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你個臭小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看我不捶你?!睆埵寮僖馓Я颂郑骸澳阌惺聝簡??”
“小事兒?!背饎P大大咧咧的一指胡易:“這是我兄弟,沒啥事兒就讓他走吧。大中午頭的,還沒吃飯呢,年輕人可不像你們老家伙那么扛餓。”
“哦?他是你朋友?”趙叔呵呵一笑:“怪不得這么橫呢,跟你一個德性?!?p> “不是不讓他走。沒看見警察在門口嗎?你這兄弟剛才打了人,讓他進來躲躲,免得惹麻煩?!睆埵逭f著向窗外張望一眼,見那警車正緩緩駛離校門,于是沖幾人揮手道:“行了,警察走了,都該干嘛干嘛去吧?!?p> “謝謝張叔,謝謝趙叔?!背饎P把煙頭往煙缸里一掐,抬手招呼著沙樂天和胡易:“走,吃飯去?!?p> 三人剛一轉(zhuǎn)身,門被推開了,一個敞懷穿著深灰色呢子西裝的中年人邁步進屋,先神情嚴峻的看看沙樂天和胡易,然后將目光落在仇凱臉上:“你在這兒干什么?”
“怎么了?”仇凱瞪著兩只小眼珠一笑:“不行嗎?”
來人正是上學期新調(diào)到一中的教導主任,也就是之前仇凱口中的老薛。沙樂天原本想像平日見面時一樣問候一句,但見他對自己的朋友如此不客氣,心里不免有氣,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薛主任直挺挺堵在門口盯著仇凱,似乎沒有讓三人離開的意思。張叔和趙叔急忙起身笑著迎過來:“薛主任,吃了嗎?”
“嗯,吃完了?!毖χ魅巫阕銉擅腌姾蟛艑⒁暰€移開,神色卻并未緩和:“老張,門口剛才怎么回事?有人打架?聽說驚動警察了?”
“嗐,可不是嘛!警車剛剛走,我們正打算去跟您匯報呢。一幫外面的小痞子來找事兒,打傷了咱們一個學生。我們及時報警,警察來到以后帶走兩個,剩下的跑沒影了。”
“受傷的學生呢?情況怎么樣?”
“問題不大,腦袋上淌了點血,剛剛讓救護車拉走了?!?p> “嗯。我聽說咱們的學生也把對方打了?!毖χ魅卫淅涑饎P一斜眼:“是不是他干的?”
老張和老趙一愣,就聽仇凱淡淡笑道:“操,你哪只眼看見我動手了?扯淡?!?p> “你說什么?嘴巴給我放干凈點!”薛主任兩道眉毛一立,眼看就要發(fā)作。一旁的胡易見狀忙主動開口:“薛主任,不是他。人是我打的?!?p> “你?你打人了?”薛主任稍感意外,眼中射出兩道駭人的寒光:“你是哪個班的?叫什么?”
“高一九班,胡易?!焙诐M不在乎的一梗脖子:“他帶人來打了我同學,我揍他不應(yīng)該嗎?”
“就你自己?還有別人動手嗎?”
“沒了,就我自己?!焙邹D(zhuǎn)頭看著仇凱笑笑:“跟他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p> “沒關(guān)系?那他怎么也在這兒?”薛主任緊皺雙眉,滿腹狐疑的再次瞟向仇凱,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嫌惡之色。
胡易咂了一下嘴唇,聲音中透出幾分不耐煩:“沒干什么。大叔讓我進來躲躲,他倆是我朋友,叫我去吃飯,怎么了?”
“朋友?”薛主任意味深長的擰緊眉毛,目光再次掃過三人。教導主任平日接觸的學生要么是班干部等活躍分子,要么是問題少年。他剛調(diào)來不久,對沙樂天和胡易都沒什么印象,但卻熟知仇凱往日的種種劣跡,打心眼里對他極度鄙夷。
剛才薛主任正在食堂吃飯,聽說有人打架急忙匆匆趕到校門口,走進門衛(wèi)室一見仇凱便先入為主的認定跟他脫不了干系,一門心思借這個由頭好好整治他一番。
豈料參與其中的卻是個高一的生面孔,薛主任稍感泄氣。本不打算跟他多廢話,不過眼瞅這個愣頭青言談表情與仇凱頗有幾分相似,忍不住又沖胡易冷笑道:“少跟這種人來往,對自己沒好處。年紀輕輕的,交朋友要謹慎?!?p> 胡易一呆:“???哪種人?”他幾分鐘前才認識仇凱,連名字還沒來得及問,更對他毫不了解。若不是有沙樂天這層關(guān)系,肯定不會妄稱其為朋友。
仇凱在一旁聽的大為光火,斜起半拉嘴角陰森森笑道:“薛主任,說誰呢?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懂嗎?”薛主任冷哼一聲,轉(zhuǎn)身摔門而去。
“傻逼?!背饎P憤憤從鼻孔中嗤出一口氣。沙樂天對薛主任的態(tài)度也有些反感,轉(zhuǎn)頭淡淡一笑:“甭搭理他,吃飯去吧,朱蕊還在外面等著呢?!?p> 從那天起,高一的胡易加入了沙樂天的朋友圈子。通常來說,校園內(nèi)的年級差別是比較涇渭分明的,學生們很少跨級交朋友。但沙樂天和胡易本就是兒時要好的玩伴,二人其實是同歲,沙樂天比胡易大幾個月,上學又比較早,而胡易恰好上學比較晚,如此一來便錯開了一個年級。
在沙樂天的印象中,胡易一直是個聰明乖巧的孩子。他生長在根正苗紅的革命干部家庭,雙親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工作體面、待人親切、教子有方,所以胡易小時候雖然頑皮,但在街坊眼中是個品學兼優(yōu)的好孩子,周圍的大人們一提起他便滿臉都是羨慕之色:“你看人家老胡家那孩子,聽話、懂事、有禮貌,學習成績還那么好。要說啊,這優(yōu)秀家庭教育出來的孩子就是不一樣。”
然而現(xiàn)在胡易的性情言行卻與當初印象中大相徑庭。通過半個多學期的來往,沙樂天發(fā)現(xiàn)他對學習絲毫提不起興致,說起學校和老師時總是一臉不屑、滿腹牢騷,毫不掩飾心中的不滿與鄙視,儼然是個離經(jīng)叛道的輕狂少年。
“稍微收斂點吧,多學學習。”沙樂天有一次以過來人的身份試著規(guī)勸他:“你現(xiàn)在高一,應(yīng)該打好基礎(chǔ)。到了高二功課難度就上來了,課程也緊,到時候再想補課可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