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無風(fēng),然而樹影依舊晃動,圓月高懸,天地間模糊一片,這樣的夜晚若無極佳視力,走哪都磕磕碰碰,很明顯豬頭三就沒有這種特長,再加之動作笨拙,走哪撞哪,平常這個時候他都呼呼大睡,但今晚硬著頭皮摸黑了一次,原因無它,狗蛋身上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氣息,他想知道為什么?
結(jié)果!不出所料的結(jié)果,豬頭三再也沒出現(xiàn)過,這直接導(dǎo)致本來是三個人干的活,變成兩個人咬牙堅持,在這之前三公子從來沒有干過活,腳是傭人洗的,頭發(fā)是丫環(huán)梳的,然而這一次接近兩天的時間,一大片地,手中一把鋤頭,一下接一下,把梆硬的地皮一塊塊挖開,然后再敲碎,這要耗費(fèi)巨大的精力,個頭小一點(diǎn)的牛恐怕都要累趴下,但三公子依舊堅持下來,他曾一度厭倦這種重復(fù)無聊,毫無意義的工作,可還是堅持到最后;再說狗蛋,越干越有精神,用鼻子嗅著土壤的味道,看著老頭把一粒粒種子撒下去,自己跟在后面翻土壓實(shí);接著說老頭,自從那晚一席深邃透徹且富含人生大道理的話折服三公子后,就再也沒說過什么正要八經(jīng)的話,不是罵豬頭三怎么就跑了,就是在教訓(xùn)三公子和狗蛋這不對那不對,這挖的深了,那又翻得淺了,又是絮絮叨叨個沒完。在撒完最后一把種子的時候,老頭頗有些意味深長的自問自答道:“你倆可知為何要在入冬之前播種深埋?因為溫床是培育不出好苗的,只有在地下經(jīng)歷寒冬,慢慢蓄積力量,等待來年開春的那一刻破土而出,正所謂好雨知時節(jié),當(dāng)春乃發(fā)生便是此理,勤奮努力固然重要,但時機(jī)往往決定成敗,絕不可貿(mào)然行事,一步錯便步步錯,自此將萬劫不復(fù)?!?p> 三公子神色凝重,老頭這番話讓他心中種種念頭上下翻騰,隨后三公子又一次行大禮道:“多謝大先生教誨?!?p> 狗蛋同樣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道:“說這么多,我懂老頭的意思了,如果明年開春再播種,太早種子會凍壞,發(fā)不了芽;而要是太晚的話,這苗出得晚,錯過最佳時機(jī),慢一步便步步慢,來年收成便會很少。”
很少說出這么有道理話的狗蛋,驚得三公子說不出話來,老頭也頗為滿意:“不錯!孺子可教也,要是小豬頭三能有你一分的悟性,也不至于現(xiàn)在還是個豬頭三,不過我老人家奇怪得很,平常我吩咐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絕不會食言,可不知這幾天怎么回事,那晚消失之后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
三公子似笑非笑的看著狗蛋,他在等狗蛋說點(diǎn)什么,而狗蛋此刻還沉浸在無邊思緒中,很長時間之后才回過神來,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人是萬物之首,因為在這片天地間,只有人會去真正的思考萬事萬物,所以才會摸索出種田這門復(fù)雜無比的本領(lǐng)來,所以才變得強(qiáng)大;而人之外的生靈則靠本能行事,為了活著而去殺戮搶奪?!?p> 三公子....無語很長時間,想不出這是什么奇怪的言論和切入點(diǎn),而老頭也是久久不說話,之后連說三個好,難得鄭重?zé)o比的說道:“老夫自詡浩然正氣長存,已看透人世間種種,想當(dāng)然以為人本就是天地萬物之首,有生之年以來,從未站在人以外的角度認(rèn)真想過這些,更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的答案會是這樣,好好好!...”
第三天一大早,豬頭三出現(xiàn)了,走路一瘸一拐,光禿禿的大腦袋,臉上全是一道道的傷口,身上用布條裹著大大小小的傷口,滲出的血凝固成暗紅色斑跡,唯一顯眼的還是那個金燦燦的大鼻環(huán),他一見到老頭,顧不得疼,上前急切說道:“大先生要提防這小子,看著不咋的,悶不出聲,又矮又瘦,那夜我好奇跟上去,不成想這小子對著月亮幾聲吼叫之后,眨眼間變成長毛紅眼的狼頭妖怪,發(fā)狂一般追著我咬,且鼻子靈得很,躲都躲不掉,還好俺老豬熟悉這一帶的地形,再加上皮厚肉糙硬扛得住,這一路上拼命跑,天再晚亮一點(diǎn)的話,指不定就死在他手上?!?p> “哦!...怪不得那一晚上此起彼伏的狼叫聲,吵得我老人家睡不好覺,不過嘛!月圓之夜,那些個野狼都會對月而嘯,變得亢奮無比,這倒也不奇怪!所以呀!小豬頭三,大晚上的眼睛又不濟(jì)事,就別到處亂跑,這下吃虧了吧?沒事就好”老頭笑著安慰道,話說得輕巧,這事畢竟和他關(guān)系不大,咬的又不是他?
“大先生!”豬頭三表情異常凝重喊道,隨后走上近前附耳悄悄說了些什么,大先生看著狗蛋眼睛一亮,不由自語道:“居然和那位有同樣的氣息?!?p> “不錯!問題就出在這,那位大人在與劍宗一戰(zhàn)之后就化道消散,這是俺老豬親眼所見”豬頭三言之鑿鑿。
“或許百年前的那個傳言是真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倒也不奇怪!”大先生說完似是在思考什么。
兩人這一通對話,隱去了關(guān)鍵部分,旁人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尤其是狗蛋,正常說話他都很難理解,這下更是急得抓耳撓腮,瞪著眼睛喝罵:“看我干什么,你們到底要干嘛?”
老頭笑而不語,轉(zhuǎn)頭問三公子:“我老人家有些好奇,自打一開始見到你這位叫狗蛋的朋友,就覺得很不一般,就是不知他來自何方,家中父母可在,有兄弟姐妹幾人?”
三公子本就佩服這老頭,自然是把認(rèn)識狗蛋的前因后果都說了,但他也不傻,把與幽冥有關(guān)的略去不提,更不會說幽冥對狗蛋的評價和種種。
老頭沉默良久,隨后嬉笑道:“別在那裝鎮(zhèn)定,我老人家不傻,看得出來,你小子很好奇剛才我們在說些什么,只不過忍住沒問而以,既然你對我沒什么隱瞞,我所知告訴你也無妨。呵呵!人活得久也算是一件好事,就比如我這樣的老家伙,什么爛谷子陳芝麻的舊事多少知道一些,其實(shí)也算不得什么驚天的大秘密,只不過是些道聽途說而以,講講也無妨!”
“在下洗耳恭聽”三公子拱手討教,狗蛋滿臉熱切的模樣,一旁的豬頭三則顯得冷淡許多。
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老頭一臉憧憬,開始回憶起過往:“我拜入師門的時候,曾聽我的師尊提起過一些,據(jù)說萬妖王是一只活了有上萬年之久的蓋世大妖,也統(tǒng)治妖界近萬年,然而就在百余年前,也不知出于何種原因,這萬妖王主動散去一身修為,徹底消失在天地之間,這便是化道這一說法的來源,萬妖王是不是真的身死道消?一切無從考證,因為誰也不知道,但妖界重新出現(xiàn)在人世間是真的,之后便有了妖獸與人世間的百年爭斗?!崩项^話說到這停下來,慢吞吞的給長煙桿裝煙絲。
狗蛋頭一次聽這個故事,興奮得很,胡媚兒拎著茶壺靜靜站一旁,這些對她來說,也就是聽個故事而以,三公子早就知道,便催促道:“這些我在書上看過,大先生您直接說重點(diǎn)吧!”
“書上?書上哪些所謂正史,大方向沒錯,但三分真,七分假,好多細(xì)節(jié)都給忽略了”老頭反駁道,待他又慢吞吞點(diǎn)上火,才不緊不慢說道:“還有一個說法,當(dāng)年萬妖王化道,其實(shí)是另一種方式的重生,它一身的精氣化為成千上萬道灑向人世間的每一個角落,不管是人是妖,甚至是花草樹木,只要吸收這股精氣,先天就擁有修煉的資質(zhì),悟道的潛能,若是加以時日,最終會成為新的萬妖王也說不定,而幾十年前帶領(lǐng)大大小小妖怪禍害人世間,與劍宗對抗的那個大妖,也號稱是萬妖王,據(jù)后來人所知,這個萬妖王是草木修煉成精的花妖,據(jù)說便曾吸收過先天精氣,看上去是人畜無害,弱小的人類女子,實(shí)則是有稱雄天下野心的大妖,而站在你們眼前的豬頭三,他便是當(dāng)年這個萬妖王欽點(diǎn)的座下大統(tǒng)領(lǐng)?!?p> “哦!居然還是座下大統(tǒng)領(lǐng),就你這點(diǎn)水平,照這么看來,這新的萬妖王也不怎么樣!”三公子笑道。
“大先生為何以前從未說起過這些事,關(guān)于先天精氣,就連俺老豬也是頭一次聽說,就是不知道大先生又是從何處得知?”朱老大鄭重問道,對于三公子的嘲諷反倒是不那么在意。
“你又沒問?我自然就沒說,至于從何處得知?當(dāng)然是當(dāng)年攪動風(fēng)云那位無意間透露的,在場聽到又不止我一人”老頭意有所指。
“那位?哼!是不是那個挨千刀的鐘阿平,這個該死的家伙,要是讓我知道他埋在那里的話,俺老豬定要把他挖出來,挫骨揚(yáng)灰!”朱老大咬牙切齒。
“鐘阿平?我曾聽人提起過,只知其名,卻不知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人物?”三公子好奇問道。
“呵呵!”老頭干笑,噓唏道:“鐘阿平!很復(fù)雜,一個說不清道不明,亦人亦妖亦正亦邪的人物,說他是惡人吧?也沒錯!他當(dāng)年和那個花妖曾是一對戀人,聯(lián)手大鬧烏氏王朝,攪得天翻地覆,烏氏王朝的覆滅和劍宗衰敗,他都脫不了干系,且自古人妖相戀是大忌,是他把自已送上絕路,站在人世間的對立面,受萬人唾罵,這一點(diǎn)是毋庸置疑的;但你要說鐘阿平是好人,是拯救天下的英杰吧?也沒有錯,那花妖后來自封為萬妖之王,短短幾年間便糾集一支上萬的妖獸大軍,四處破壞劫掠,劍神死后,烏氏王朝的精銳鐵騎也被妖獸大軍所敗,兵鋒直指中原城,這個時候無人能敵得過這萬妖王,自此天下間妖獸四起,人世間再度重演百年前的獸潮劫難,而鐘阿平就在這個時侯站了出來,手持那把無人能駕馭的劍神之劍,一劍斬了萬妖王,這才奠定了中原城之戰(zhàn)的勝利,你說這鐘阿平當(dāng)不當(dāng)?shù)闷鹁仁烙⑿壑???p> “好好好!這才是力挽狂瀾,救世的英雄,這鐘阿平當(dāng)?shù)闷鹩⑿鄱?,可惜卻不被世人所知,不出所料的話,這一切是有人在故意隱瞞,武道盟果然是欺世盜名之輩。”三公子恨恨說道。
老頭對此反倒是顯得很平靜,用一種講故事的旁觀者口吻接著說道:“若是這樣的話倒好,萬妖王身死,那些個妖獸大軍不攻自散,而鐘阿平必然是拯救世間于危難之際的英雄,可惜!壞就壞在這鐘阿平太過癡情,眼里只有兒女情長,親手挖出自已的心臟救活萬妖王,他雖甘愿受死,但所做之事卻并不被世人理解和看好,從此在世間除名,再無鐘阿平其人。至于萬妖王后來因何消聲滅跡,甚至如豬頭三所說的那般化道消散,她與鐘阿平的種種過往糾纏,這或許只有他們自已知道,接下的事你們都知道,那些個妖獸在失去首領(lǐng)之后,便不成氣侯,而武道盟組建的聯(lián)盟軍則趁此時機(jī)剿滅大批的妖獸主力,剩下的一哄而散,自此之后,這天下大勢又一變,權(quán)力的中心逐漸轉(zhuǎn)移到武道盟,而在出了自稱武神的這個武道盟主之后,或許這人世間風(fēng)云變幻,又是另一番景象,至于以后會怎么樣,又有誰會知道呢?”
“哼!老頭你現(xiàn)編的吧?”狗蛋哼哼道,他不是不相信,而是這老頭猥瑣得很,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不錯!還會有人挖自已的心救別人,這一點(diǎn)太過不可思議”三公子附和道。
“不巧得很,老夫有幸在場,曾親眼目睹,雖然時過境遷,當(dāng)年一起活著的人沒剩幾個,但好在我老人家活得夠長,走過的路比你們吃的鹽還多,所以...我說的都是真的”老頭說這話時,頗有些洋洋得意。
“不錯!當(dāng)年俺老豬也在場,之后萬妖王大人帶著那死小子的尸體不知所蹤,過了不久她曾召集我等幾大統(tǒng)領(lǐng)碰過一次面,說了很多話,我也沒記住太多,只記得她說什么愧對世間,不久要化道,讓我等潛心修煉,以后不許在人世間作亂,禍害生靈,過了很多年之后,直到我遇到大先生,我才知道,原來化道就是死,當(dāng)初我還以為化道是萬妖王大人閉關(guān)修煉的一種法門呢!”豬頭三悻悻說道。
“哦!萬妖王也是被雷劈死的”狗蛋補(bǔ)充總結(jié)道。
“不錯!說得好聽就是化道,其實(shí)就是死了,我曾聽一位前輩說過,當(dāng)年劍神靠著手中的一把普通至極的精鋼長劍,救全天下生靈于浩劫之中,他一生專注劍道,心中容不下一絲雜念,可惜后來漸入癲狂,劍指蒼天,死于雷劫之下,身死道消,只留下一把隨身的佩劍算是遺物,到最后以訛傳訛,才有劍神化道之說。”三公子也來補(bǔ)充道,說這話時,他對那位曾經(jīng)的大人物‘劍神’還是抱著恭敬仰望之情的。
“呵呵!下雨拿把劍指著天,不被劈死才怪,難道小時候大人沒教過你們嗎?下雨天出門,身上別帶鐵器,尤其別指著天”老頭嬉笑怒罵,完全不把這些當(dāng)回事,隨后不經(jīng)意間又補(bǔ)充一句:“你嘴里的那個前輩叫什么名,或者又是什么大俠來?說來讓我老人家聽聽”
三公子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人的身影,再看看眼前猥瑣的小老頭,好半天后,不由頻頻點(diǎn)頭道:“嗯嗯...不錯!那位前輩自稱血蝠老祖,行事雖然怪異,卻頗有大俠之風(fēng)范,尤其注重一個信字,為了兌現(xiàn)口中的一個承諾,不惜以身犯險,在千軍萬馬中沖進(jìn)敵營,只為救一個素不相識婦人的夫君,但就這一點(diǎn),某些人與他比起來相差太甚?!?p> “小子!你知道我老人家不好這些虛名,想膈應(yīng)我沒用,況且你說的血蝠那個老家伙,我和他打過交道,我知道他什么德性。”老頭隨意道。
“大先生有大氣概,說的自然是”三公子客氣道。
豬頭三插話道:“俺老豬這一生要感謝三人,其中之一便是大先生,于我重傷垂危之際,救得我一命,并且不介意我是妖怪,和我坦誠相待,授我做人之道,讓我明白人的世界不止有兇險狡詐之徒,就算是殺人放火的土匪強(qiáng)盜當(dāng)中,也有重情重義,忠心耿耿的;而另一位就是萬妖王大人,她在我懵懂無知之時點(diǎn)化我開竅,助我成大妖,乃是我再生之父母,也是妖界之王,也只有萬妖王大人才是俺老豬真正佩服敬仰,為之甘愿豁出性命的主人。”
三公子饒有興趣的問道:“你既然能做土匪山賊窩里的大王,難不成他們不知道你是妖怪,要知道,人最怕的就是妖怪?”
“哼!那不一定,不管是妖還是人,其實(shí)最怕的是死,最想的是能活著,誰歷害誰就是老大,我對他們好,他們自然聽我的,至于我是人是妖,或許有人知道,也或許并沒有人知道,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難得豬頭三能說出這么有水平的話,老頭默許的點(diǎn)點(diǎn)頭,三公子則被整得無話可說。
豬頭三在鄭重說完這些話后,將目光看向狗蛋,用一種不可置信的語氣質(zhì)問道:“至于你小子,我管你叫什么蛋,也不管你是人還是妖,為何你身上會有萬妖王大人的氣息?既然現(xiàn)在俺老豬知道萬妖王大人真的死了,那就說明你知道萬妖王大人在何處,并且還動了她的尸骸,不然絕不會有她的氣息?!?p> 小老頭瞇著眼看向狗蛋,好半天才說道:“這小子雖然有些奇怪,但的的確確是個人無異,或許說不定掌握了什么秘術(shù)奇寶才對”
豬頭三信誓旦旦道:“大先生有所不知,萬妖王大人道法之高,妖氣蛻變得幾近于無,也只有我等跟隨在她身邊的統(tǒng)領(lǐng)才能覺察得到,而這小子身上就有這股氣息?!?p> “道法?呵呵...那到不一定,老夫還知道一些秘辛,或許能解惑”老頭不緊不慢道。
“解什么惑?又是鐘阿平那個該死的人類說的?”豬頭三瞪眼。
老頭也沒買關(guān)子,看看三公子,看看胡媚兒,隨后慢條斯理的說道:“你就當(dāng)是鐘阿平說的吧!但也不全是,因為是一些被人遺忘的百年往事,也是驚天的大秘密,不過我也是道聽途說而以,做不得真”
“就是說你在瞎吹牛?”狗蛋搶答,三公子在旁示意他閉嘴。
“傳說,哦!不對,要么是據(jù)說吧!武道盟為何要隱瞞有關(guān)于鐘阿平和那個花妖,對!也就是萬妖王的一切消息,一來嘛!自然是為搶功勞,畢竟兩人都死了,知道這些過往真實(shí)細(xì)節(jié)的人又不多,趁機(jī)掩蓋真相,欺瞞天下,也不是不可能;而至于第二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這花妖生命力為何如此之強(qiáng),怎么都打不死,她甚至能將重傷,瀕臨死亡之人給救活,這也是哪些個妖獸愿意跟隨她的主要原因,而鐘阿平此人似乎也具備這種特質(zhì),最主要的是他能讓那把劍神佩劍發(fā)揮威力,要知道!全天下所有人,即便是武道盟主,都無法讓那把劍展現(xiàn)出一絲的劍氣,可鐘阿平卻能讓那把劍發(fā)出萬千道劍氣,僅憑一招便斬了不死花妖?呵呵...據(jù)說是因為一件寶物,一件牽扯到近百年前便已現(xiàn)世的寶物,一件開啟靈智,能自已認(rèn)主的寶物,或者不應(yīng)該叫寶物,應(yīng)該叫神物才對,因為這神物是一顆活著的跳動的心臟,誰擁有它,誰就能長生不死,所以它比乾坤葫蘆,山河圖那等先天至寶還要?dú)v害,而鐘阿平和花妖,一個是烏朝邊關(guān)小村落里無任何資質(zhì)的凡人;另外一個原本是一株荒野里平平無奇的蘭草,在短短幾十年間,這鐘阿平便從普通凡人到煉體入門,再到聚靈頂峰,再到悟道之鏡界,這是道門中人想都不敢想的,就拿老夫來說,修道近百年,也只不過是堪堪悟得一絲道法而以,眼下垂垂老矣,恐怕也活不得幾年,更別說再近一步;而那花妖,同樣的幾十年間,從開啟靈智到化形,再到蛻變原形修成人身,成為大妖號令妖獸,這也是所有妖怪做不到的,要知道!在妖界隨便站出來一個大妖,無不是修煉上千年之久才行,所以歸根結(jié)底,只可能是因為這兩人擁有那件先天神物‘不死之心’”老頭說完這么多,總算是長出口氣,此時他眼神呆呆的望著前方,嘴里發(fā)出一句感慨“先天神物,誰不想擁有,誰不想天下無敵,誰又不想長生不死...”
所有人都聽呆了,豬頭三張著大嘴,口水嘩嘩直流,難不成他以為那東西會好吃?而一直默不作聲,原本只當(dāng)是故事聽的胡媚兒,也是眼神迷離,她或許又會有別的什么想法?再來就是狗蛋和三公子,對于不死之心自然是知道的,幽冥那老家伙說起過,但說得粗略大概,好像可能說不定,也沒怎么當(dāng)回事,眼下聽這老頭說得神乎其乎,反倒是把倆人給聽得有些激動起來。
激動歸激動,但沒有真憑實(shí)據(jù),也沒有親眼所見到底是個什么玩意,是大還是小,是方的還是圓的。三公子很快就平靜下來,但他認(rèn)定一個事實(shí),萬妖王肯定是化道在齊國附近,而狗蛋這家伙是狼養(yǎng)大的野人,或許在某個機(jī)緣巧合下刨了萬妖王的墳?zāi)?,所以沾染到氣息,與此同時說不定也得到了什么機(jī)緣,或者干脆這家伙把萬妖王的尸骸嚼碎咽進(jìn)肚子里,所以...等等!好像那里又不對,幽冥不是說,化道就是消散在天地間,什么都不會留下,那會不會有尸骸呢?
就在三公子胡思亂想的時候,狗蛋卻是雙手摸著胸口,一臉鄭重的說道:“明白了!我的心臟就是不死之心,怪不得每次我跑得太快就咚咚咚的亂跳,疼得我喘不過氣來,有好幾次就因為這個差點(diǎn)死了,原來是因為這鬼東西”
哈哈!哈哈!...豬頭三笑得喘不過氣:“對!小子你說得對,誰的心臟還不會咚咚咚的跳?我的也是不死之心,等那天俺老豬有功夫,心情好的話,摘出來爆炒給大先生下酒,哈哈哈...”
老頭摸著那幾根不多的胡須嘴里含含糊糊也不知說了什么,但只有三公子聽得真切,老頭嘴里念叨的是“老夫還是比較喜歡吃爆炒腰花”
笑過之后,老頭回過神來,語重心長的對著豬頭三道:“小豬呀!我也不知道這小子身上怎么就會有你家萬妖王大人的氣息,但我老人家可以告訴你什么叫化道,這化道不僅僅是死了這么簡單,而是連同身體和靈魂,所所有有的一切,就像是燒火冒出來的煙一樣,升到空中就沒了,什么都不會留下,灰飛煙滅,懂不懂?”
豬頭三到此時才反應(yīng)過來,哦!一聲之后,卻是沉默了,再下一刻,大大咧咧的豬頭三眼睛居然紅了,滿臉悲戚道:“沒想到萬妖王大人死得這么慘,是誰把她燒得連灰都沒剩?”
“這!...你個憨貨到底有沒有聽懂?哎!算了!你這樣想,那就這么算吧!”老頭也是無語。
三公子還在想著剛才狗蛋的話,嚇得眼睛都快瞪圓了,如此機(jī)密,萬萬不能讓人知道的秘密,這死小子隨口就說出來了,僅僅只是過了一會,三公子細(xì)想起幽冥的話,好像這一切都是真的,狗蛋的心臟真是先天神物‘不死之心’只不過以前沒怎么當(dāng)回事,誰知道會如此的不得了,再看胡媚兒,她...好像應(yīng)該也知道了。
三公子長出一口氣,還好這老頭沒怎么當(dāng)真,畢竟是一個不怎么起眼的小子,張嘴就來的話,鬼才會信,而且最重要的是,只要不是在狗蛋發(fā)狂變身的時候接觸到他,任誰都不會發(fā)覺異樣,豬頭三雖然見過狗蛋發(fā)狂,但只顧逃命,再加上不高的智商,估計也不會想到這一層。
沒等三公子喘過氣來,狗蛋冷不定的手指著三公子道:“誰說心臟就一定要跳,我家主人的心臟就不會跳,不信你們?nèi)ッ础?p> 此刻的三公子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沖上前去,朝著狗蛋狗頭上猛踩幾十腳,把鞋印留在他那張黑臉上,這家伙才張嘴,又把自已的底給抖出來,難道說話之前就不能動動腦子?
“這沒什么奇怪的,這天下間的邪門道法多得很,奸淫青年男女采陰補(bǔ)陽之法,吸童孩腦髓練邪術(shù),摘人心肝祭惡鬼等等,這些邪門外道終不得善了,然人活在世都有不得已,無奈何而為之之事,這事做了就做了,錯犯了也就犯了,但若是能心懷蒼生,及時回頭,只要不失人之本心,還是有救的”老頭又變回世外高人的模樣,說出這番大義凜然的話語來,手指依舊是捋著光下巴上那不多的幾根白毛。
三公子....又是出一脊背的冷汗,“好個大先生”性情多變,果然是令人猜不透。
一時間,氣氛顯得莊重而又不失溫馨,就在這美好的氛圍里,攪事的狗蛋又把話題扯向豬頭:“你不是說一生要感謝三人嗎?那還有一人呢?”
豬頭三又是一臉鄭重的嚴(yán)肅說道:“萬妖王大人的再造之恩,大先生的救命之恩,還有一人便是山中普濟(jì)寺的大和尚,幾年前俺老豬照往常一樣去劫道,不期撞上他師徒三人,遭遇一番惡戰(zhàn),俺老豬以一敵二打不過他倆徒弟,被打成重傷,還好那老和尚說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便饒我一命,這便是不殺之恩?!?p> 三公子聽完無語好半天,真不知道要說點(diǎn)什么好,是該夸這豬頭三真實(shí)誠,還是真臉皮夠厚,便道:“饒你豬命就是恩人啦?這樣說來的話,本公子不照樣饒你一命,這要怎么算?”
“那不一樣,俺老豬雖然打不過你,但俺老豬就是不服,你還把俺老豬的兄弟攆下水去洗澡,強(qiáng)令他們做事,放他們的血,這簡直欺人太甚,而且最可恨的是...你叫我豬頭三,這是在侮辱咋家的人格,總之俺老豬就是不服你”豬頭三說這話時,巴不得跳起來。
“那糟老頭還叫你豬頭三呢?”狗蛋質(zhì)問。
“你管不著!咋家愿意..再看你三個,一個是會變妖怪的死人妖,一個是活死人,還有你個死狐貍精,死阿飄...”豬頭三開始耍起無賴。
“當(dāng)真是一張欠揍的大饅頭臉!”狗蛋咬牙罵道,十個手指關(guān)節(jié)捏得卡卡響,胡媚兒在身后笑得花容亂顫,這是要發(fā)飚的前奏,而三公子只說了一句話:“弄死它!”
早起漫天的大霧,三公子一行人做好了過河的準(zhǔn)備,但老頭還在呼呼大睡,胡媚兒輕聲細(xì)語的去叫了幾次,可這老頭趴在屋里愣是沒起來,時間很快到了正午,也不知道為什么,大霧還是沒有散,太陽在天上依稀能看見一圈白光,胡媚兒煮好倭瓜湯,貼好窩窩頭,這會老頭才慢吞吞開屋門,對著天空打哈欠伸懶腰,接著便坐回桌前,呼嚕呼嚕喝湯吃窩頭,這幾天頓頓都是這玩意,狗蛋聞見就惡心,捏鼻子躲一旁,三公子則是象佂性的陪坐,胡媚兒依舊是給老頭捏肩膀,喝湯最大聲的自然是豬頭三這貨,他一點(diǎn)也不客氣,頓頓都能把所有飯菜吃個精光,妖怪居然改吃素了!不過想想倒也說得通,豬嘛!到底是雜食動物。
吃飽喝足,老頭敲著煙桿道:“這幾天活也干得差不多了,你們可把我老人家的存糧都吃空了,是時候送你們走了?!?p> 什么話?算下來,三公子一行人基本就沒怎么吃,還不是那豬頭三一個人吃的。三公子也就只能嘴里嘀咕,轉(zhuǎn)臉便恭敬的說道:“那有勞大先生,我等這就去岸邊準(zhǔn)備”
“不用,不用!”老頭笑咪咪道。
“不用船,那要怎么過?河又沒上凍?”三公子疑惑。
老頭頗有些洋洋得意:“你以為我老人家動動嘴皮子就能唬住小豬頭三?救過他一命,他就會如此聽話?嘿嘿!沒有點(diǎn)真本事,怎可能在這強(qiáng)盜橫行,土匪占山的地方安享晚年?”
“好像是這么個道理!”三公子點(diǎn)點(diǎn)頭,在這般強(qiáng)者為尊的世界,身上沒點(diǎn)本事和手段,也不可能活到現(xiàn)在,然而直到現(xiàn)在,也沒見這老頭展露出任何本領(lǐng),看上去就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老頭子,“那!他到底有什么本事?”這一點(diǎn)不僅是三公子,狗蛋和胡媚兒也很期待。
說話間,老頭賣了個關(guān)子站起身,挺起久違沒直起來的腰,緩步來到屋中,他也沒避諱眾人的目光,徑直走到堂前,老頭這間竹片木料茅草混搭的小屋里,其實(shí)也沒什么東西,屋正中靠里墻放置有一張泛黃的長條木柜,其上置有一個銅香爐,這恐怕就是整個屋里最值錢的東西,三公子曾經(jīng)裝作無意走進(jìn)去看過,那長條木柜并沒有上鎖,但三公子沒那么傻,也不會去打開看有什么,他叮囑過狗蛋和胡媚兒,不管是好奇還是怎么的,千萬不要去開那個柜子,因為到主人家亂翻東西這是大忌,做人起碼的準(zhǔn)則還是要有的。再者說來!這老頭絕不簡單,柜子不鎖表示他不介意,或者對他而言根本不需要鎖,不設(shè)防或許便是最大的防御,說不定老頭正等著你上鉤也說不定。
再來說那個香爐,沒什么特別,就是個用得年深日久的香爐,滿滿的香灰,里面插著三柱香,燒完之后老頭每天都會插新的,而最可氣的是,香爐里居然鋪滿白晃晃的珍珠,這是直到昨天三公子才發(fā)現(xiàn)有的,這老頭居然把那串從三公子手里訛過來的珍珠,解了金絲線全倒在香爐里,這何直是奢侈,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從前三公子在齊王宮都沒干過這事。
嘆息歸嘆息!終于是等到老頭開柜子的機(jī)會,三公子也是滿滿的好奇心,里面到底有什么,這和過河有什么關(guān)系?
柜子打開是不是會冒金光,還是有什么驚世的寶物?然而等到老頭往香爐里插香拜了拜,然后打開柜門,什么光都沒冒,三公子眼力好得很,遠(yuǎn)遠(yuǎn)望進(jìn)去,整整滿滿一柜子各種形狀的紙片,上面繪有血紅密密麻麻的符文,疊得整整齊齊,一摞一摞碼得整個就快要到頂了,這其中以黃紙片居多,然后有灰白的,似乎是普通的糙紙,有黑得發(fā)亮的,也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
三公子近前兩步看得真切,這些紙片有剪的有折的,雖然奇怪,但不外乎是些巴掌大小的紙人紙馬,紙刀紙槍之類的小孩玩意,甚至其中還有紙折的老虎,這....這算什么?
老頭很是鄭重的從其中拿出三只紙馬,看得出來,這應(yīng)該是柜中那種最次的糙紙折出來的灰白色紙馬,這老頭!送人紙折的小玩意,還是挑那種最差的,三公子直皺眉頭。
“老夫與你幾個小友相識一場,也沒什么東西好送的,現(xiàn)下就送三匹馬給你等,呆會好騎著過河,快快!快收下...”老頭說得很是鄭重。
三公子又一次沒話說,這分明是在耍我們不成?胡媚兒則笑而不語,只有狗蛋一臉好奇湊上前來,伸出兩根手紙夾起那紙馬來,左看右看,有些不相信的說道:“糟老頭!你是不是故意的,這就是個破紙片,比手指頭長不了多少,就算它會跑,那要我怎么騎?”
狗蛋說著話,也沒當(dāng)回事,抬手就把這破紙片玩意給扔了出去,不期刮起一陣微風(fēng),那紙片搖搖晃晃,眨眼間越變越大,到最后果然變得和真馬一般大小,居然還有馬的嘶鳴聲,只不過樣子呆板,眼神空洞,并沒有活物的靈氣。
狗蛋到這會才興奮的直搓手,再看看屋檐下躺著的那條大黃狗,也是眼神黯淡,出氣多進(jìn)氣少,難不成這狗也是假的?抬腳就蹬了兩下。
嗷嗚!老狗真叫喚,老頭氣得直罵:“你亂踢什么?那老伙計是真狗,它要是死了,你個死小子可賠不起...”
狗蛋不屑的咋咋嘴,胡媚手捂嘴嚶嚶直笑,三公子看老頭露這一手,佩服得不得了:“大先生果然是道門不出世的高手,在下眼拙,眼拙...”
老頭呵呵笑道:“年輕人!如何?這是追風(fēng)紙馬,迎風(fēng)見長,順風(fēng)而跑,不管是多崎嶇的山路,河流,還是懸崖峭壁,皆可駕風(fēng)而過,此馬可日行千里,一鏃而就,當(dāng)然啦!這馬乃是出自老夫的御物術(shù)法,道法所限有所短,怕的就是水火刀兵,但有一定的防水之能,過河是不成問題的;金石所克,但挨一兩下還是能跑的,爾等騎上它速速上路,老夫在此祝你們一馬當(dāng)前,馬到成功,馬馬生風(fēng),記得下次路過來看我,多帶些種子吃食,當(dāng)然啦!有金銀珠寶,我老人家還是可以勉強(qiáng)接受的....”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又說了一大堆。
三公子目瞪口呆,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他雖懂很多術(shù)法,但此等如變戲法般的御物變馬的道法還是頭一次見,這不得不再一次的佩服。此時胡媚兒似是想起什么往事來,一臉的驚悸,看老頭的眼神不免多了幾分小心翼翼,這分明是符文道法一派的隱世高人,胡媚兒之前碰到過好些什么降妖伏魔的道人,無不是些三腳貓功夫的冒牌貨,但眼前這位確是真的,若是這老頭想要收妖,估計胡媚想跑都沒處跑;再看狗蛋,滿臉跑眉毛,興奮的這摸摸那看看,對他來說,此物絕對是個新奇玩意,是個好寶貝。于是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一向沉默寡言,看誰都不順眼的狗蛋完全換了個人,只見狗蛋滿臉笑嘻嘻的圍著老頭轉(zhuǎn),死皮賴臉纏著老頭想多要幾個這些小玩意,而老頭則是一臉堅決的不給,打死也不給。
臨別之際終究是來了,三公子一臉客氣的抱拳拱手,行尊師禮道別,就在踏上馬的那一刻,三公子本想問老頭到底是何方神圣,但終究還是忍住了,因為他知道,看這老頭真真假假,玩世不恭的樣子,如果他自已不愿意,問了也等于白問,但久藏心中的話和抱負(fù)志愿還是要說說的。
“大先生所說的三種人,當(dāng)是人生的三大境界,大先生道法高明,悟透人生真義,當(dāng)?shù)蒙鲜亲詈笠环N,乃是踏出紅塵,逍遙人世間的高人前輩;而之于在下,即便看透世間一切又如何,寧愿做那第一種莽撞無知之人,心中所想,就算是錯的,即便前路是刀山火海,也要闖上一闖,就算魂飛魄散消失天地間,也絕不回頭”三公子字字句句,毅然決然。
老頭目光如星河般深邃,看向大霧遮天的河面道:“好!那老夫拭目以待,看是這世間錯,還是你終究會走上大道?!?