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晏啊,本君初見你時只覺你本事沒學多少,太一無是處了些??上嗵帋啄晗聛肀揪矊δ阌辛艘稽c改觀,就憑你這無人能及梳發(fā)的本事,做事細心仔細的態(tài)度,本君倒認為你比這靈界中大小修士強上太多?!?p> “不過,你若不在心里腹誹本君,興許能讓本君更加對你刮目相看幾分?!?p> “切莫對本君有任何好奇,否則你一定會后悔。”
桃熹睜開眼笑了笑,然后抬手做了個手勢,石青晏見此便停下梳發(fā)的動作,為他束發(fā)戴冠,直到一切妥當后,才退后幾步回道。
“神君所言青晏都記下了?!?p> “為您準備的衣物已放在一旁,青晏這就去后殿為神君取活泉水,梔鹽,供您洗漱。不打擾神君,青晏告退?!?p> 桃熹擺了擺手。
石青晏再未多言便退了出去,拿上取水的寶瓶,裝梔鹽的碟子,到后殿曉芳居去了。曉芳居那里住著掌管飛云閣吃穿用具,負責日常開銷的一位總管事芳水嬤嬤,石青晏來到滄瀾宮后便和對方熟悉了起來。
到了曉芳居石青晏熟門熟路地往芳水嬤嬤所在的起居堂走去,這個時候她每日都會來此處芳水嬤嬤是知道的,且事先會將她需要的東西備好只等她過來取。
入得起居堂,石青晏就見一著灰藍繡著白色云紋袍子,將一頭銀白發(fā)絲梳得一絲不茍盤成一個發(fā)髻,只用一根銀色發(fā)簪裝飾,面容嚴肅生著一雙銳利眸子的老婦人正好抬頭朝她望來。
盡管已相識六個年頭,可石青晏依然覺得芳水嬤嬤還和初見時那樣對她不假辭色,連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愿和她說。
最初時她還本著尊敬長輩,又在同一屋檐下再如何都該好好相處,于是特意軟和著態(tài)度想要和對方拉近一些距離,可無奈次次碰壁,討不到好臉色不說還會被冷嘲熱諷一番。
后來她也琢磨出一點意思來了,以桃熹待芳水的寬容,那四個師兄待芳水的禮遇有加生怕怠慢得罪了對方的事實看來,芳水嬤嬤一定不是個普通的管理飛云閣日常雜務(wù)的老婦。在她幾次和桃熹那四個徒弟打照面時,她也通過旁敲側(cè)擊了解到了一些隱秘。
原來芳水嬤嬤也是靈界修士,只是起步晚資質(zhì)所限便就不怎么執(zhí)著突破了,只她出現(xiàn)在乾元那天,亦是桃熹得到離火宗改離火宗為乾元寶殿修烽火城進階半神,入住飛云閣后。芳水是桃熹差弟子從凡界都城接到靈界的,據(jù)聞其人是桃熹在凡界為凡人時奶嬤嬤的轉(zhuǎn)世,桃熹為一方大神一宗之主也不忘芳水昔日喂養(yǎng)看顧恩情,便將對方接來靈界還脫了凡胎肉身踏入修行,從此擺脫了生老病死。
芳水待她總是冷冷淡淡,石青晏明白了前因后果便也釋然了。
她可對芳水眼中如眼珠子一樣寶貝的主子,真是半點非分之想都沒有,芳水嬤嬤實在憂思過甚了。不過她心里頭這些想法也沒準備對芳水直言相告,有些人在她心里算不得什么,所以她也不會過多去在意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的人。
“今日怎的遲了一刻才過來,老身在此備好東西都等你多時了。沒看見那外頭金烏都升到殿頂了么?!?p> “記住你來此是來做什么的。別以為沒人瞧出你偷懶?;?,又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主子心地寬容,就有恃無恐?!?p> “你還敢讓主子等你。你不知主子昨夜飲酒了么,明知貪杯傷神,你做奴婢的怎么不好生勸慰一下?!?p> “長得倒是機靈,但關(guān)鍵時刻派不上用場要你何用?!?p> 芳水說著丟給面無表情著一張臉的石青晏一個不待見的眼神,而后端起桌案上早就備好的一應洗漱物什,示意石青晏拿上快快到前面去伺候。
每一日來曉芳居石青晏無疑都會遭受芳水的冷嘲熱諷和編排,石青晏多是懶得搭理懶得與其多費唇舌,不過也有例外的時候,比如若石青晏心情欠佳那她便會忍不住刺回去。讓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芳水吃個鱉。
“嬤嬤,青晏也覺得自己多有不足,可,要不您跟神君說說唄,就說您有找到更出色的人來這飛云閣伺候他。”
“青晏也苦于自己是個軟綿的性子,也的確修為不夠,神君胸懷寬廣不計較青晏的冒犯,也不在意青晏是個笨的,偏要令青晏在這飛云閣住下,說是允我自由來去,還愿指教青晏一二。這些日子跟在神君身邊受他照拂,青晏一直感激在心,更覺無以為報。”
“青晏唯恐有哪里不周,可神君今日竟還夸了青晏。想必青晏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嬤嬤若是有自己的看法也正常,只不過嘛,為了不影響嬤嬤您老人家的心情,你大可去向神君言明,青晏不適合也勝任不了照顧神君飲食起居的工作,將青晏打發(fā)走算了?!?p> “其實說心里話,青晏不是賴在這里不走,實在是走不了。如果嬤嬤能用你的方式讓青晏了卻一樁心事,青晏還會感激你的?!?p> 石青晏端著手里的東西,朝瞪著一雙略微渾濁不再清明雙眼的芳水微微頷首一笑后,轉(zhuǎn)過身去昂首闊步走了。
“你這死丫頭今天是吃了炮仗了嗎你,這樣嗆我老婆子。你禮數(shù)規(guī)矩都被狗吃了不成?!?p> “死丫頭,氣死我了?!?p> “哎呦,我的蒼天吶,這世上就再看不到長這樣一張利嘴的女子。老婆子倒要看看,這天地間哪個眼瘸的好男子會看上你。”
石青晏人已經(jīng)看不見了。可被堵的啞口無言,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才開始郁忿難消的芳水,要不是伸手扶住一旁的柱子,身子便一歪站不穩(wěn)跌倒在地上。饒是她一輩子已見慣了大風大浪,跌宕起伏,也是真被石青晏給慪到了。
她哪里不清楚桃熹雖然敬她,可對方是個再有主意不過的,一旦決定的事情絕不會再更改,如她這樣的奶嬤嬤,要不是當年在主君還幼小時以命相護過,誠心照拂多年,從來盡心服侍,想必她的結(jié)局也會和她記憶中的那些人一樣凄慘吧。
主子不僅是她的主子,更是比之子女后代還要重要的存在,也許她芳水是有些癡愚,可誰叫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呢,一日為仆終身為仆,除了為主盡忠,即便死了靈魂也要守著自己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