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白剽夫子
第二日,李浩宇驚喜的發(fā)現(xiàn)自己也有書桌了,形制與徐小胖的一般無二。
周夫子再來上課的時候,看到前一日身穿裋褐的李浩宇居然也坐著聽講,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但也沒說什么。
李浩宇只是簡單的做好自己,他相信夫子會上鉤的。
上午溫書的時候,李浩宇捧著自己買的書與徐小胖一同誦讀,周夫子只是覺得新鮮。
等下午習字的時候周夫子果然入局,他無法相信一個黔首打扮的孩童居然可以把字寫得這么舒服。
不過這并不是說李浩宇寫得多好,主要是有徐守財在做比較。
自打年前買了字帖,李浩宇所有的錢財都用來買紙筆墨硯了,一直筆耕不輟。
旁的自己學藝不精,可是描紅、臨摹的本事倒也夠用。
周夫子有意試探一下,走到李浩宇書桌旁用戒尺點了一下李浩宇的書桌。
講道:“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jié)用而愛人,使民以信’?!?p> 李浩宇心跳都加快了,他的機會終于來了!
平復了下心情,李浩宇站起身來,躬身行禮。
然后張口背誦起來,中間沒有停頓、錯字。
周夫子此時正視李浩宇,面帶嚴肅問道:“讀書所為何?”
來了,終于來了!李浩宇長出了一口氣,知道該用大殺器了。
此時此刻除了“橫渠四句,”任什么都不能代表讀書為何。
想到此處,李浩宇也面帶嚴肅。
遂整理了衣服,來到圣人像前跪下叩首。
隨即抬頭面向圣人像說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周夫子此刻甚至已經(jīng)忘記了呼吸!
何為讀書?何為讀書人?該讀怎樣的書?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甚至覺得就憑這四句,眼前的孩童就應該......等等......孩童?
京城早慧的孩童周夫子自問也見過不少,可如眼前這般倒是首見。
周夫子顫抖著問道:“這可是你自己所言所想?”
這一點李浩宇也早就考慮到了。
起身對周夫子行禮恭敬的答道:“回先生的話,是之前一個云游至此的,名為張載的老先生所言。小子當時聽來覺得新奇就記下了?!?p> 停頓了一下說道:“小子農(nóng)人出身,可是也想理解這些話的道理。就一直思考,所謂讀書明理。圣人之言千古至今,靠的就是一代又一代的讀書人?!?p> “所謂公道、禮法,自是圣人立下規(guī)矩之后,由讀書人學習傳播開來的。”
“那么讀書便可開智、明理。進而輔佐君王締造盛世,或著書立說,言不朽。那么心、命、絕學、太平不就實現(xiàn)了么?!?p> 遲疑了一下言道:“小子不曾跟隨賢達學習解惑,自己亂加揣測,請先生責罰?!?p> 周夫子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言道:“你的意思我了解了。誠如你所言,你還需要學習。我不是什么賢達,卻也不想與璞玉失之交臂。你可愿隨我繼續(xù)追尋那圣人言,解萬世法么?”
不容易啊,這一刻李浩宇是真的激動的哭了。
自己又是布局,又是下套的,為了讀書什么招數(shù)都用了,此時終于得償所愿。
想到此處立刻就要跪下拜師,被周夫子攔了下來。
思索了一番,周夫子說道:“今日你說的那幾句話,來日不可復言?!?p> “需知‘文人相輕’,沒有詳盡的學習圣人之言,亦無人為爾背書。你的言論不過是空中樓閣。倘若被別人抓了痛處,輕則斯文掃地,重則性命之憂?!?p> 李浩宇的心跳猛然漏過一拍,隨之嚇出一身冷汗。
自己目前的身份是什么?。康钁糁?!
自己在那群“老爺”們那里不比芝麻粒兒大多少。
說出此番話碰到嫉妒的、心眼小的、或者想據(jù)為己有的。
估計自己就從這世上消失了,更有可能禍及家人。
趕忙感激的躬身行禮稱是。
接著聽周夫子言道:“今日的課就到這里了。傳道需拜師,禮不可廢。明日切記帶上六禮?!闭f罷轉身就走了。
只是看背影,步伐雜亂顯示出內(nèi)心的不平靜。
徐小胖已經(jīng)凌亂了,雖然不知道李浩宇那四句話是什么意思,但是好厲害的樣子。
自己的爹廢了老大的勁請來的夫子,李浩宇小嘴兒叭叭幾句就搞定了。
旺財體會的最是真切,昨天自家老子剛說了這個農(nóng)家子不類常人,今天就見識到了。自己同他自此怕是云泥之別了。
不久,旺財就站在徐有財面前,把今天的事一字不落稟告了上去。
“嘿嘿。”徐有財攆著胡須笑道:“咱們望元村真要出鳳凰了?且看那小子能蹦跶到何種地步。旺財呀,你備下六樣物什,與守財一同送過去,與他不必多言。”
往家里走的時候李浩宇也冷靜了下來。
接著便犯了愁,拜師的六禮對于他目前的家境來說,還真的挺困難的。
許是東拼西湊的話也能夠,可是事發(fā)太過突然了。明日就要用,自己根本沒有時間湊齊。
夫子是重禮的讀書人,沒考慮那么多細節(jié)只想著守禮,可以理解。自己可怎么辦啊。
或許可以稟明一切請夫子諒解。
可是李浩宇真的不想在周夫子那里丟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印象。
心里想著愁事,步子自然也不快。正走著聽到背后有人喊自己。
李浩宇回頭看到徐小胖并旺財好一通跑。
徐小胖跑到李浩宇面前扶著他的肩膀,一只手揮手示意他先不要講話,另一只手指了指旺財,就只顧自己叉腰喘粗氣了。
旺財趕忙把氣喘勻實了,就把背著的包袱遞給了李浩宇。
李浩宇打開一看就明白了過來,自然也知道這肯定不是徐小胖給自己預備的。
但是這個人情李浩宇收下了。
背好包袱謝道:“謝謝守財、旺財?;厝ジ嬖V徐員外,我記下了。”
也不多做寒暄,三人在路上道別。
徐小胖還在抱怨徐有財抻煉自己,這點小事安排下人送過來也就是了。沒得跑的死狗一樣。
旺財張了張嘴,最終也沒說什么。
他倒是明白徐員外的苦心。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想起了去年第一次與李浩宇相見的事。
這么算起來,從那個時候開始,這個農(nóng)家子弟就在算計今天了。
他都能明白的道理,自家管事老子和老爺更不必說了。
可是所有知情的人都心甘情愿給他提供便利,當然除了自家公子啥也不知情。
李浩宇背著六禮往回走。他也懂徐“老虎”的意思,這是在打明牌了。
他的意圖徐“老虎”已然知曉,徐“老虎”出牌,李浩宇接下六禮,這就是善緣。
至于什么旺財告密那不過是下人的本分,李浩宇一開始也沒有防備他的意思。
在別人的家里白剽老師,人家還什么都不知道那才有鬼了。
能在“地主界”活的四平八穩(wěn)的沒有蠢人。自己真要遮掩,那才是丟丑了。
當然,李浩宇的壓力更重了。
如果不能順利蟾宮折桂,投資失敗的人可是需要發(fā)泄怒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