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添妝
顧太夫人聽著眉頭微微舒展。
她也知道慕容家恐怕還不足以入太后的眼，但也總算是一個(gè)拿得出手的姻親，至少會讓太后覺得這門親事對康王并非毫無益處。
顧太夫人定了定神，指腹摩挲著光滑如蠟的佛珠，道：“馨雯，待會兒，你去安慰一下嫆姐兒，讓她別多想?！?p> “她年紀(jì)小，沒經(jīng)過什么事，我擔(dān)心她憂思在心。”
說著，顧太夫人的眸子里浮現(xiàn)些許陰霾，越來越濃。
顧燕飛那丫頭實(shí)在是沒良心，不知感恩，不知所謂！
這一刻，顧太夫人后悔了，她真不應(yīng)該心軟把這丫頭接回來，才會委屈了她的嫆姐兒。
王氏立刻應(yīng)下：“兒媳待會兒就去采苓院看嫆姐兒。”
“這孩子素來心胸寬廣、福大命貴，母親別太擔(dān)心了?！?p> 王氏這番話可謂說到了太夫人的心坎里，顧太夫人微微頷首，心里深以為然。
顧簡夫婦倆勸太夫人好好休息后，就告退了。
顧簡又匆匆出了門，而王氏從慈和堂出來后，就徑直去了顧云嫆的采苓院，又吩咐下人給慕容府那邊遞了帖子，忙得腳不沾地。
顧云真的親事是三年前就定下的，今年慕容家已經(jīng)來侯府請過兩次期，按規(guī)矩，直到第三次請期，女方才會鄭重應(yīng)下。
如今慕容雍攜軍功而歸，兩家現(xiàn)在商議婚期也頗有幾分錦上添花的喜慶。
雙方皆有誠意，于是不過短短十天，顧云真的婚期就正式定下了。
顧家已經(jīng)好些年沒辦喜事了，顧云真是長女，也是這一輩的兒女中第一個(gè)談婚論嫁的，一時(shí)間，侯府上下全是喜氣洋洋的。
作為堂姐妹，顧燕飛得了消息后，就特意跑了一趟嘉卉院為顧云真添妝。
“謝謝二妹妹。”顧云真笑著接過了顧燕飛遞上的匣子，顧盼間透著一絲少女特有的嬌羞。
她穿了一件嫣紅色繡海棠花襦裙，肌膚仿佛明珠生暈般細(xì)膩剔透，一雙秋水剪瞳溫婉動人。額頭的那道傷口已經(jīng)結(jié)了痂，掩在濃密的流海下。
看著神采煥發(fā)的顧云真，顧燕飛的眼神也柔和了三分。
這一世，顧云真的婚期比上輩子早了好幾個(gè)月。
也是，上輩子顧云真的臉受了重創(chuàng)，傷口愈合也需要時(shí)間，自然不會這么急。
這十來天連下了幾場雨，窗口吹進(jìn)來的風(fēng)猶帶些許濕氣。
“大姐姐，看看我給你備的禮?！鳖櫻囡w將茶幾上的木匣子打開，露出其中之物。
她才剛回府，手頭的首飾是府里給的份例，都是些普普通通的東西，不適合給顧云真添妝。
她的添妝禮全是她親手準(zhǔn)備的。
顧燕飛指著匣中之物道，“這是我親手制的熏香，可以定神養(yǎng)氣?！?p> 顧云真將那小巧精致的荷包捏在手里，小臉上瀲滟著桃花般的紅暈，羞澀地說道：“我會好好保管的?！?p> 自從靖王府那日她們坦誠相待地交談過一次后，顧云真深覺彼此之間像是共享了一個(gè)秘密似的，對待顧燕飛又比從前親昵了不少。
“就算我出嫁，我也還是你姐姐，你可以常去慕容家看我?！?p> 她臉上的紅暈又深了幾分，眉宇間帶了一點(diǎn)對未來的憧憬。
顧燕飛怔怔地看著顧云真，恍然間，又聯(lián)想起了上輩子，顧云真出嫁后一個(gè)月曾回過一次娘家，那會兒的顧云真滿面都是脂粉也掩蓋不住的疤痕，人消瘦了一大圈，憔悴不堪，與現(xiàn)在嬌美如花的樣子判若兩人。
“對了?！鳖櫾普嫦氲搅耸裁矗I(xiàn)寶似的拿出了一件大紅色鑲嵌一圈白色貂毛的小衣裳，“你看這個(gè)，好不好看？”
顧燕飛：“……”
這小衣裳顯然是給晴光的。
顧云真拿著那小衣裳左看右瞧，越看越滿意，美滋滋地說道：“京城的冬天冷，穿上這個(gè)，晴光就不會冷了?！?p> “我還做了配套的圍兜、項(xiàng)圈……”
說話間，一陣挑簾聲倏然響起，顧云真的大丫鬟笑容滿面地走過來稟道：“姑娘，三姑娘來了?！?p> 顧云真笑著讓大丫鬟把人領(lǐng)來。
不一會兒，著一襲丁香色交領(lǐng)長襖搭配白色挑線長裙的顧云嫆就緩步朝姐妹倆走來，白凈的鵝蛋臉上脂粉不施，笑靨淺淺，一如往常地讓人如沐春風(fēng)。
顧云嫆一眼就注意到兩人之間的木匣子，含笑道：“倒是巧了，我和二姐姐一樣，也是來給大姐姐添妝的?！?p> 說話間，顧云嫆客客氣氣地對著顧燕飛微微頷首，算是致意，那談笑自若的樣子似乎已經(jīng)對靖王府的事徹底釋懷了。
顧燕飛也在看顧云嫆，眸色微沉。
一層濃郁的金色縈繞在顧云嫆的周身，仿佛快要滴出水來。
旁邊的顧云真身上那絲絲縷縷的白光像是根根細(xì)線一樣，被那金光纏繞了進(jìn)去。
顧云嫆周身的金氣生機(jī)勃勃，而顧云真身上的白光卻變得有點(diǎn)暗淡。
這一幕非凡胎肉眼可見，也唯有顧燕飛看到。
顧燕飛微微瞇了瞇眼。
她知道，這白光是顧云真的氣運(yùn)，普通人的氣運(yùn)都是這樣，或弱或盛，但不會有太大的區(qū)別，天道對大多數(shù)人都是公平的。
顧燕飛不由想到十天前她從慈和堂里出來時(shí)，三太太嚴(yán)氏說的那番話，說顧云真自小就常被顧云嫆連累……
她若有所思地抬起右手，想要撥開那金色的“氣”，卻感覺手掌傳來一陣灼燙感。
她將那白光從金氣的纏繞中剝離了出來，又默默地收回了手。
顧云真笑吟吟地與顧云嫆說著話，兩人言笑晏晏，全都沒有感受到任何異樣。
顧燕飛微一挑眉，看著顧云嫆身上那沸騰喧囂的金光漸漸平靜了下來。
成了。
又特意多坐了一會兒，顧燕飛這才起身告辭：“大姐姐，我還要出門，就先走了，得空我再來找你?！?p> 顧云真也沒留她，吩咐大丫鬟送顧燕飛出去。
“二姐姐慢走?！鳖櫾茓捖渎浯蠓降匦Φ?，只以為顧燕飛是有意避開自己，也沒在意。
“大姐姐，”她親昵地挽著顧云真在羅漢床上坐下，“你看看這支發(fā)釵喜不喜歡，是我親手畫的樣子，專門叫人打的……”
后面的話顧燕飛就沒聽到了。
走出屋后，顧燕飛低頭看向右手掌心，嬌嫩的掌心被燙紅了一片。
這是被顧云嫆的氣運(yùn)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