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在此
“李士在此?!崩詈朴钆砰_眾人,來到尚百戶面前站定朗聲道。
“呦呵,可是個腿不會打彎兒的?”尚百戶不悅道。
“學生的腿會打彎,在家敬奉祖宗、父母、師長。”
說完跪下行禮道:“此番敬我大珞太祖武皇爺爺英名不朽!”
尚百戶忙起身帶一眾官差、百姓一起叩拜道:“大珞太祖武皇爺爺英名不朽!”
李浩宇還沒有功名傍身,無法免跪。
可他并不想拜這尚百戶,干脆取了個巧。
太祖武皇帝在文人中算不得香餑餑,特別是當初的“恭圣”是故。
可是在百姓,武人中,特別是世襲的天子親衛(wèi)們中間,太祖爺那就是唯一的真神。
盡管尚百戶知道眼前這小子取了巧,拜得是給了備忘司出身的太祖爺。
可是這是一個書生,并且聽李縣令所言,還是一個縣試前十的書生。
也沒有那些個念書人的傲慢毛病,很是恭敬的叩拜太祖武皇帝。也便算他過關了。
李縣令特意在尚百戶耳旁進言道:“此子在縣試時,他的恭圣文寫得就是太祖武皇帝。下官亦是心喜?!?p> 尚百戶聽聞,立刻對李浩宇眉開眼笑起來,立馬覺得特別順眼親近。
李浩宇離得不算遠,也聽到了李縣令說的話。心道這恩德欠大了。
“恩,不錯。是我朝少年英才??炜炱鹕戆??!鄙邪賾糍澷p道。
不提這邊如何的氛圍融洽,此時秦會全的心涼了半截。
心道:“這黃口孺子如此狡猾,此番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拉下水?!?p> 遂嚷道:“大人明鑒吶,此人與小的縣試時起了齟齬。小的罪有應得,回到家中立誓痛改前非??墒?,小人終歸得罪了他啊。定是他覺得不夠泄憤,想要置小人于死地啊,”
說完,秦會全瘋狂磕頭。直到頭破血流,一心期待可以通過賣慘,使尚百戶心軟。
尚百戶都沒正眼瞧過秦會全,只對李士言道:“李士,本官問你,可有自證?你須得老實回答。”
李士不卑不亢道:“回大人話,這本是此獠嫁禍給學生的無妄之災。憑大人的明察秋毫,此獠定然無所遁形?!?p> “既然勞大人動問,學生自當辯白一番?!?p> 李浩宇遂裝模作樣的向李縣令詢問此事的前因后果,特別是童謠、讖言傳播開來的時間。
之后行禮開口說道:“大人明鑒,那反詩與讖言傳播之時,學生已經(jīng)趕赴永銘府打算應試。”
“你少在這里信口亂言,既然去應府試。如何此時在這聚賢鎮(zhèn)?”秦會全嚷道。
尚百戶咳了一下嗓子,張豹走到秦會全身邊抬腿就是一腳。
呵斥道:“大人讓你開口了嗎?罪人只須老老實實跪好?!?p> 秦會全疼得呲牙咧嘴,終究不敢再出聲。忙點頭應承。
李浩宇繼續(xù)說道:“學生因機緣巧合碰到了一家兄妹......”。遂把祥子之事略過一些講了出來。
人群中,有那心善的人早已罵開了。
“所以,學生與師兄徐守財,決心幫助已經(jīng)離世的祥子照顧好他的弟弟、妹妹?!?p> “怎料路上顛簸,5歲的小籬笆受不得苦。思慮再三,學生這才回轉,打算先把人送回村中。然后再馬不停蹄直奔永銘府。”
“學生從官道回轉,就在行旅店住下了。旅店掌柜可以為我作證?!?p> 其實深究起來,李浩宇一行疑點頗多。
路上行車的時間空隙,根本無人為他們證明清白。
不過尚百戶本就無心幫秦家洗脫嫌疑。從他趕奔聚賢鎮(zhèn)開始,秦家就已經(jīng)是死人了。
況且,除非今上開口。
否則備忘司辦案,又何須什么鐵證?
尚百戶打定主意,朗聲道:“來呀,去秦家賬上拿100兩給李士。50兩是秦會全訛去的銀子,另外50兩是本官贈與,望他們此番旗開得勝?!?p> 至于如此合不合規(guī)矩,這個檔口沒有不開眼的人出來瞎咧咧了。
李浩宇趕忙躬身行禮,口稱大人英明。
就像秦會全打殺學徒祥子一般,尚百戶滅一介無甚勢力的商賈,同樣不需要多大的力氣。
眼看著秦家完了,段誠父子第一個跳出來落井下石。
之后聚賢鎮(zhèn)的士紳們個個不落人后。
圍觀的眾人也罵著秦家,好似都有什么深仇大恨。
秦貴看著眼前這群人,如同看著一群厲鬼。
秦會全知道自己徹底完了,遂對著李浩宇破口大罵。
李浩宇與那縣試時一般做派,對秦會全的咒罵置若罔聞。
總歸讀過幾年書,秦會全如何丟得姓命他自己當真不知么。
李浩宇的做派不過是個推手罷了。
秦會全命都要丟了,也只敢對李浩宇一人狺狺狂吠。
根本不敢咒罵備忘司來人,不過一只敗犬而已。
尚百戶命人封了貴福樓和秦宅。
眾差官壓著秦家一行人馬不停蹄回轉安和縣衙。
說來倒也諷刺,眾差官前腳剛走,后邊幾幫人就帶著隨從,揣著銀子跟在他們后邊了。
這些人有的盯上秦家產(chǎn)業(yè),有的看上里正的位置。
似乎到了這一步,事情就已經(jīng)了結了。該吃肉的吃肉,該喝湯的喝湯。
石頭看著李浩宇問道:“恩人,他們?yōu)楹芜€不快殺了那惡賊啊。”
“稍安勿躁,估計等咱們回了村中。他人頭落地的消息也就傳來了?!崩詈朴畎参康馈?p> 此間事了,眾人也不再浪費時間,趕忙駕車回返望元村。
只說路上尚百戶一行人。
井泉快馬趕上去小聲問道:“大人,卑職想請大人解惑。”
“不錯,比上次有進步了。這次憋了這么久才問我。”尚百戶點評了兩句。
“大人,卑職不明白。那個叫李士的書生......”井泉問道。
“我且問你,查過他的家世了么?”尚百戶說道。
“回大人話,查到了。是佃戶出身?!本Ь吹幕卮?。
“呵呵,好。佃戶出身。”尚百戶反問道:“還不夠精彩么?”
井泉不解,尚百戶繼續(xù)說道:“8歲,佃戶,書生。還不夠精彩么。”
“大人是說,此人雖小,但非常人也?!本卮?。
“不光如此,這事雷聲是大,事涉謀反。可是雨點小,只是一個鎮(zhèn)上開酒樓的商賈,了不起還和一個佃戶之子有了些恩怨?!?p> 尚百戶繼續(xù)說道:“這種小事,沒什么可深挖的油水。就算咱們揭開了,這破事可賺臉面?”
“既然對外已經(jīng)當謀逆大案來辦了,平息一場謀反和查出一樁文人相輕的案子孰重孰輕?何況這個小書生,我瞧著順眼?!?p> “你可記得咱們8歲時在做何事?他是聰明人,當知是欠我的。即便是個蠢的,我也沒吃什么虧。這一次出來,回去少不得進項。”
“咱們坐不到京中指揮使的位置上,就還是有退路的。做事不要兩頭堵,不需要把事情都做絕戶?!鄙邪賾舾锌馈?p> “退路?”井泉充滿了疑惑。
“此話我只說一次,不可傳至六耳。我問你,備忘司可曾有過一個善終的指揮使?”尚百戶反問道。
井泉悚然一驚。正如尚百戶所言,備忘司指揮使無一善終。
實則每次文人反彈,或者民怨沸騰,亦是九五至尊位置更迭。
這也便到了指揮使“卸任”的時候了。
唯一一位善終的,最后已然不算是指揮使。他是太宗文皇帝的把兄弟。
也是唯一一位從正三品指揮使的位置,最終升到一品振威將軍的。
雖然等這位坐到將軍的時候,指揮使的實權沒了,可是命也保住了。
大珞立朝之初,太祖爺在位時。這位大人兒時常在宮中與文皇帝玩在一處。
太祖爺就笑道:“你倆就如那親兄弟一般......”
本是一句笑言,誰料咱們這位跪地高呼:“萬歲,兒子見過干爹陛下?!?p> 太祖爺武皇帝也就苦笑著應下了,誰讓“君無戲言”呢?
這便是唯一善終的備忘司傳奇指揮使——齊鵬。
以后的幾任指揮使,也想效法這位大人。
求一個“明升暗降”保命。可惜做得越多,只能是亡的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