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比李信預(yù)料的要長一些。
等到官軍的正式進攻開始時,已經(jīng)過去一個月了,也就是說,拿下霍州之后,龍十三的小強旅已經(jīng)整整訓(xùn)練了兩個半月!
兩個半月,對于每日滿負荷訓(xùn)練的小強旅來說已經(jīng)成軍了。
李信兄弟正式加入到小強旅,龍十三讓李仲擔(dān)任行軍司馬,而龍小石變?yōu)楦彼抉R,不過龍小石依舊兼任火銃營的把總。
至于李仲(李友),龍十三讓他擔(dān)任自己的貼身親衛(wèi),戰(zhàn)時則作為自己親領(lǐng)騎兵營的副將。
七月份,流金似火。
北面的曹文詔部率先對雀鼠谷的北端靈石口關(guān)以及雀鼠谷東邊那條通往靈石縣城小道上的靜升堡同時發(fā)動了進攻!
明末以來,在所有的圍剿官軍里,曹文詔部隊的軍紀還算不錯,但這一次他似乎是急眼了,無論是靈石口關(guān),還是靜升堡,他都出動了大量的官軍在最近兩個月與紫金梁、不沾泥作戰(zhàn)時俘獲的溝壑、餌者。
曹文詔很狡猾,他將官軍藏在溝壑、餌者里,讓攻勢一會兒松,一會兒緊,讓小強旅的士兵和青壯差一點著了道。
不過,到了眼下這光景,龍十三麾下不僅有了六千余士兵,還可隨時動員幾乎同樣數(shù)目的青壯。
這些青壯有一直跟著從陜北過來的,也有在進入晉中之前吸納的,還有大量從介休縣、靈石縣、霍州招征調(diào)的,這些人都是小強旅開倉放糧的受惠者以及募兵的對象,自然會堅持與小強旅在一起。
這一次,龍十三征調(diào)了四千人,而在靈石口關(guān)、靜升堡,除了各有四百人的長槍兵外,還各加強了同樣數(shù)目的青壯。
由于靈石口關(guān)、靜升堡都卡在險要處,易守難攻,只要防御物資充足,官軍很難在短時間得逞。
故此,雖然曹文詔下定決心要一氣拿下兩地,但三日過后,龍十三的部隊一人也無損傷,而曹文詔的人馬連城墻也沒有正經(jīng)上來過。
在西邊,汾西縣城的虎大威將部隊開到汾河西岸,就是上次龍十三擊敗頗希牧那地方。
不過這地方卡在雀鼠谷陰地關(guān)與霍州之間,對于虎大威來說不但要面臨過河的危險,而且就算過了河,也要時時擔(dān)心己方會被陰地關(guān)、霍州的賊軍夾擊。
當然了,他還可以沿著汾河西岸的小道北上,抵達陰地關(guān)與靈石縣城的夏門堡,那里可以過河,但夏門堡同樣易守難攻。
于是,虎大威部便只能將部隊駐扎在汾河西岸作為牽制之用。
官軍重點進攻方向顯然是在霍州方向。
剛在陜北完成了對留在那里流賊清剿的艾萬年部回到了陜西三邊總督洪承疇的麾下,與陜西總兵王承恩、甘肅總兵楊嘉漠一起成為洪承疇的機動力量。
與已經(jīng)抵達霍州南面趙城縣的李卑、白安兩部一起,加起來上萬人馬,糧草抵達后,洪承疇立即傾巢出動,他讓艾萬年、楊嘉漠前進到趙城縣,自己帶著王承恩抵達洪洞縣坐鎮(zhèn)指揮。
洪洞縣,縣衙大堂。
年約四十,身材瘦小的洪承疇端坐在主位上,其下首,年近六十的楊家將后裔、原本調(diào)往薊鎮(zhèn)任職,被臨時抽調(diào)到山西的總兵楊嘉漠坐在左側(cè)首位。
而陜西總兵、五十歲的王承恩則坐在右側(cè)首位,王承恩之下,坐著他的副手,陜西副將、前甘肅總兵杜文煥之子杜宏域,杜宏域年約三十,倒是年富力強之時。
楊嘉漠之下則坐著前宣府副將白安,白安本是宣大總督張宗衡一手提拔起來的,眼下張宗衡調(diào)到潞州,不過白安依舊在洪承疇麾下效力。
白安之下則是榆林參將李卑。
白安、李卑都是三四十歲年紀的悍將。
而在杜宏域之下則坐著神木參將艾萬年,同樣在三十歲左右。
此人身材瘦高,面目精悍,留著三縷黃須,頗有些胡人的模樣,。
此時,在陜北、山西流傳著這么一句話,“艾強,左悍,曹既強且悍”,意思是在追剿流賊的各路大軍里,有三路人馬最為精悍,分別是神木參將艾萬年、昌平副將左良玉、臨洮總兵曹文詔。
作為明軍來說,凡是強軍,無一沒有精銳的家丁,這三人也不例外,他們每人都有五百左右的騎兵,在這個時代,騎兵幾乎等同于家丁了。
左良玉、曹文詔都出自遼東,麾下與建奴、韃奴時常交手,其精銳可想而知,不過神木之地緊挨著襖兒都司,也是蒙古人進入中原時最喜歡經(jīng)過的地方,故此那里的人是真正的民風(fēng)剽悍。
艾萬年這幾年以參將之職,能夠與遼東悍將曹文詔、左良玉并駕齊驅(qū),顯然是麾下吸納了大量的蒙古騎兵所致。
是的,他表面上只有五百騎兵,實際上數(shù)目早就超過八百,只不過他不敢將此數(shù)目上報而已。
八百騎,一半神木、府谷漢軍騎,一半善騎射的蒙古騎兵,真是實力還在在座諸位之上。
眼下除了正在汾河西岸駐扎的虎大威,以及正在追剿高迎祥的左良玉、賀人龍,洪承疇麾下的將領(lǐng)悉數(shù)在此。
在洪承疇的身后,有一條大漢捧著一把寶劍站立著,只見那條大漢約莫二十多歲,身材雄壯,正是曾經(jīng)在洪承疇老家福建莆田南少林學(xué)藝的蔡九儀,蔡九儀前不久也剛剛考上武進士,眼下正是洪承疇的承宣官,也就是俗稱的“旗鼓”便是。
而在洪承疇的側(cè)后方,有一位年約四十的書生模樣的人正握筆對著一張白紙奮筆疾書。
謝四新,新安舉人,少時曾經(jīng)過武學(xué),算得上文武雙全,曾在京城長期等待空缺,偶遇洪承疇之后,一番懇談之下被洪承疇要來當了首席幕僚。
在此時的明末時節(jié),若是沒有背景、人脈,大把等待填缺的舉人無處安置,故此,有相當一部分人干脆加入到各地總督、巡撫、布政使、按察使、總兵的麾下做起了幕僚。
可別小看這幕僚,一來報酬不菲,二來有極大的可能以“參謀”之職立下軍功,從而直接升到比填缺更好的位置。
洪承疇召集諸將的議事已經(jīng)進行一陣子了,并大致定下了以老將楊嘉漠為大將,以艾萬年為先鋒,分兩路北上圍攻霍州的策略。
其中一路自然以楊嘉漠為主,督領(lǐng)李卑、艾萬年沿著汾河驛道北上。
另外一路則是霍山西麓的谷道,也就是后世的南趙線,以總兵王承恩為主,督領(lǐng)白安部從此道北上,然后從霍州城東邊抵近城池。
“大帥”
最后,洪承疇正準備說幾句“為君分憂,奮勇殺敵”的鼓勵話,此時楊嘉漠突然開口了。
楊嘉漠是北宋楊業(yè)的后裔,在整個甘肅鎮(zhèn)轄區(qū),楊家?guī)缀跽紦?jù)了各個重要地方的主要武職,堪稱甘肅第一軍將世家,原本朝廷是準備將他調(diào)往薊鎮(zhèn)擔(dān)任總兵的,中途又被叫到山西參與圍剿流賊。
楊嘉漠身上掛著“右都督”的職銜,于是在座的也就是他有資格能直截了當?shù)嘏c洪承疇對話。
“老將軍請講”
“大帥,這小強旅能夠在短時間里連續(xù)擊敗周遇吉、孫傳庭、頗希牧、左光先、牛成虎,肯定有過人之處,我等千萬不可大意”
“故此,末將建議,正在汾河西岸的虎大威部沿著山中小道北上,攻打陰地關(guān)與靈石縣城之間的夏門堡,不指望其能攻下夏門堡,但至少要讓賊寇顧此失彼”
“另外,也不知圍剿高迎祥的左部、賀部情形如何了,這兩部都是我官軍精銳,若是這兩部能夠加入進來,那就有很大的把握將這股頑寇全部殲滅”
洪承疇搖搖頭,“高迎祥有十余部,彼等每部至少有精騎五百,這就是五千精騎,更兼還有大量的溝壑、餌者,至少有幾萬人,左、賀二將雖然驍勇,但加起來也就三四千人馬,能夠盯住該部就不錯了”
“想要在短時間將其剿滅談何容易?”
“眼下高部還在岳陽到沁源一帶盤桓,極有可能與另外一大股賊寇王自用等匯合,一旦得逞,恐怕整個沁州不復(fù)明土矣!”
楊嘉漠神色一凜,不過他還是說道:“那虎大威部......”
洪承疇答道:“如果虎部全數(shù)開往夏門堡,反倒是讓賊寇可以從容應(yīng)對,如果還在汾河西岸,便會讓賊寇不知所措,勢必要保留大量軍力應(yīng)對......”
楊嘉漠趕緊起身行禮,“末將明白了”
......
洪承疇在召集諸將商議作戰(zhàn)方略時,龍十三也對己方的應(yīng)對策略進行了商議,最后形成了這樣的共識:
對于北面的曹文詔部,以守為主,御敵于靈石縣之外;
在洪承疇主力北上霍州之前,先挫敗正在汾河西岸徘徊的虎大威部,以沮其氣;
洪承疇主力到來后,同樣先以守為主,等待敵人疲憊之時再伺機出擊。
而虎大威在接到洪承疇的命令后,便只在汾河西岸保留了一座五百人的步軍營寨,佐以一百家丁,繼續(xù)在西安威懾東岸雀鼠谷驛道上的小強旅,他自己卻率領(lǐng)剩余人馬回到了汾西縣城駐扎。
既然是待機而動,虎大威這樣布置也沒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