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間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怎么也該和我倆說說原因吧,這是犯什么病了?
“不好意思,剛才兄長吩咐,小弟突然有了點(diǎn)事情,不能陪兩位兄臺了?!敝T葛朗卻沒有多說,只是淡淡地笑道:“兩位兄長放心,一千萬枚金幣,小弟一力承擔(dān),與兩位都沒關(guān)系,兩位兄長的家族也沒有牽扯進(jìn)來。至于司徒兄,請諸位高仆將他帶回去,他醒來以后就說,此事已有小弟完全妥善處置,只是叫他千萬不要去找那些苦命女子的麻煩!”
那些家仆自然不敢有任何意見,雖然看向張元二人的目光都有些不善,卻也只能看著張元大搖大擺地走出包廂。然后才敢抬起自家公子,罵罵咧咧地離開了銀劍樓。
這四個紈绔公子各自所屬的家族之中,諸葛世家顯然是勢力最大的一家,因此諸葛朗一發(fā)話,慕容卿柯與上官俠也不敢有什么意見,只是兩人目光閃爍,一離開銀劍樓便匆匆而去。
“咦,怎么有點(diǎn)不對勁??!”銀劍樓門口,那鶴發(fā)童顏的老乞丐仍然斜倚在石柱上,卻是雙眉緊鎖,喃喃地道:“怎么沒有打起來呢?小家伙,你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俊?p> 似乎雙方?jīng)]有打起來,沒有把銀劍樓拆掉,這位神出鬼沒的老乞丐,便有些不高興似的。
但張元今天顯然不是想打架,他只是想去諸葛府看看,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應(yīng)該是原宿主諸葛元的親人,也許在那兒,他能夠得到當(dāng)年安郡王府之變的線索。
反正他在藍(lán)星城也像只無頭蒼蠅,不知該從何查起,想去安郡王府故址看看,也不知道那故址在什么地方:原宿主雖是在王府長大的,但整整一千三百多年過去了,當(dāng)初在安郡王府的一切,他已經(jīng)忘得一干二凈——再說,張元穿越過來的時候,諸葛元的意識已消散得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一道隱秘?zé)o比的殘魂,張元到現(xiàn)在都不知那道殘魂躲在他泥丸宮里的哪一個角落,反正它時不時會跳出來,咆哮兩聲:“報仇,報仇!”
所以就算諸葛元對安郡王府有什么印象,穿越者張元也是不知道的。
諸葛朗有一輛馬車,用四匹十三星魔獸“赤兔”拉著,車廂方圓達(dá)到丈許。
馬車平穩(wěn)地馳向諸葛府,一路上,諸葛朗也打算問問張元姓甚名誰,畢竟就這么帶著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去府上,他也有些擔(dān)心,會不會被爺爺打板子?。?p> 但張元卻一路閉目養(yǎng)神,從不與他交談哪怕一個字;而轉(zhuǎn)頭去問林萌,他又拉不下臉。
諸葛府的真名叫做“神相府”,據(jù)說上古時期,諸葛世家曾出過一位丞相,以區(qū)區(qū)一州之地對抗全國,居然還能七度北伐,文治武功之強(qiáng)冠絕古今,因此諸葛世家又名“神相世家”。
神相府位于藍(lán)星城軒轅區(qū)(東北區(qū)),軒轅大街與承東門內(nèi)大街的交叉口上。
馬車沒有走正門,而是從側(cè)門一條專用石道進(jìn)了大門,又在巨大的府邸里行了一刻鐘,停在一個小院落門口。諸葛朗率先跳下車,又很有紳士風(fēng)度地回頭來扶林萌:“嫂夫人莫怪,諸葛朗家教森嚴(yán),有女士下車是一定要攙扶的。嫂夫人若不習(xí)慣,不理會小弟便是!”
他雖是紈绔,但說話彬彬有禮,讓人如沐春風(fēng),倒也不讓人覺得有多討厭。
林萌有些為難地一笑,幸好張元此時也已跳下了車,順手把她扶下來。
諸葛朗也不以為意,笑了笑,當(dāng)先走進(jìn)三丈寬的院門:“兩位請。這是小弟自住的院落,敘寥齋。這是小弟看過的一本上古書籍里的一個名字,小弟覺得還順口,便用了過來。小弟這院落雖然不大,卻也算清幽,前有五進(jìn),有上百間屋子,客房也有七八間。兩位便請先在客房住下,小弟去回稟過父親大人,想來晚上有個宴會,接風(fēng)洗塵,還望兩位屆時賞臉。”
林萌有些驚嘆。洛陽城畢竟是軍事型城市,占地雖然廣闊,卻也沒有廣闊到藍(lán)星城這等程度。圣天宮內(nèi)她居住的青宇宮也算不小了,卻還沒有諸葛朗的這座“敘寥齋”來得寬大。
諸葛朗還只是諸葛世家的一個公子,沒有官職,想想藍(lán)星城還有那么多世家、那么多官員,林萌覺得腦袋有些暈眩:這得要多大一個城池,才能裝得下這么多的深庭大院?。?p> 由此,林萌不由又想起了城外的四國聯(lián)軍,雖然坐擁百萬大軍,想要把這么大的藍(lán)星城圍個水泄不通,想來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這里面少不了有陣法的作用吧?
她不知道張元的具體計劃是什么,但作為陣道奇才,如果對上四國聯(lián)軍,想來她是能夠起到一些作用的——她的要求很簡單,只要能夠幫上阿元哥的忙,她便不算是白來一趟。
在寬大的客房里休息了沒多久,便有仆人來通知,晚上的宴會定在四個時辰以后,戌時。
張元也不以為意,不管要怎么和諸葛世家斗智斗勇,那也要等到宴會開始以后。而他又一向不愿為還沒發(fā)生的事情煩心,于是就想著趁這個時間,親手煉出一爐丹出來。
在晉升玄虛帝境之前,他實際上每時每刻都在煉丹,當(dāng)然不是他的本尊,而是他的一道分神,駕馭著一具圣器級別的傀儡,所以他才能將那么多丹藥分發(fā)給洛陽城的高層。
但晉升玄虛帝境,需要將之前所有的分神全部合而為一,他的七大分神也不例外。于是,以往每時每刻都能煉丹、煉器、修煉的他,現(xiàn)在便再次分身無術(shù),煉丹自然也就停頓了下來。
當(dāng)然現(xiàn)在他煉丹,已不像原本那樣,需要耗費(fèi)太多時間。他現(xiàn)在已晉級為丹帝,就算煉制八階圣丹,也是順手拈來,成功率隨隨便便就能達(dá)到百分之百。
開啟天下鼎,將隨意收集的一些藥材放進(jìn)去,左掌貼爐,須臾之間,一股香氣冒了出來。
“好香,好香!”張元專心致志地練習(xí)著,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總之十來爐丹藥是煉完了,卻猛聽得門口有人叫道。他抬頭一看,遮擋著陽光的,竟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
“小朋友,是你在煉丹么?老夫已經(jīng)幾百年沒有聞過這么好聞的丹香了,能不能聞聞?”
“老丈請隨意!”張元毫不在意。現(xiàn)在的他煉制這些圣級丹藥實在沒什么挑戰(zhàn)性,也不怕被別人偷學(xué)了,或是搶走了丹藥:實力高了,自然就有隨心所欲的本錢。
也許是人一旦上了年紀(jì),誰都會絮絮叨叨,卻與修為境界無關(guān)。那老人進(jìn)了屋子,先是抽抽鼻子使勁嗅嗅,便感嘆道:“五百多年,整整五百多年了,老夫終于又嗅到了這股味道!”
他隨意找了把椅子坐下來,把紫檀天象木制成的拐杖柱在手心里,渾濁的老眼望著張元面前的幾瓶丹藥:“大九轉(zhuǎn)陰陽合濟(jì)渡劫圣丹、天羅繁星無極圣者金丹、泰象神魔混沌天丹!這等級別的圣級丹藥,老夫還是在五百多年前,觀摩過煉丹師協(xié)會的總會長,海牙帝君東方震大人煉制過。當(dāng)時他曾言,就算是歸元圣境的丹圣,也不可能煉制出這股獨(dú)有天地玄奇的丹香,唯有以丹帝之尊,倒反過來煉制圣丹,才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晉入這種丹神之境!”
張元輕輕皺了皺眉頭:這老者所說簡直一絲不差,但那“丹神”的稱號,還是成功地把他震住了:在此之前,他雖然也曾晉入過那種玄妙的境界,成功煉制出這種據(jù)說“獨(dú)有天地玄奇”的丹香,但他卻從來沒有想到,這種境界居然會與那個“神”字掛上鉤。
不要以為“三十六周天大神魔”里面有個“神”字,便以為在神魔大陸上“神”字有多普遍。所謂的“神魔”只不過是魔族的自封,大陸上真正稱得上“神”的,無不與那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境界:破虛神境,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自然不是輕易能夠獲得的。
像這“丹神”之境,便與普通的煉丹師有著本質(zhì)的不同:丹圣之下,都是以藥煉丹,丹帝之境,卻是采天地靈氣、魔氣為藥煉丹;而丹神之境,則是采法則、氣運(yùn)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所煉制出來的丹藥,無一不是破開屏障,飛升成神的最佳契機(jī)!
而就算丹神只是采普通藥材煉丹,那煉成的丹藥也足以令一名圣君突破到玄虛帝境,只因為那丹藥之中,必然包含了天地法則的威力,足以讓人悟通某一條天道!
就像這三瓶圣丹,雖然各有妙用,但每一顆,都有很大把握能讓一個圣者成就帝君!
那老人又絮絮叨叨地道:“不過依老夫看來,好像東方丹帝所煉制的丹藥,好像還不及小友這三瓶圣丹的效用大?。≌媸悄晟儆袨?,后生可畏!唉,老人啊,真是要服老啊!”
張元又皺了皺眉頭。三歲小兒抱著金磚行街道自然愚不可及,三十歲壯漢抱著塊金磚,若是那金磚太大,同樣會有不可預(yù)知的災(zāi)禍。他雖然在成就帝君之后信心大增,但若是老者這話傳出去,他也同樣沒有以一人單挑藍(lán)星城眾多帝君的底氣與實力。
這老者便是一尊實實在在的玄虛帝境二層帝君,想來便是諸葛世家的鎮(zhèn)家之主了。
一個諸葛世家便至少有一尊帝君,那么藍(lán)星城這么多世家,還有皇室,該有多少帝君?
那老人揉了揉渾濁的老眼,伸手拿起一瓶渡劫圣丹,又赧然放下:“不好意思,年紀(jì)大了,腦袋有點(diǎn)不中用了。好想好生看看這丹藥,唉,忘了禮數(shù),真是該打,該打??!”
張元輕輕嘆了口氣:“老人家,想看您便盡管看,不用在意這些的!”
帝君與帝君之間雖然可以平等交往,但再怎么說,這位老者至少年紀(jì)要比他大了不知幾十倍,最基本的尊老愛幼還是要的,雖然他已經(jīng)十分懊悔,為什么要讓老人家進(jìn)來呢?
天下鼎冒著濃濃的熱氣,又是一爐混沌金丹新鮮出爐。張元開始收拾丹鼎,圣級藥材是極難找到的,基本上已算是整個神魔大陸最為珍惜的藥材了。張元收集了這幾百年,也才收集了這幾爐藥材而已,現(xiàn)在全部煉完了,就算要他繼續(xù)煉制,他也已是無米之炊。
那老人把渡劫圣丹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臉上微不可察地有了一絲異色,不過他很小心地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是瞇了瞇雙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臉上居然閃過一縷悲傷!
張元已經(jīng)收拾完了,看看時間已到了申時,便想著出去找找林萌,是不是逛逛街,回來便正好趕上諸葛家的歡迎宴會。他也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緒,想著怎樣才能不露痕跡,又能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靥兹∽约盒枰男畔⒊鰜恚@是一個非常困難的事情,不比對戰(zhàn)一尊帝君輕松多少。
但那老人居然還坐在那兒,沒有一絲想要離開的想法,這倒讓張元有些為難了:雖說這是在你諸葛世家府上,但俺既然住進(jìn)這間客房,至少在這間屋子里,你也只能算一個客人吧?
可是真要讓他出言將這老人趕出去,好像也不妥當(dāng),畢竟,他才是真正的客人哪。
“從前,準(zhǔn)確地說,應(yīng)該是將近三千年前吧。唉,時間真有些太久遠(yuǎn)的感覺,遠(yuǎn)得老夫的記憶,都快要模糊得想不起來了!”停頓了許久,就在張元抓耳撓腮,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那老人居然緩緩地張開嘴,慢條斯理地講起了故事:“老夫只記得,那還是一個雪天,漫天的鵝毛大雪自天而降,像一片片潔白的羽毛,灑得整個神相府遍地都是。就在那天,老夫新添了一個麒麟兒,老夫高興吶,指著外面的大雪,就給那孩子取了個好聽的名字?!?p> 張元搔搔后腦勺,有些不解其意,但見老人似乎已完全沉浸在了回憶之中,只得按捺住心神,只盼著林萌能夠發(fā)現(xiàn)他的不對勁,趕快來到這間屋子里,把他“拯救”出去。
老人卻似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焦急,仍是緩緩說道:“這孩子,打小就聰明,又有主見,天賦又好,短短五百余年,就一舉修煉到了死玄境,從此化凡脫俗,一飛沖天。他又極善交際,參加藍(lán)星衛(wèi)以后,官途一路暢通,不過數(shù)百年就升任將軍,獨(dú)領(lǐng)一部。要知道,整個藍(lán)星衛(wèi),才分為十二個部,每一個部都有十萬精兵,可見我那孩兒,是何等的成就卓越!”
張元不知道他講的是誰,也不知道他講這個故事的用意何在,只能默默地聽著。
“后來,我那孩兒的人生道路也極其平坦,內(nèi)則結(jié)婚生子,修為大進(jìn),外則屢立戰(zhàn)功,加官晉爵,雖然分家獨(dú)住,卻上孝父兄,下和弟侄,在神相府,誰人不說他一個好字!”
老人眼睛里似乎進(jìn)了沙子,輕輕揉了揉,忽然重重地嘆息一聲:“誰知道,他這么好的一個孩子,居然也會誤交了朋友,落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怎么能不讓老夫傷痛欲絕呢……”
張元不由沉默了,但他仍然沒弄清楚老人的意思,只得不咸不淡地勸慰道:“老人家……”
老人重重地嘆了口氣:“唉,這恐怕也是老夫的自作孽,該當(dāng)有此一劫??!想當(dāng)初,父子同帝君,那是何等的風(fēng)光,整個藍(lán)星城恐怕也僅此一家了吧?盛極必衰,盛極必衰?。 ?p> 張元跟著嘆了口氣,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老人家,你不知道你講的,很亂嗎?
他已經(jīng)聽到林萌走過來的聲音,她就住在他隔壁房間,他實在不想繼續(xù)和老人家打啞謎。
“你能來神相府,老夫很高興,很高興!”但老人干脆站了起來,竟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掌,輕輕放在張元頭頂上,居然摩挲起來:“你很像他,很像,老夫就更高興……”
靜靜地?fù)崦?,那滿是皺褶的老眼里,居然滾落下一串渾濁的眼淚!
張元實在忍不住了,低聲道:“老人家,您這是……”
若非知道對方實打?qū)嵉氖堑劬逓?,張元甚至?xí)X得,這老人是不是神經(jīng)錯亂了?
但想要一位帝君神經(jīng)錯亂,至少在張元的認(rèn)知里面,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怪不得你有些糊涂!唉,人啊,一上了年紀(jì),總是會丟三落四……”老人自嘲地笑笑:“老夫名叫諸葛培桉,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名叫諸葛飛羽!”
張元總覺得諸葛飛羽這名字有些熟悉,皺著眉頭仔細(xì)一想,驀然間呆住了!
“是的,你現(xiàn)在明白了吧?孩子,你回到神相府,這兒就是你的家!”老人哆哆嗦嗦地,說出的話,卻連屋外的林萌,也猛地大吃一驚,呆呆地愣在了那兒!
“老夫,就是你的爺爺,你,就是老夫的親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