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登山
時間總歸是有的。
堅持不懈的旁敲側(cè)擊,徐小胖還是告訴了李浩宇自己家姊的閨名“徐守珠”。
“這對姐弟也挺有意思的,守珠、守財,倒依舊是什么也不落下?!崩詈朴畎底韵胫?。
李浩宇一直想要將那次花墻的事情解釋一番,然而自那日涼亭偶遇之后,再不曾碰過面。
單為了解釋,一等就過了三年。
三年的時間,李浩宇的眉眼漸漸長開,劍眉與桃花眼越發(fā)的明顯,與前身無二。
別處相貌倒是同李家夫婦更為相似,還好老爹沒多想吧......
徐小胖則依舊是五官不怎么愛搶臉上的空白地方。
這一日上午散了學,周宏把徐小胖與李浩宇留下有話要講。
“你二人于為師這里潛心向?qū)W已歷三載,今年又是大考之年。你二人也當去應個小考,試試自己的斤兩了?!?p> 李浩宇精神一震心跳都加快了,徐小胖則是臉垮了下來。
將二人的變化盡收眼底,周宏接著分析道:“大考之年去應小考已是取巧。須知常年,不應大考的圣人子弟往往多有開館授學,學子甚眾?!?p> “臨近大考則安心備考,不再授徒。小考應試者自然少了兩層。”
“此事無可更改,為師自縣署公告考期時,便已做主替爾等報名?!?p> 停頓了一下接著厲聲道:“倘若你二人在為師處學了三年,連府試都過不了。這書就不要讀了罷!”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李浩宇明白,自己的第一戰(zhàn)就要開始了,并且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說起來周夫子話里已經(jīng)給他們留了后路,沒要求一次打穿童子試取得生員資格,也就是時人常說的秀才“老爺”。
過了府試也就算過關(guān)。然而李浩宇明白,自己必須上進到“老爺”那一層面。
自己的生身父母,自那日喊出土娃成了念書人以后就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世間多茍且,從來不缺少“氣人有,笑人無”的齷齪。
拿三要四之流,村中的長舌婦人們,少不得編排李浩宇癡人說夢。
當然,說的話只會更難聽。
加之三年沒有動靜,叫囂的更起勁了。就連趙家的伯母似乎也扳回了一局,又抖了起來。
并且趙春分也長到12歲了,該張羅人生大事了,給立夏找婆家的言論又搬了出來。
李氏最是不忿,可那些個人沒有指名道姓的編排,雖然一聽就知道說的是她家“楚啊”??伤膊荒芘苓^去挨個罵一通,沒得短了自家身份。
最讓她氣不過的,還是趙家姐姐的作為。為此在家中抱怨過幾句,所以李浩宇也是知道的。
下午下學歸家,李浩宇將打算應試的事情告訴爹娘。
李父還沒說什么,李氏叫道:“好。我兒是該讓那些沒眼力見的腌臜物們,見識見識你的學問。特別是趙家的姐姐,你是不知道呀......”
眼見李氏開啟碎碎念模式,李父起身在柜子中一陣尋摸拿出來一個黑布包裹。
李氏看到那個布包,也住了嘴。
拉住李浩宇的手說道:“娃子啊,這里邊是你老子給你攢的娶媳婦的錢。你......你可一定要爭氣呀?!?p> “婦道人家,插怎么話!”李父罕見的生氣了。
平常時候瞧著,是李氏說了算的。倘若李父真的開了口,李氏從來都是聽李父的。
“土......李士啊,你用功我們都看得到,你只管把你知道的寫上就好?!崩罡刚f道。
“爹娘且請放心,土娃醒得了。此番定然得一個功名回來?!崩詈朴顢蒯斀罔F道。
此時的李浩宇已經(jīng)暗下決心,自己這一次無論如何必須拿到功名傍身。誰都不能阻擋!
又過了兩日,之前徐“老虎”已然張羅著給徐小胖和李浩宇找了互結(jié)的同考者,現(xiàn)在又花錢請了一個本縣作保的稟生。
作保如今也形成產(chǎn)業(yè)了,都是明碼標價。
這種小事,周宏自然沒有出頭摻和。
說起來他還是處于“被辭職”的狀態(tài),安安靜靜的待著比什么都好。
一切收拾停當,這一日將趕赴安和縣城。
周宏囑咐二人當努力爭先,無愧于讀書人的身份就打發(fā)了他倆。
徐“老虎”并李家兩口子給徐小胖和李浩宇送行,很低調(diào),沒有驚動旁人。
這一次倒是見到徐守珠了,可是根本沒有開口說話的機會。
算起來徐守珠已然14歲,自己跑過去和一個適齡女子講話,那是要出事的。
李浩宇并徐小胖恭恭敬敬與自家親人拜別,就背著行李頭也不回的走了。
走出沒多久徐小胖問道:“李士,你瞧瞧還能看得見他們嗎?”
“雖然還有影子,不過已經(jīng)一片模糊了”李浩宇答道。
話剛說完,小胖子哇的一下哭出聲,瞬間涕淚橫流。
這突然來的變故把李浩宇嚇了一跳,不過他也能理解。
當年自己高考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見過掉眼淚的??纪曛蟾?。
眼看著徐小胖心情慢慢平復了,李浩宇問道:“這次出門,你爹也沒給你帶個人?好歹帶著旺財吧?”
“本來是要帶的,可是夫子說我倆這是第一次應試。腳程也不遠,況且又無功名,不適合動靜太大?!?p> 明白了,李浩宇尋思著,這是根本就不看好這次應試。說不得府試那個門檻,周夫子都覺得高了。
想想他倆的年紀不過8歲,倒是也能理解夫子的心情。
其實在倆人的身后,旺財一直遠遠的盯著。
徐有財?shù)拿钍牵瑳]到生死關(guān)頭,一律不得出現(xiàn)。
等到了縣城,倆人找客棧投宿。畢竟是一個小縣的縣考,沒有出現(xiàn)客棧爆滿的狀況。
兩個人投宿的客棧叫“福順樓”,下層做酒飯買賣,上層住宿。
小胖子花的店錢,李浩宇也沒有矯情,就像他接受徐“老虎”的好意一樣。
并不是習慣了索取,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既然打算考取功名,銀錢自然要省,以后定會報答他們。
李浩宇的想法很明確,恩惠自己可以接受。但是不能開口索要。
別人心甘情愿的贈與,和你張口管別人索取,那不是一個概念。
靜極思動,倆人收拾妥當來到街上閑逛。
與當年不同的是:那個身穿裋褐,靠便宜出售吳承恩老爺子的那只猴兒賺取第一桶金的小娃。如今已經(jīng)是穿著長衫的念書人了。
“哎呦喂,我的腿啊。別碰我!斷了、斷了??!賠錢,不然我就報官,報官啊”一個男人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
看熱鬧從來都一個樣,很難想象憑徐小胖的身材是如何拉著李浩宇靈活的擠到人群里邊。
只見一個漢子坐在地上,拉著一個商人模樣的男人扯著嗓子嚎著。
看那漢子的樣貌神態(tài),李浩宇立馬斷定,這是拿三要四一類的人。
“你,你這是訛詐。我怕撞到人,是牽著馬在道旁走的,何曾撞倒了你”商人模樣的男子氣憤的說道。
“父老鄉(xiāng)親們評評理啊,這個外鄉(xiāng)人胡說八道啊。他把我撞了,還胡謅一氣。我要見官,我要見官!看看本地父母官是相信我,還是你這個外地來的兇手”漢子氣呼呼的說道。
商人火氣上涌,本來也想去見官評理的。可是聽到漢子著重提到“外鄉(xiāng)人、外地”,他也冷靜了下來。
這個年月,地域觀念深入人心。
作為一個行商他很是明白這些,況且這個世道,見了官,有理沒理說不得還得扒一層皮。
想到這里,商人猶豫了......
本不愛瞧熱鬧的李浩宇,瞧著躺在地上的拿三要四之流做派,也想瞧瞧他后邊如何“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