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三試
待差人回來拿走食盒,李浩宇也友善的與他道別。
之后李浩宇便蓋上新棉被,烤著火盆正待入眠。
此時從陰影處閃出一人。
此人走路沒有半點聲響,似乎是飄到了這里。
待行至李浩宇的號房外站定,來人清了一下嗓子。
似覺得不夠,又加重聲音哼了兩次。
當人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最是討厭被噪音攪擾。
李浩宇不耐的半睜開眼睛也不說話,就瞧著外邊的那團人影。
外邊那人等了半天,也不見號房里的人回話。
想要發(fā)作,偏又記起了上官叮囑。
不得不瞧著四下無人,把身子探進號房。
輕聲問道:“可是童生李士當面?”
人家既然問話了,李浩宇也總不好趟在床上與人交談。
這不光是對別人的不尊重,也讓旁人看輕了自己的品行。
遂起身,行禮致歉道:“請恕此間狹小,不便施禮之罪。請問......”
那人從懷中拿出一物,擲向李浩宇處。
待李浩宇入手尋火盆光亮觀瞧,原是一塊腰牌,似是銅質(zhì)。
上邊中間位置,有一浮雕虎首。下邊陽刻有“備忘”二字。
那人直了直腰言道:“備忘司永銘府直屬車行小旗,敝姓王?!?p> 雖說之前因為秦會全的事情,李浩宇也見識過甚備忘司。
實則知之甚少,只知有“褐衣猛虎”之稱。
也不過是因為尋常人根本見不到高級官吏罷了。
其實備忘司官服亦有“朱紫貴”的,只是被市井舛訛,也就通通這般稱呼了。
可是這個“車行”又是何意?
要說這備忘司,最早脫胎于太祖爺武皇帝定鼎之后,退役下來的親衛(wèi)老人。
執(zhí)掌京城一地的“諸事備忘”。
隨著時間的推移,攤子越鋪越大。
慢慢的南方和關外也有了備忘司的勢力。
所以備忘司將關內(nèi)的人員,稱之為“俯內(nèi)”。關外的,稱之為“仰外”。
俯內(nèi)分為南、北兩鎮(zhèn)守,名面上聽從指揮使調(diào)度。
實則可以直接向皇帝呈送奏報直抵駕前,任何人不得阻攔。
主管地面事務是“車行”。主管水面情形是“舟行”。
而備忘司自查的部門,則稱之為“刻刀”等等。
雖然李浩宇看不懂腰牌,也不知道什么車行一類的。
可是此人身份還是弄清楚了。
便問道:“不知上差有何見教?”
沒有如王小旗想象中的那般場面,可以說李浩宇完全沒有情緒波動。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
王小旗醞釀的情緒完全沒有用到。
便干巴巴的說道:“我們永銘府總司官鄭老......鄭千戶說你是一個好的讀書人,他很看好你?!?p> 說完一拱手就面無表情的“飄”走了。
實則王小旗心中都快把自己罵死了。
直念叨:我這是做得什么破差事,話都不會說了。還差點喊出“老羆”。這回去怎么交代啊?我怎么就走了?
李浩宇只覺得此人莫名其妙,什么好啊壞啊的。
至于那句“看好你”,更像是無良商人哄騙入職新人的話。
不過是為了哄著你多干活罷了。
瞧了瞧自己手上......什么玩意兒......
你走就走吧,倒是把這個腰牌拿回去啊。
李浩宇也沒什么心思等那甚王小旗回來拿,掛到號房鈴鐺上就繼續(xù)睡去了。
只說那王小旗自覺差事辦的不漂亮,雖說回去也復命了。
終歸沒了好心氣,也匆匆睡下了。至于腰牌之事,忘得是一干二凈。
依舊是天將大亮的時候,差人回來取火盆。
那腰牌懸于鈴鐺下,正輕輕搖曳。
差人被擾了視線,抬頭望去。
緊跟著差點沒叫出聲,直接就坐到地上了。
心中暗道:我滴皇天上帝呀,備忘司!這位金貴人難不成還是個“褐衣猛虎”?
說起來,倒是差人的反應才是王小旗想看到的。
不過差人也是心中太過害怕,忽視了細節(jié)。忘了備忘司可是天子親衛(wèi)。
哪怕只為了避嫌,也不能走科舉這條路。
便是家中子弟眾多,只要一人承襲了備忘司的職位,便倶都不能再出仕做官。
終歸因為李浩宇沒直面感受過,當年備忘司大規(guī)模抓人,構陷牢獄之災的“盛事”。
所以對王小旗表現(xiàn)的過于“冷淡”。
此時的差人坐在地上,好久才緩過神來。
心道:貴人把牌子掛在此處是何意?不對,我有何德何能去揣測這般深意?
不提差人忐忑的思考著深意,以及要不要報告上官。匆匆把火盆端走了。
單說李浩宇醒來,扭頭看向號房外。一眼就瞧見了那塊腰牌......真煩。
哪怕為了防止旁人瞧見,惹起事端。
李浩宇只得無奈的拿下腰牌塞進自己懷里,等那人再來尋他。
這是府試的第三天,考帖經(jīng)。
簡單來說就是考“記、誦”。
對于擅長背書的人來說,這題目自然是強項。
李浩宇的前身,歷史上的大唐。
帖經(jīng)是首先要考的題目。而此方天地,帖經(jīng)則放在最后一天來考。
此題主要考應試者的記憶能力。
偏前兩日的題目,倶要耗費無數(shù)心神。
待頭昏腦漲之時,才把這般需要強記的東西拿出來考你。
存的就是一份險惡用心,答題之人能發(fā)揮出十之七八便是上上了。
好在這次的題目,不同于昨天那般模棱兩可讓人煩悶。
題目中規(guī)中矩,李浩宇也答得四平八穩(wěn)。
這一科不同于前兩日,待過了午時,便可以搖鈴交卷離開了。
李浩宇早早答完卻沒有離開,總覺得這腰牌還是快些交給昨天那甚王小旗才好。
可惜終沒有如愿,捱到了未時,腹中早就空了。
想著反正“猛虎”們神通廣大,尋我來要罷了。不如歸去。
待李浩宇出了龍門,這府試與縣試比起來更加盛況空前。
差役彈壓也壓不住地面了,人聲鼎沸。
不過倒不難找,熊師傅居然把徐小胖抗在自己肩膀上。
徐小胖看著李浩宇不停揮舞著手臂。
圓臉上紅撲撲的,不知是激動,還是因為都“取字束發(fā)”了,仍被別人抗著而害羞。
周圍的聲音震耳欲聾,便是耳朵貼在對方嘴上也聽不真切。
熊師傅干脆做了一個離開的手勢,眾人直接離開了此處。
待尋了一個僻靜的巷子,徐小胖對李浩宇大吐苦水。
“李士啊,你不知道我受了多少的苦啊。那破東西也好意思叫棉被?我那一床,死沉死沉的,絕對比你的那床要沉?!?p> “還有那個味道,也不知道是霉了,還是汗啊什么的。我都要吐了?!?p> 徐小胖還夸張的捏著自己的衣服嚷道:“你看看,我都瘦了!衣服大出來好多呀。”
李浩宇面容古怪的迎合著徐小胖。
直覺告訴他:如果告訴了徐小胖自己的境遇,估計這朋友是做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