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晏,你在看什么,眼睛都紅了。”
同事何姍端著一杯泡好的玫瑰花茶迎面朝石青晏走來,帶著些好奇,又似乎是關切地看著她。
石青晏聞著熟悉的大馬士革玫瑰清香,指尖輕觸很有節(jié)奏地退出網(wǎng)站界面,若無其事抬起頭看著眼前穿著黑色高領花邊毛衣加半身格子短裙,外罩一件精致粉色毛呢大衣的人,聲調輕越。
“怎么,嚴總昨天讓你準備的周末花藝培訓方案你都做好了。”
何姍似乎并不怎么上心,不在意道:“還沒有?!?p> “再說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那塊料,干嘛非要讓我寫。策劃這方面不是一直有你嘛?!?p> 石青晏已經(jīng)習慣了她這樣的態(tài)度,也懶得生氣了。
“隨你什么時候寫,只要到時候你按時交就好?!?p> “還有,有些工作上的事你也要開始試著自己來才行,不要只想著還有別人在。”
“嚴總他其實很器重你,他有時說你也多是恨鐵不成鋼,對你嚴厲也多是愛之深,責之切?!?p> 何姍原本正欲分辨幾句,但看著石青晏清淡的眼神突然就說不出話了。
石青晏將桌上的手機拿在手中,極平淡地看了眼怔怔望著她的何姍,隨后起身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等會兒有課程,學員們陸續(xù)就會過來,她要去做一些準備,看一下場地布置的情況。
“你不覺得你自己有時候很冷漠嗎,好像誰都被你摒棄在心門之外?!?p> “有時候無緣無故地你就不開心了。上次你還莫名其妙就對我不滿意,我覺得你心里有些扭曲……”
何姍在石青晏離開后不久連著發(fā)了幾條信息到她手機上,發(fā)完還似依然覺得氣悶,隨手將手機放在自己的辦工桌上。
石青晏將養(yǎng)在水瓶里的鮮花,花枝,一些插花時用來點綴的材料一一確認好,就聽到自己手機信息提示音響了起來。
熟練地點開信息,石青晏默然不語,雖已經(jīng)早就習慣了何姍這個共事了兩年同事的性情,行事風格,也不在意對方的一些話語??煽吹綄Ψ桨l(fā)的“我覺得你心里有些扭曲”這句話時,她的心確實窒了一瞬。
“長到這么大就沒有人說過我心里扭曲,只有你。以后就這樣吧,也許我們只是同事,并不是朋友。但凡你對工作上的事情有一些責任心,能夠多上一點心,和你搭檔的人也不會那么累了。”
石青晏點了發(fā)送,心里那一點不舒服也煙消云散了。何姍之后回她的消息她只看了眼便沒再回了,她不想為些莫明其妙的事弄個沒完沒了,否則那樣真的很沒意思。
其實她心里還是將何姍當作朋友的,畢竟每個人都不完美,有時候她想自己認識對方以來做到了足夠包容,可她自己也有欠缺之處,何姍又何嘗沒有包容過她呢。所以她不愿去計較太多,因此好幾次下定決心再不理會何姍的她,只要何姍說一聲對不起,真心道歉,她也會原諒對方。更何況她習慣了更多去看一個人好的一面,再者能夠讓她真正在意的其實并不多。
……
就在剛才石青晏又一次在電話里差點沒有壓制不住脾氣和她那位脾氣火爆,訓起人來口無遮攔的母親發(fā)生爭吵。想起那許多的不愉快,石青晏以為早就變得堅韌的心還是忍不住有了波動。其實她那位年輕時因美貌被一些人交口稱贊的母親,不發(fā)脾氣罵人的時候還是有她的可愛之處的。
這兩年石青晏只在春節(jié)的時候回過家,盡管她萌生過不回家的念頭,可一想到爸媽過年在家孤孤單單的,她又不忍心了。更何況一到快要過年的時候她爸媽又會打電話溫言軟語問她歸家之期,即使她內(nèi)心再不愿回家猶恐可能因婚姻之事與他們鬧得不愉快,可每次她爸媽只要說些軟和話她又會心軟,乖乖回家去了,誰叫她刀子嘴豆腐心,吃軟不吃硬呢。
臨近春節(jié),他們工作室雖然福利待遇還不錯,有可觀的假期??涩F(xiàn)在還不到放假的時候,她又住的遠,因此一般會請個幾天假,比同事們先走個兩三天。
這天石青晏給學員們上完課,與大家簡單道了別,便回辦公室去了。
眼前這間辦公室不大,是分給她和何姍兩個人的。這會兒何姍不在,她獨自將手頭上的工作打點好,再發(fā)了條消息給何姍,一切妥當之后不知不覺就到了下班的點。
她今晚和好友徐夢嵐有約,在離開新沙回家過年之前她們約好要小聚一下的。看了下手機,正好五點四十,現(xiàn)在打車到和徐夢嵐約定的地點曲水流觴,最多二十幾分鐘。六點之前不堵車定是能到的。
……
下了樓走出工作室所在的那棟樓不久,石青晏便好運氣的攔到了一輛空著的計程車。新沙這邊的冬天比較濕冷,若是沒有做好保暖石青晏總會感到一種冷到骨頭里面的寒氣侵襲著她。
等車開出去沒多遠,正望著窗外的石青晏忽地眼前一亮,嘴角微微牽出一抹愉悅的笑來。等了這么久,那從天而降地一點點的白,雖然不大,可足夠令她欣喜若狂。終于盼到了冬至過后的第一場雪,之前明明一點征兆都沒有,這樣的意外之喜,又如何不令她感到高興。
…………
米笑兒循著悠揚醉人的琴音,走進那間有著兩扇垂掛著白色紗簾的大大落地窗的房間時,便因眼中美好的一幕屏住了呼吸,她甚至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響,生怕自己驚擾了自己心中的美夢,那是她為之心魂牽繞,卻也令她束手無策的人。
第一次見到對方時,這人就像今天這般背對著她的視線,扣人心弦的樂音自那輕靈的指尖下流瀉而出,那天落地窗外的陽光明媚,有些傾灑在純黑色的鋼琴上,有些則籠罩在他周圍。窗戶從外邊打開,微風拂面而來,她甚至能聞見一縷不知名的花香。而令她心醉神往的是正演奏著美妙樂音,那個留著乖巧順毛黑發(fā),身著一襲潔白襯衫和簡單黑色西褲的,專注于音樂中耀眼無比的少年。
那一年隨老師同學來到他家,拜訪已經(jīng)息影多年的他母親薛瑤時,米笑兒也不過十四歲,可也是那一天她真正的情竇初開,一心戀上了一個人,從此眼里再也裝不下旁人。只是這四年來,她目光追逐的人從來不曾將她看在眼中,記在心間,所以她才每見他一次,歡喜一次,難過一次。
《雪之第七章》輕快曼妙,幽冷而孤傲,此時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耳中的樂音也顯得越加清越靈動了,就像創(chuàng)作這首曲子的她一心戀慕著的少年,清絕冷傲,溫柔脆弱。米笑兒癡癡地注視著少年清雋俊逸的背影,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視線太過炙熱。她正入迷,琴聲卻戛然而止,被她看了許久的少年慢慢側過身來。
少年的臉一半在光里一半隱在暗影里,眉峰柔亦冷俊,米笑兒知道少年有多惑人,尤其他那雙眼,那生得格外美麗的眸子,那雙惹人注目又略含英氣的杏仁眼,既動人心神又富有神采。
這樣美好的人卻又偏偏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如高嶺之花難以攀折,她沒想過攀折,只是想要離得近些,為何都不能呢。
“風鳴,抱歉!”
“是我打擾到你了嗎?!?p> 于風鳴不置可否,只是禮貌頷首,而后起身走到一旁的沙發(fā)上坐下面對著似乎還有話說的米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