婦價值一張上等的貂皮”
“貂皮？”
“是的，這些貂皮堆在另外一個院落，不是紫貂便是白貂，間或有一些白狐、紅狐皮，這樣的皮子在大明極為值錢，按照俘獲的范家商行里的人所說，這樣一張貂皮在河北之地可賣上五十兩銀子”
“若是賣到河南、江淮，則至少是一百兩，若是賣到江南，則是兩百兩！”
“不過，按照那位常年往來遼東與山西的范家掌柜的說法，他們只消將丁口送到張家口就行了，然后女真人就會接手”
“這些人本是夫婦，但女真人將他們活活拆開，每日只有一頓稀粥吊著，就是防備有力氣逃跑，吃喝拉撒都在房舍里，而抵達遼東后，他們會分給旗丁當奴隸，若是表現(xiàn)好，則會分給他們壯婦”
“罔顧人倫！”
龍十三心里暗罵。
“這還真他們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啊，普通百姓，同出一源的流賊欺負他們，官府、官軍欺負他們，女真人則根本不將他們當成人看！”
一剎那，他心中竟起了就在這山西打游擊，等實力具備后與再次入關(guān)的建奴打一仗的想法。
最后他還是搖了搖頭。
山西的流賊除了他小強營，還有幾十家，他們中間除了李自成等極少數(shù)營頭，禍害起百姓來不比官軍差多少。
何況，就在今年，他們會南下河南，然后將華夏腹心之地弄成“千里無人煙”的凄慘模樣，雖然并不是所有的景象都是他們造成的，但終究是始作俑者。
他不能坐視這種情形發(fā)生。
何況，山西之地距離京城實在太近，眼下朝廷不過是將大軍都放到了登州圍剿東江鎮(zhèn)叛軍，一旦騰出手來，上萬騎兵，幾萬步軍，可不是他龍十三能輕易對付得了的。
龍小石繼續(xù)說道：“晉商幾乎離開汾州后，既可以經(jīng)過雁門關(guān)北上，然后出大同到草原上，亦可在抵達大同時轉(zhuǎn)向東北，從萬全都司的張家口堡出關(guān)”
“他們完全打通了這一路上的所有環(huán)節(jié)，所有的人都分潤不少，對于這些流民，約莫一半的人頭已經(jīng)被官軍當成功績砍了并報了上去”
“一半的則自己留著，或作為自己莊田的佃戶和長工，或賣給晉商”
“除了這一千五百對青壯男婦，還有大約五百人的年輕貌美的女子，他們大多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或丫鬟，這些人也被女真人看中了，顯然是要作為賞賜的物品由他們的大頭領(lǐng)賞給手下的頭目的”
“還有大約五百人的孩童，男童、女童都有，這些才是晉商們自己的財產(chǎn)，他們或被送往太原、洛陽、開封、京城，作為大戶人家的小廝、丫鬟，或被發(fā)賣到青樓，這些孩童多半也是大戶人家的子女，都是細皮嫩肉的”
“自然能賣上好價錢，按照太原城的價格，這樣的孩童至少要五十兩一人，五百人便是兩萬五千兩，估計晉商可用一萬兩就從官軍手里買下了”
“加上青壯男婦、年輕女子，他們最多花費了兩三萬兩，這些人對于朝廷來說，如何安置是一個大問題，若是放任不管，又會成為新的流賊”
“于是，能發(fā)賣給晉商讓其處置那是再好不過，還有兩三萬兩銀子賺，那就更好”
“這還只是一部分，據(jù)說在太原城附近他們截獲的人口更多，加起來總數(shù)估計超過十萬兩了”
“除了這些人口，女真人用來交換的珍稀皮毛、東珠、人參也有不少，而晉商給女真人準備的還有鐵料、銅釘、糧食、布匹、絲綢等物，密密匝匝堆滿了整個寺院”
“......”
“這樣”
半晌，龍十三終于開口了。
“將那些孩童中的年紀稍大一些的、聰明伶俐的挑選出幾十人，讓其跟著你讀書、做事”
“將那些青壯男婦原本是夫妻的仍舊讓其在一起，孩童中有他們的子女者，仍讓其團聚，否則，讓剩下的孩童認這些夫婦為義父、義母”
“年輕女子等到了靈石縣，再配給我營將士吧”
“在青壯男婦中，揀拔年紀較輕者，以五百人為限，男丁讓其從軍，婦人撥入老營，成立小強營被服營，讓其專門為我營將士縫制衣服、制作棉甲、制作定裝紙殼彈等”
龍小石點點頭，“對了，大當家，這一次我軍還俘虜了大量的商隊護衛(wèi)以及伙計等人，您看......”
龍十三暗忖：“這些護衛(wèi)雖然都有武藝或者氣力，但更關(guān)鍵還是待人接物，那些伙計就更不用說了，不過這些伙計顯然都識字，還能算數(shù)，這在這個時代可是稀缺人才......”
于是說道：“護衛(wèi)還是按照老規(guī)矩，將其年少者挑出來，讓其擊殺年長者，至于伙計，年少者無論愿意與否，全數(shù)留下來，年長者......算了，還是放了吧”
當日，龍十三讓人在寺院里架起一百口大鍋，其中的五十口不停地烙著粟米餅子，另外五十口則用蔬菜、肉塊、人參燉起了肉湯，讓自己的軍隊以及那些被俘的義軍家眷結(jié)結(jié)實實飽餐了一日。
次日一早，小強營趕著上千輛大車，帶著幾千義軍家眷南下了。
......
一路無話。
由于汾州城只剩下王樸的五百騎兵，介休縣張應(yīng)昌的精銳步騎已經(jīng)灰飛煙滅，本人也死在汾州城下，而中間的孝義縣并無正規(guī)軍，只有團練，于是便只有眼巴巴看著小強營遠去的份兒。
四日后，大隊人馬有驚無險回到了靈石縣城。
“龍十三，恭喜你，你完成了營救義軍老營的任務(wù)，擊殺了張應(yīng)昌、濟什哈，武力值漲到92，你收獲了更多人望，統(tǒng)帥值上升到88，你的‘鞋里藏刀、仰天一擊’更為純屬，敏捷值上升到87”
而更大的驚喜還在后面。
留在縣城的李占春在他剛回來就迫不及待地匯報道：“大當家，你等離開后第四日，那汾西縣城的頗希牧便出動了，他對夏門鎮(zhèn)發(fā)動了猛攻，不過在我軍震天雷的轟擊之下死傷枕籍，最后鎩羽而歸”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龍十三問道：“如何個死傷枕籍，鎩羽而歸法？”
李占春笑道：“頗希牧手下本有一千五百步騎的，以前留在靈石縣城的只有五百步騎，被我營全殲，留在外面的也就一千步騎”
“拋去四百騎兵，他的手下只有六七百步軍而已，而在上一次，因為紫金梁等占據(jù)了汾西縣城，將城里的丁口全數(shù)裹走，頗希牧只是占了一座空城，于是，他就不能趨驅(qū)使百姓為他填溝壑、蟻附攻城”
“他連續(xù)攻了三日，每一次派出一百人，都是正規(guī)步軍，對夏門鎮(zhèn)發(fā)動了猛攻，可惜的是，在我軍城墻上長槍兵的疾刺以及震天雷的轟擊下，他這三日連城墻都沒摸著”
“他損失了多少人馬？”
“死傷至少五百人，這次以后，他就沒有能力再來襲擾我等了”
龍十三說道：“黑鷂子，你就沒想到，明軍將領(lǐng)對自己的正規(guī)人馬那都是敝帚自珍的，怎會在一個小小的夏門鎮(zhèn)撂下這許多？”
“大當家的意思是”
“夏門鎮(zhèn)肯定有他不敢輕易放棄的東西，或者官方的重要人物”
“這......”
......
次日一早，龍十三帶著龍小石以及一百騎抵達了夏門鎮(zhèn)。
夏門鎮(zhèn)是位于雀鼠谷中段的一座依山傍水修建的山堡，以前曾經(jīng)是秦王李世民屯兵之處，在其西面的山上有秦王嶺，嶺上也有小堡，之間有小道相連。
汾河抵達此處時，先是徑直向南，然后又折向西北，接著又掉頭向南，于是在夏門鎮(zhèn)附近形成一個大河灣，夏門鎮(zhèn)堡就修建在河灣處。
在夏門堡的對面則有老生寨，那是隋朝大將宋老生駐兵與李世民對峙之處，時下已經(jīng)荒廢了。
夏門鎮(zhèn)就建在雀鼠谷驛道上，想要從這里通過，就必須先進入夏門堡才行，而汾西縣的頗希牧想要攻打靈石縣城，也非得先拿下夏門堡不可。
但夏門堡依山傍水，頗有些類似后世山城重慶模樣，看起來是一座城墻高達十余丈的高大城堡，實際上是堡里有堡。
城堡實際上分成了三層，里面的道路也是蜿蜒曲折，有時候需要向上爬，有時候又要下坡，若是無人帶領(lǐng)的話肯定會迷路。
這樣的地方絕對是易守難攻之地。
眼下這里最大的家族姓梁，他的宅邸正好建在夏門堡的正中，也就是第二層。
龍十三來到這里后，直接進了梁府。
小強營占據(jù)靈石縣后，由于秋毫無犯，沒多久很多人都下山了，并接受了龍十三的統(tǒng)治，但就是這夏門堡依舊負隅頑抗。
最后還是他安排人利用虎爪飛索先拿下秦王嶺上的小堡，然后對夏門堡形成居高臨下之勢，堡子里的人才投降。
一開始，龍十三并沒有認為這里的人有什么不妥，面對情形不明的敵對勢力，有著如此險峻的山堡，不負隅頑抗才怪，從來沒有想過這里還有古怪。
梁維屏，前靈石縣城的縣丞，龍十三拿下縣城后，此人正好不在城里，而是在老家，眼下自然成了堡子里的主心骨，龍十三拿下此堡后，倒也沒有過多難為里面的人，任其耕種、勞作，也沒有打梁維屏的土豪。
不過，由于更南面的陰地關(guān)也被他拿下了，這里若是有重要人物，除了向西繞道去汾西縣一途便別無他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