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彩艷樓
這大珞朝歷九帝，承平日久。
此安和縣地處中原腹地，不曾直面大原，也無甚水患海警。
只要夜里城門落了鎖，城內(nèi)的宵禁也就是一紙空文。
此時已經(jīng)半夜，除了“喜聞樂見”的場所，縣城內(nèi)多數(shù)也一片寂靜。
李浩宇仗著自己人小，身子靈活。一直避著行人和燈火通明處，悄悄來到彩艷樓。
單等來到這里，躲在陰影中，李浩宇又犯了難。
“自己還真是頭一次干這‘替天行道”’的買賣，而且這樓看著也挺大的，誰知那狗兒躲到哪里享樂去了?！?p> “難不成自己還要上演一出脅迫逼問？”，可是想想自己的小體格還是算了吧。
如果被逮住了，更是不用活了，8歲書生逛花樓倒也熱鬧，說不得李父要大義滅親。
可是這20兩的“佳句”自己必須得買，如果自己真成了“濫竽充數(shù)壓一壓”中的一員，還是沒有活路。
左右不過一死，也罷！李浩宇繞著彩艷樓轉(zhuǎn)了一圈，得益于“功夫”沒落下，爬上一顆樹，縱身跳入院墻內(nèi)。
在外邊就覺得花樓大，內(nèi)里更是寬綽。
環(huán)視一周，看樣子自己這是跳到后院來了，李浩宇轉(zhuǎn)悠了盞茶功夫才找到門入得樓內(nèi)。
從外到內(nèi)，李浩宇似是到了另一個世界，入耳倶是靡靡之音。
可是李浩宇沒空在意這些，他正愁著如何找到狗兒。
隱約分辨出腳步聲近，李浩宇慌不擇路，找到一扇門就躲了進(jìn)去。
小屋不大，似乎是專門用來儲存酒漿并溫酒的房間。
李浩宇暗道后悔，爐子上溫著酒，那是一定有人來取的。
剛走到門口，還沒等自己逃出去，門就被人推開了。
差點與來人撞個滿懷，李浩宇站住了身子。
此身他肌肉緊繃，隨時準(zhǔn)備搏命逃生。
來人看著年歲也不大。
梳一個雙丫髻，內(nèi)著月白中衣，下著素色襦裙，外罩綠色花卉紋比甲。做“西子捧心”狀，顯然也是沒想到屋里有人，驚魂未定。
李浩宇趕忙把人拽了進(jìn)來，另一只手堵住對方的嘴，用腳踢門關(guān)上，一氣呵成。
“我不是壞人，你先莫要驚慌，我可以解釋的?！崩詈朴钆Ρ憩F(xiàn)出和善的樣子說道。
對方杏眼圓睜，趕緊點頭表示會意。
李浩宇試著一點一點的把手挪開。一旦情形不對，也好再次堵上。
誰知對方根本沒有那種呼救的想法。
這個時候李浩宇太過緊張，忘了自己只有8歲，其實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威脅的樣子。對方也只是一時失神，才被他拽住。
眼見能說話了，這個被李浩宇“綁架”的來人，盡量用只有二人聽見的聲音小聲說話。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得跑到這里來了。半夜不睡覺，小心家大人知道打你。”
聽見對方說話，李浩宇也反應(yīng)過來了。時間久了，自己真就忘了此身外表才多大了。
遂“打蛇隨棍上”說道：“姐姐，小子知道錯了，這就離開?！闭f完就打算跑路。
“你如果膽敢出去，信不信我立刻喊人來拿你？”對方略微提高了聲調(diào)。
“那這位姐姐你到底是想要哪樣?。俊崩詈朴钰s緊賣萌。
“你這小子，真以為我是好蒙騙的么。誰家娃娃半夜蒙著臉？況且，雖然你卷了袖口下擺......可你穿的是長衫。”來人似乎篤定了一般，言道：“年紀(jì)不大，心卻是個花的！”
得了，李浩宇最怕的事還是發(fā)生了。
李浩宇這次來應(yīng)試，只帶了兩套書生長衫。
對方是樓里的姑娘，見識自是有的，學(xué)會看衣裳識人可是基礎(chǔ)技能。
想到這里，李浩宇只能賣慘打感情牌了。
只說有個叫狗兒的潑皮，訛詐了自己爹爹20兩銀錢。那可是一家?guī)啄甑某院?，自己氣不過想來偷回去，順便央求姑娘告訴他狗兒在哪里云云。
“呸，你這小賊，還不說實話想著誆騙與我?！毙」媚锊嬷钢詈朴钫f道：“白天發(fā)生的事情，樓里客人早就講過了?！?p> 似是不忿，接著說道：“你這也是念書人？你當(dāng)我不知道這20兩是個什么意思？縣里的‘佳句’作價幾何剛好我也是醒得的?！?p> 眼瞅這小姑娘年歲也不大，倒是個精明的主兒。
李浩宇光棍的認(rèn)了錯，懇請原諒。
順便也把自己的家境和遭遇，以及當(dāng)下的窘迫略去一些告訴了她。只希望小姑娘能發(fā)善心幫他遮掩，放他離開。
當(dāng)然了，如果這小姑娘心如蛇蝎，李浩宇說不得當(dāng)搏命尋一線生機(jī)。
其實也不過都是李浩宇的自我安慰罷了，自己只是來盜取不義之財為己用的，面對來人還做不出傷天害理的事。
待李浩宇說完，小姑娘沉默了片刻。
低聲道：“你莫要亂跑，先藏在此處。我須得端酒過去伺候，約莫那邊時候也差不多了。千萬等我回來，我自有計較。放心，不會害你的?！闭f罷就端了酒出去了。
等待的時間很是心焦，讓李浩宇又想起了自己尚在襁褓的那段時光，真的是太難受了。
不知過了多久，小姑娘回來了，李浩宇趕忙上前見禮。
“你是個有福的。”姑娘開口說道：“你的爹娘老子心里有你，將一切都給了你，盼望你能有出息?！?p> 說道這里，小姑娘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哽咽說道：“我5歲上下，狠心的爹娘就把我賣給了彩艷樓，你可知賣了多少銀錢？”
也不等李浩宇回話，自顧說道：“5兩，只有5兩罷了。”
“我在這里待了4年，整整4年啊。挨了多少打罵，受了多少的罪......”
“罷了”小姑娘擦擦眼淚說道：“聽你之言，我比你年長1歲。這聲‘姐姐’我權(quán)且認(rèn)下了?！?p> 說完遞出一直藏在身后的手帕說道：“這里有20兩紋銀，你莫要問來路，你且拿去應(yīng)急?！?p> 李浩宇想要拒絕，對方推到他的身前說道：“如果覺得這錢辱沒了你的身份，你也可以不收?！?p> “樓里自有規(guī)矩，萬不能私自拿了客人的銀錢，這是行規(guī)。姑娘們誰若是觸犯了規(guī)矩，且看客人如何發(fā)落，若是打死也是無算。”
看李浩宇遲疑間接過錢，接著說道：“我也不能看著你去偷，沒得丟了讀書人的臉面。你與那潑皮無賴不同?！?p> 自己這是被教育了......李浩宇倒也規(guī)規(guī)矩矩稱是。
“而且，我這也不是白白贈予你的”小姑娘接著說道。
看到李浩宇似有詢問之意，便解釋道：“要不了幾年，我也將要梳攏。你若瞧得起今日喊我這一聲‘姐姐’，就來把我贖出去。若瞧不上我......終歸是我蒙了眼、瞎了心?！?p> 說完就把李浩宇推出門去。
“你走吧，從哪來，回哪去。”接著轉(zhuǎn)身就要走。
“姐姐，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李浩宇追問道。
“賣到樓里之前，家里喊我‘妞妞’?！闭f完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